第三十五章

　　“展哥。”

　　“嗯？”

　　“你今天真的好棒, 我现在回想那个画面心脏都在狂跳。”

　　“嗯，我厉害吧。”

　　“很厉害。我们下次破全运会的记录吧, 然后是奥运会记录, 甚至是世界纪录。”

　　“你还真不客气，世界纪录, 知道这有多难吗？”

　　“你值得所有的期待。”

　　展颜心脏莫名地狂跳，面对那双充满了信赖和崇拜的双眼，他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最后他揉了揉吴淮的脑袋，结束了话题。

　　“还看吗？不看就关了睡觉了。”

　　“展哥，我还是不太喜欢这个片儿, 要不我们下次看欧美的吧。”

　　“年纪小小的, 口味那么重。”

　　“拜托，我十六岁, 可以有自己的喜好了。”

　　“你不是喜欢萝莉吗？”

　　“童颜也要大咪咪啊。”

　　“……”展颜啪地关掉了电脑, “睡觉。”

　　第二天一早，他们开始收拾行李。大赛方提供的只到今天, 如果要留在上海, 就必须要自己支付房钱。广东队不是没有一天的房钱, 只是没必要, 狂欢可以留着回到了广州再进行，而且安排航班是件麻烦的事。

　　一些年幼的小队员表示很不开心, 都来到了魔都竟然不好好疯魔一下, 简直是各种意义上的浪费。

　　奈何领队说的算, 你非得留下来也行，先问问你们教练同意不，然后再自己掏钱吃住加回程的机票。

　　如此下来，自然没有人愿意留下了。

　　这边大家开拔准备出发，那边汪海涛的通知书下来了。

　　禁赛一年。

　　没有出乎大家的意料，一年的惩罚也中规中矩，中国泳协对于这次的兴奋剂事件显然只是警告为主，以汪海涛十七岁的年纪，正好卧薪尝胆一年，来年再战，未必没有一个更好的成绩。

　　然而惩罚就是惩罚，面对这张通知单的时候，吴淮队里的人没有一个人是开心的。

　　躲过一劫的吴淮和谢岳年更是小心翼翼，生怕触动了三水兄那颗纤细敏感的内心，回程的路上安静如鸡，恨不得流下两滴眼泪表现出自己与三水兄的革.命阶级友情！

　　一个多小时的飞机，顺利抵达了白云机场，等到大部队被分开两边，泾渭分明的隔海相望时，吴淮才从那不敢大声呼吸的境况中挣脱出来，望向展颜。

　　展颜正在和叶子姐聊着什么，表情很开心，叶子姐也笑得花枝乱颤，两个人从来没有什么心有灵犀一点通，展颜由始至终没有看过来。

　　直到最后，两拨队伍分别出发，展颜才扭头看过来，对着吴淮展颜一笑，挥了挥手，当成了告别。

　　对于这样的分别，吴淮有些小小的失落。

　　好在张楠很快宣布了一个好消息，大赛后，各家教练根据实际情况给队员们放假吧！

　　放假哟！

　　这真是最好最好的消息了！

　　赛前两个月艰苦的备战，还有紧张的大赛，将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到了最紧，能够缓一缓真是太好了。

　　当然。

　　也不是谁都那么幸运的，这一次在大赛上游出了好成绩的队员，不但不能放假，反而要加紧训练，备战今年七月份罗马世界游泳锦标赛。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事实。

　　吴淮说，关我屁事！

　　这次各种意义上倒霉的师徒四人，巫恒直接就在机场宣布了半个月的文化课假期。

　　不用每天训练，不用早起，没有加训，这个半月的时间，他们只需要看自己的心情去学校上课，哪怕你不上课在寝室里蒙头睡大觉，只要巫恒不说，就没人会指责你。

　　啊，未来太美好了！

　　啊，空气太清新了！

　　啊，世界太明亮了！

　　正好，今天恰逢周五，谢岳年和汪海涛当场请了假，各拦下一辆计程车，直接就往家赶。

　　无处可去的吴淮跟着巫恒乖乖上了大巴车，发现真正坐车回队里的人竟然一半都没有，全部都回家了。与此同时，巫恒也不知道和谁在通电话，一点也没有教练爱的，无视他这个没办法回家的可怜蛋儿，与人约好了周末海边的浪漫约会。

