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白阮略一点头,将郎靖风周身扫视了一圈,眼神很亮。
——缭绕在郎靖风周身的深灰色负功德在一夜之间如被水洗过一般,变成一种极淡的颜色,像香烟抖落的烟灰,浅浅的,近乎透明。
涨这么多!成了!白阮喜悦不已,压抑不住的笑意喷涌而出,露出两枚小梨涡。
郎靖风一怔,也笑了,走廊人多眼杂,他也不好说什么过分的,只用带着丝调情意味的腔调问:“怎么了白老师,看见我高兴成这样?”
白阮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迅速敛起笑容,岔开话题:“……语文答得怎么样?”
“还行,答上来不少。”郎靖风笑笑,“就是不知道对错。”
白阮点点头:“好,下科继续努力。”
说完正要走,郎靖风忽然叫住他:“白老师。”
白阮转身:“什么事?”
郎靖风犀利的目光扫过白阮略显青黑的眼圈,明知故问道:“看你有黑眼圈,晚上没睡好?”
白阮昨晚到家已是后半夜,今早起来脸色有些憔悴,这东西骗不了人,白阮干脆大方承认并趁机敲打郎靖风道:“对啊,备课备到半夜,以后语文课看你再溜号的。”
备课?骗鬼呢?郎靖风喉结滚动,用热得发烫的目光扫视着白阮——这位小白老师如往常一般,仍害羞地垂着眼帘不敢和他对视,身上的衬衫漂洗得洁白,领扣袖扣皆系得一丝不苟,西裤裤线熨烫得笔直平整,尚带几分学生气的面容显得清纯无辜,整个人干净得像是从新雪中脱出来的一样。
郎靖风一想到这副纯情模样的白阮背地里却是个、是个……就会被欲.望灼烧得发痛。
“知道了白老师。”郎靖风嗓音微微喑哑,“以后肯定不溜号。”
白阮点点头,转身走了。
郎靖风用狼盯猎物的眼神死死盯着白阮被腰带收束得细瘦的腰身,妄念翻涌,不受理性控制地猜测着白阮是天生就如此表里不一外纯内浪,还是交了男友后才被哄诱着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如果是后者……郎靖风想着想着,蓦地腾起一股无名火。
……到底哪个傻逼?肯定他妈一脑袋黄色废料。郎靖风恨得直磨牙,提前以现男友的身份吃了一波前男友的飞醋。
两天期中考试结束,老师们纷纷投身判卷事业不可自拔,备课上课批卷批作业,白阮这几天忙得心力交瘁,连下班回家都背着一厚摞卷子。
看出白阮这几天根本没空搭理自己,郎靖风也很配合地压着火没去撩拨白阮,自动自觉听课训练写作业,一点儿不给准男友找麻烦。
学习这件事是基础越差,杀下心来学一学进步就越明显,吊车尾多考十分比尖子生多考一分简单得多,郎靖风对此深有体会。感觉到自己在进步,学起来也就有动力,而越有动力进步也就越快,处于良性循环中的郎靖风开始觉得学习没那么痛苦了。
一周时间很快过去,周六这天白阮收到两个好消息,一个是沈爸爸来电话说沈嘉涵病情突然好转,全身检查结果一切正常,下周一就可以回来上学了,另一个是郎靖风的期中考试成绩比白阮想象中好得多,班级排名虽然是吊车尾——毕竟省重点的学生都不是草包,没可能一个月不到就随随便便就被外校转来的学渣反杀——但卷子答得不错,尤其是语文,白阮觉得郎靖风该会的题他果然全都答上来了。
成绩单发下去后,白阮怕郎靖风觉得好不容易努力了半个多月却仍然吊车尾会心生气馁,便把郎靖风叫到办公室大大鼓励了一番。
“排名和分数目前不重要,我们不看那些。”白阮打开坐式电风扇吹着郎靖风,把他的考卷摊放在桌上压好,用笔圈点着,“你的进步我能看到,你看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些我最近上课讲过,你都答对了,这说明你的学习有成效……”
白阮热火朝天地分析郎靖风的卷子,郎靖风在一旁嗯嗯地应着,声音很温柔。
“对了,白老师。”被电风扇吹得有点儿冷的郎靖风忽然打断白阮的分析。
白阮:“怎么?”
郎靖风一笑:“之前你说我如果期中考试进步大,可以答应我一个小要求,还算数吗?”