　　所以，当第二天，吴淮面对空寂无人的寝室，他将万恶的魔爪伸向了手机，手指如飞的打道：【这几天有事吗？我们去海边约会吧！】

　　展颜飞速回复：【正有此意。】

　　于是，才分开不久的两个人又火速的碰头，聚在了一起。

　　看着眼前欢快的小孩，展颜其实有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比如这大好的时光，自己不补觉，不和朋友兄弟联系，或者在网上约个妹子聊聊，跑出来和这个小孩一起玩水，是哪根筋不对了？

　　他们在广州南站坐上了高铁前往惠东，吴淮坐在靠窗户的位置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白净的小脸上都是隐忍不住的笑容。

　　展颜看着他，笑问：“天天都游泳，放假了还下水，不觉得烦吗？”

　　“游泳池能和大海比吗？我还没见过海呢。”

　　“真的？”

　　“老家四川的，内陆城市，到哪儿见海去。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兴奋！对了，展哥，你去海边玩的多吗？巽寮湾好玩吗？环境怎么样啊？”

　　展颜笑着，想了想说：“我订的那个酒店有一个私人海滩，环境真的很不错，咱们还可以租个船去抓鱼抓蟹，说不定晚上就能吃到自己亲手抓的海鲜。”

　　吴淮的眼睛闪亮，脸上都是迫不及待的模样。

　　展颜也跟着期待了起来。

　　离开车站，吴淮和展颜坐上了直通巽寮湾的巴士，路上的时间并不长，他们甚至在靠近终点站的时候就已经看见了大海，深蓝色的大海广阔看不见边际，吴淮看的目不转睛，眼睛都快黏在玻璃上。

　　很快吴淮的双脚就重新踩在了地面上，他深呼吸一口气，鼻子里都是海风的味道，耳畔似乎也听见了阵阵的海浪声。

　　“啊~~大海~~~”吴淮诗兴大发，然而一个咏叹调结束后，就卡词了。

　　他对着展颜嘿嘿地笑。

　　展颜预定的酒店光看外表就不便宜，各种意义上的高大上，尤其是进了房间后站在那个大阳台上，大海就在眼前，海风吹过发梢，在海天一线间，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和天地的广阔。

　　展颜紧贴着吴淮，眺望远处，说：“知道为什么刚刚前台的服务员有些惊讶吗？”

　　“什么？”

　　“大海、蓝天、海景房，这家酒店接待的基本都是来度蜜月或者偷情的客人。”

　　“亲爱的，我们是偷情还是度蜜月啊？”吴淮用肩膀轻轻撞着展颜，抛了个媚眼。

　　“度蜜月首先需要结婚，而偷情显然不是正当关系。”展颜一把搂住吴淮的肩膀，理直气壮地说，“我们是来约会的！”

　　两个人都有些抽抽了，肆无忌惮地开着玩笑，笑个不停。

　　午餐在外面的一家酒楼吃的，因为吴淮惦记着自己抓海鲜，所以午餐吃的比较简单。展颜要买单，被吴淮抢了。

　　吴淮说：“住的你已经给钱了，吃的就我来吧，你下午卖力抓点海鲜，就能帮我省钱了。”

　　展颜扬眉：“你请我吃饭还要我出力？”

　　“嘿嘿，能者多劳。”

　　“我能干也不是在这个地方。”

　　“啧，别和我计较这些啊，你看我也没多少钱，将就将就吧。”

　　“账倒是挺会算的。”

　　两个人逗着嘴，吴淮就把钱给付了，回到房间就去翻找泳裤，迫不及待的想要玩水。

　　就像展颜说的，平日里没完没了的训练，有时候甚至要在水里泡上□□个小时，他们这些人见到水简直就是生理性厌恶。

　　不过海水和游泳池水总归是不一样的，更加的广阔，也更加的诡谲多变，那种踩不到底渺小的感觉哪怕是吴淮都不敢游远了，从内心深处涌出一种对大自然的敬畏，只敢在人类设定的安全区内游走。

　　对于吴淮和展颜，去海边游泳是其次，主要是晒晒太阳玩玩沙子，然后看看美女。

　　海边的比基尼美女真多啊！

　　“我发现一个规律，长得漂亮身材好的妹纸肯定穿比基尼。”吴淮坐在沙滩椅上，眼睛在墨镜后面东看西看，总觉得在他们这一圈的妹纸颜值普遍比较高。

　　肯定是因为展哥。

　　吴淮有点妒忌，偷偷低头看了一眼，腹部用了点儿劲儿……嘿！小爷的肉体也很鲜美嘛！

　　吴淮有了自信，姿势躺得分外撩人，正准备和展颜商量什么时候去海捕，隔壁坐着的美人就突然对着展颜露出了迷人的笑容：“小哥，能帮我擦下防晒油吗？我后背擦不到。”