白阮不假思索道:“当然算数,你说吧,但是我得能办得到。”
郎靖风的视线扫过白阮开开合合的嘴唇,又扫了一圈办公室,高二年组的班主任这会儿几乎全在。
“还没想好,先欠着吧。”郎靖风攥紧拳头,强按住低头尝尝那两瓣嘴唇的冲动,低声道,“哪天的。”
白阮浑然不知这头狼崽子在惦记着什么欺师灭祖的东西,心里满满的全是成功改造吊车尾的成就感。
当晚放学后,郎靖风带着各科期中考卷与成绩单回家。
成绩单要求家长签字,万年帮郎靖风伪造父母签字的张婆听说成绩出了,正摩拳擦掌准备帮小少爷蒙混过关,却听郎靖风问了句:“我妈呢?”
张婆宽慰道:“和你史姨出去逛街了,不用怕。”
史姨是一个狮妖,是郎妈妈姐妹团的固定成员之一,和郎妈妈一样,也是一位优秀的女企业家,她家里养着一个成天屁事儿不干且发量浓密的狮妖老公,十分符合自然规律。
郎靖风哭笑不得:“没怕,我这回考得还行。”
张婆做梦也没想到自家小少爷居然会有“考得还行”的一天,喜得那只单眼直冒绿光,搓着手往厨房一溜小跑:“考得还行那可得好好庆祝一下,晚上张婆给你烤两条羊腿,那羊今天新宰的,可肥了……”
郎靖风追上张婆,问:“我爸呢?”
张婆拾掇着羊腿,道:“你爸晚上可回不来,单位有紧急情况,你那成绩单要签字就放桌上,等你妈回来我跟她说。”
郎靖风皱眉:“什么紧急情况?”
“你爸之前不是抓过一个人贩子吗?”张婆手上活不停,“去年跑过一次,昨天晚上又越狱了,你爸都忙疯了。”
郎靖风的父亲郎远川在市公安局刑侦处工作,是一位在打击犯罪前线奋战多年的老刑警。十几年之前警方的侦查手段不像现在这么高科技,郎远川靠着他那只比狗都灵的鼻子和野兽般敏锐的追踪本能破获过多起疑难悬案,几度单枪匹马千里缉凶,被不明真相的同事们起了个外号叫老狼,没几个人知道他其实真就是条老狼。
张婆一提郎靖风就想起来了,几年前本地出现过一个人口贩卖集团,这犯罪集团的高层骨干里有一个蛇妖,负责把被贩卖的人口往国外转运。三年前这蛇妖在郎远川亲自督战的抓捕行动中被擒获,在监狱蹲了两年后和团伙余党里应外合越狱了,刚自由没几天,就在准备偷渡出境时被抓捕另一个走私嫌疑人的郎远川捎带手逮个正着,延长刑期后第二次被丢回监狱。这好不容易消停了一年,昨天又跑了,跑完还是郎远川去抓他,这一狼一蛇也算是死磕上了。
“你这段时间出门也小心点儿,”张婆不放心地叮嘱自家小少爷,“蛇那玩意儿可爱记仇,他不敢动你爸,说不定就得报复你。”
郎靖风轻蔑地一笑:“他要敢来找我,我正好帮我爸把他逮回去。”
“你可不行那样儿,万一碰见他你就跑。”张婆撇着嘴,絮絮叨叨地向蛇族开了一波地图炮,“蛇都缺德,一条条的那损招损得我们都想像不到,他明面打不过你他还不会阴你?要不我们郎家怎么世世代代都不和蛇妖打交道呢?不是我们心气高,是他们不值得交。”
郎靖风被念得有点儿不耐烦,忙应道:“行,我知道了。”
张婆喜滋滋地准备烤羊腿。
当晚郎倩回来,看见成绩单上白阮给郎靖风的评语,喜得眉开眼笑,难得夸了儿子几句并当场打钱以兹鼓励。
郎靖风连续当了一个月好学生没出去浪,实在憋不住,正巧第二天周日放假,便约起一群朋友出去玩。郎靖风这些朋友都是郎倩和郎远川的朋友的孩子,一帮不学无术横行乡里的食肉动物妖二代,有头发和他爸一样浓密的狮妖,健壮得能装下两个郎靖风的熊妖,威风凛凛霸气四溢的虎妖,以及只有虎妖在场才敢大着嗓门说话的狐妖,还有一只常年负责跑前跑后给大佬们摆台球倒饮料拎书包分文不掏跟着大佬们蹭吃蹭喝蹭玩的鬣狗小跟班……
字面意义上的一群狐朋狗友。
郎靖风和狐朋狗友们在外浪了一整天,打打台球唱唱歌,酒吧坐坐玩玩牌,放松心情。
一日平安无事。
第二天周一。
请了整整两周假的沈嘉涵来到办公室报到,白阮一副什么不知道的样子祝贺她康复出院,叮嘱她尽快补上这两周落下的课程。说着说着,早自习预备铃敲响,白阮带沈嘉涵回教室,准备向同学们宣布沈嘉涵顺利出院的消息。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教室,白阮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最后一排的郎靖风。
只一眼,他的笑容便凝固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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