　　“……”吴淮突然就被现实伤害了。

　　那美人坐在他的隔壁。

　　然而，却无视了他。

　　卧槽！姑娘，你的矜持呢？

　　吴淮怒了。

　　展颜显然发现了吴淮的别扭，他笑着对那比基尼美女摆了一下手，拒绝了。

　　没等吴淮缓过气来，那美女竟然绕过了他，走到展颜的身边，轻轻靠着遮阳扇，和展颜聊了起来。于是吴淮的嘴角又垂了下去。

　　展颜嘴角的笑容已经很淡了。

　　他非常不喜欢不问自来，还看不懂脸色的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让他的心情不太好。

　　说实在话，追求他的女性并不少，他如果真的愿意谈恋爱，现在已经不知道谈了多少个了。只是过了最初的那个劲儿之后，他似乎对谈恋爱不太感兴趣了。队里的女孩子他没有喜欢的，队外的女孩子又没有共同的话题，真不明白为什么约会就要去泳池，非得秀泳技给她的朋友们。而且从那些女孩子嘴里出现的某个明星，或者某个网红，以及一双鞋，一件衣服，对于他而言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每天的训练那么累，压力又大，还要顾虑到女朋友的情绪，回短信回得晚了，或者一两天没有联系，就好似有着天大的委屈一般，他一边要应付大运动量的训练，一边还要安慰女友，时间长了，也就乏味了。

　　他并不是不懂这个女人的意思，可是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最终，展颜礼貌地点了一下头，对着吴淮说：“走吧，差不多了，再晚了，回来天就黑了。”

　　吴淮正在收拾自己碎掉的小心肝，闻言兴致不高地站起了身。

　　展颜走出去的脚步停下，低头问他：“怎么？”

　　吴淮摇头，转头看了看那个一脸失望的美女：“没什么。”

　　展颜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压低了嗓子问他：“你想要认识？”

　　“额？”

　　“我觉得还是算了吧。你年纪还太小了，而且那种性格的女孩你未必吃得消，不是喜欢可爱的萝莉吗？我会帮你留意的。”

　　“额。”吴淮想说，我其实也没兴趣，你真的想多了。

　　离开这处私人海滩，在街上到处都是当地人在拉客，两人和老板一阵杀价，最终以180块钱的价格包下了一艘渔船。

　　吴淮兴致勃勃满心期待，然而现实却太过残酷。船主将网洒在海里，然后让他去收网，累死累活，没有想象中的硕果累累，只有小鱼三条，螃蟹一只，狗屁的海鲜大餐！

　　展颜就在边上笑：“加油，说不定下一网就捞到一条大鱼呢。”

　　“你捞过大鱼吗？”

　　“当然了，清蒸的，一个人都吃不完，新鲜的海鱼，非常鲜美。”

　　吴淮吞口水，又来了干劲。

　　第二网的收获还算不错，抓到三只螃蟹和几条半斤的小鱼，船主飞速的挑拣了一番，将两条鱼又丢回到了海里。

　　“怎么？”吴淮疑惑。

　　船主笑呵呵地解释：“这些鱼不好吃。”

　　“哦。”

　　第三网收网的时候时候已经很晚了，他们在夕阳的余晖下往海岸边行去。

　　船主已经和他们很熟了，笑道：“你们是兄弟吗？个子都很高啊。”

　　吴淮和展颜对视一眼，纷纷笑着摇头。吴淮说：“我和他长得一点也不像，我比他帅多了。”

　　“谁有那福气有这么大的两个好儿子哦，年轻人感情好就对了。”船主呵呵地笑，将船开得更快了。

　　今天的渔获还算丰盛，拿到餐厅加工，再添一些海鲜，一顿美味的海鲜大餐一共就花了200来元，既玩了还吃了大家都非常满意。

　　回到宾馆的时候天已经黑尽了，他们并肩走在街道上，似乎能够隐约听见海浪的涛涛声。巽寮湾夜晚还有些冷，两人不约而同的加快了步伐。

　　直到宾馆门口，展颜问道：“晚上还要玩吗？”

　　“玩什么？”

　　“唱K。”

　　吴淮犹豫了一下，摇头：“你如果想去，我陪你。”

　　“没什么兴趣。”展颜笑着，率先迈出了脚步。

　　回到房间，窗户开着，海风吹过窗棂掀起窗纱妙曼。海浪的声音更明显了，站在阳台上就可以看见眼前大片的海水，夜晚的海变得深沉而神秘，还有一种未知的危险，让人不敢肆意窥探。

　　吴淮将窗户关小了一点，晚上的海水看得人心里毛毛的。

　　回到房间里，展颜已经打开了电视，明珠台里正在播放八点档的粤语片，吴淮现在已经可以完全的听懂粤语，只是没办法用粤语交谈而已。

　　电视里播放的是一部时装大戏，有着TVB特有的乐观和积极，尤其擅长煲心灵鸡汤。

　　然而这些都不是吴淮和展颜的菜。

　　展颜手里拿着遥控器，准备换台，想了想又停下了，他看向吴淮说：“三水被禁赛了一年？”

　　“嗯。”

　　“三水今年十七岁，错过了世青赛有点可惜，不过明年直接参加全运会也可以。”

　　吴淮点头：“心里还是不舒服吧，我就是想着都不开心，何况三水。”

　　“我听唐教练说，三水原先也出过事？”

　　“呃？这个不知道了，你是说谈恋爱的事吗？”

　　“好像没这么简单，好像还差点闹出人命来。”

　　“人命啊！？”吴淮睁大了眼睛，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

　　“具体我也不清楚了。”展颜回忆了一下，蹙眉，“好像是争风吃醋之类的吧，三水长得确实挺好看的，女孩应该都喜欢那种类型。”

　　“嗯。”吴淮发现自己不喜欢听见这句话，然而却无法反驳。三水哥确实长得好，简直是太好了，招女孩子喜欢到让男人都有点嫉妒的程度，“其实展哥你也长得好啊，今天海滩上好多女孩在看你。”

　　展颜失笑：“我也就身材还拿的出手了。”

　　“长得也好，真的。”

　　展颜被吴淮认真灼灼的目光逗乐。

　　想说，我自己什么样还不知道吗？也就你还这么认真地说我长得好。其实不是的，是你把我看得太好了。我真好奇你眼中的我是什么样子的？让你总会用这种全然信赖和崇拜的目光，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莫名的，我也无法忽视，想要展现出更多的自己给你，让你看见更多更好的值得期待的。

　　晚上他们依旧睡在一张床上，就像还在比赛的时候，只是这次一床大被盖了两个人，共享呼吸。

　　午夜梦醒。

　　展颜被纠缠在身上的四肢勒醒。

　　烫热的肌肤与自己紧贴，耳畔是低沉的呼吸声，一股暖香涌入鼻端，半梦半醒间，他有些晕眩的不知道今夕何年。他将搭在胸口上的手轻轻推开，正准备挪开紧压着自己腹部的大腿时，少年喃哝了一声，重新贴了过来，星夜下的眉眼有些委屈，他用脸蹭了蹭自己的肩膀，重新的安静了下来，清俊的眉眼与睁开眼时的灵动不同，这一刻显得格外的恬静。

　　又是一股暖风吹到脖颈上，心脏似乎狠狠地跳动了两下。

　　展颜不是吴淮，他的年纪和见识足以让他接触到更为复杂的事情。

　　有些情绪来的很突兀，也很明显。

　　他这一次屏住呼吸，加了几分力气，将吴淮掀了下去。少年在身体翻动的瞬间茫然的睁开了眼睛，展颜在视线对上的前一秒，近乎慌乱地闭上了眼，耳畔的呼吸很快就变得沉稳而均匀。

　　展颜睁开眼，轻盈地下了床，来到窗户边，看着黑沉的大海，疑惑地想着，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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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么解释呢？

　　昨天看见有妹子说太快了。

　　其实这里展颜的情感并不是说那种很喜欢，就是一种心动，突然睁开眼睛就有种，哦，这个男孩也可以。

　　.

　　.

　　我看过一篇报道，据说运动员宿舍和军人宿舍，反正就是这种纯粹的环境里，更容易出现喜欢身边人的情况，无论男女，这些都是假性的，可能能压抑控制，也有可能就放纵了，有些爱的要生要死的两个人，其实一旦脱离了这个环境，很快就会清醒过来，选择正常的生活。

　　总之，展颜对吴淮突然有那个心思不奇怪，他年纪本身也不大，18岁也不大，见识阅历也有限，再加上吴淮是个天然的gay，对着心仪的人总会有些明显不明显的渴望和诱惑，展颜可能就这么对对方产生了一种不正确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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