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中将一口气当即顶在了嗓子眼里, 只见春草二话没说,一撩裙摆,从绑在大腿外侧的皮鞘里抽出了弯刀。
“不……”
郑中将那句不要尚未出口, 就被硬生生震了回去。只见简刀锋自上而下,被弯刀重重抵住, 金属在撞击中发出了令人耳膜发痛的尖响!
“小丫头, ”简冷冷道。
春草连个顿都没打:“老女人。”
简:“……”
两把刀锋一触即分,继而交激, 瞬间犹如暴雨打梨花, 森寒利光晃得无法直视, 甚至让冲上前的巡逻兵不由胆寒,仓惶后退。
“你们想干什么?”场面明显控制不住,郑中将向天砰地一声空枪,吼道:“都给我住手!周上校!”
匕首蛇信般划过,抽起春草锁骨之下血光喷溅。刹那间持匕的手却被春草抓住, 轰然巨响, 简被春草飞起一脚连踹数步,腥甜从喉间喷薄而出!
郑中将:“周……”
“少校。”周戎打断道, 紧紧挡在罗缪尔面前。气氛紧绷得一触即发, 但他声音却缓和得令人心惊胆战,说:“别喊错了, 将军。”
“发育不良的蠢丫头, ”简抹去嘴边血迹, 咬牙道:“叫谁老女人?”
春草不答, 龇牙一笑,指骨关节在掌心中发出清脆的嘣响,发力箭步而上!
刚才那一记飞踹已经让简意识到这丫头的肌肉骨骼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钢铁坦克,紧接着她接住了春草迎面而来的拳头。那一刻她的感觉就像接住了又沉又狠的铁球,拳头冲劲竟然令她手臂急剧后弓,肩胛骨顿时发出了咯嘣脆响。
“妈的!”
简大骂一声,反手将春草过肩摔地,匕首向她面门捅下。
瞬间“铮!”一声震耳欲聋的亮响,春草的弯刀死死抵住了匕首尖,旋即就着仰天摔倒的姿势,从简脚下平滑而出,一个闪电般的鲤鱼打挺,精准无比用脚尖把匕首踢飞了出去!
这一系列动作不过半秒,离得最近的巡逻兵都没反应过来,匕首已呼呼打旋从耳边飞出,深深钉进了树干。
简躲闪不及,被春草平躺剪刀腿勾住,猝然绞住了脖颈!
这一招简直太漂亮,几个士兵连后怕都忘了,下意识脱口而出:“好!”
“……”简脸颊迅速涨红,双膝砰地撞在水泥地面上,上半身以头朝下的姿势被春草扯成U型,脖子被少女细瘦白皙的小腿交叉锁死。
两人近距离面对面,春草从地上微抬起头,嘲道:“谁发育不良?”
简的蓝色眼珠迅速凸出充血,红唇弯起一个痉挛的冷笑。
下一秒她抓住春草横在她后颈上的脚踝,手背筋骨暴突,涂着鲜红指甲油的十根指甲全数没进了血肉。鲜血顺小腿蜿蜒而下,紧接着,她竟然发着抖一寸寸将春草的剪刀腿扳开了!
“你以为,”简嘶哑道:“你就一辈子不会老么,臭丫头?”
春草猛然就地翻滚,简的拳风擦着她脊背,砰然剁进了地面!
罗缪尔冰冷道:“你的人会吃处分的,周队长。”
他们两人几乎相抵,谁都无法轻举妄动分毫。周戎微微一笑,眼底流动着邪气:“是么?你的人会被活生生打死。”
郑老中将铁青着脸站在旁边。
——嘭!
只见十步以外,春草起身未及躲闪,脸颊被结结实实一拳打偏,当即吐出血沫来。满地花盆瓦砾在她们脚下支离破碎,春草反手横劈,弯刀将简逼退,在她波涛汹涌的胸脯上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血痕深可见骨,简狠狠一呸,反手脱下短夹克,箭步上前重拳击头。那却是个假动作,春草挥刺避让的同时被她后手直拳击中,这一下非常狠,随即抓住了春草的齐耳短发,双指向眼插去:
“你这丫头——”
春草连个顿都没打,一刀削断头发,回手就捅向她咽喉!
简在四溅血花中被迫后退,而春草就像凶狠至极的野生小兽,上前一步一劈斩,刀刀贴脸擦过,转瞬间把简逼退了七八步,眼见就要抵到了墙角。
咔擦——
走投无路之际,简双臂护脸,拼着手臂不要,悍然将春草手中的弯刀撞飞。当啷声响中弯刀落地,下一踢却被春草扬手格住,随即简被当胸踹出去数米,重重砸上了墙!
春草铁头军靴的那一脚,撞击力简直堪比东风解放大卡车,有那么好几秒简感觉自己心脏都停跳了,紧接着哗然呛咳出满口热血。
“胸部脂肪堆积也没什么用嘛。”春草用手腕内侧一抹脸颊,擦出满手血和灰,痞兮兮地勾了勾食指:“当然我也会老,但……”
罗缪尔眼梢一跳。
但他还没来得及挪步,周戎随之而动,霎时将他封死在了原地。
罗缪尔从齿缝间迸出一个字:“你!”
春草说:“但你只会变成老太婆……”
简瞳孔放大,继而缩紧。
“……而我会变成优雅的old lady。”
最后一个字话音未落,少女裹挟厉风的铁拳已至。
——砰!!
那一时间,离得近的人几乎听见了颅骨破裂的声响。
至此境况已成吊打之势,在狂风暴雨的痛殴中简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开始她还能护住头脸稍作反抗,被春草屈膝狠狠顶上腹部后,只能哇地喷出混杂着胆汁的血水。
罗缪尔终于按捺不住,但同时周戎也猝然出手!
铿锵数声清响,因为过快而仿佛连成一声。眨眼那瞬间里两人已死死抵住,罗缪尔双手持匕,刀身上赫然压着周戎的三棱|军刺尖。
“停下!够了!”郑老中将听见拳击中竟传来清晰的内脏挤压声,知道接下来会出人命,终于大步上前:“阳春草上尉!可以了!”
卫兵一拥而上,把单方面痛殴对方的春草强行拉开,简已经被十多下又快又急的铁拳打得神志不清,眼见全身浴血,只得放在担架上紧急拉去抢救。
“阳春草上尉,你……”
少女凶性未消,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自下而上,向郑老中将一瞥,流着血的嘴角漫不经心翘起。
那神态竟和周戎无比酷似,郑协霎时忘了该训什么,内心只有一个感觉。
——真不愧是118。
老中将唐突地打了个顿,随即接着怒吼:“这就是118的纪律?!谁让你们来这里的?!周上校,立刻带你的人去关禁——”
“将军!来人,来人!”
郑协一抬头。
不远处人群外,司南面色苍白如纸,无声无息软倒了下去。
周戎拔腿上前,只见周围众人魂飞魄散,卫兵抢上前一摸司南后脑,登时全身发抖,摸出了满手的血!
“被……被砸的,”卫兵颤声道,“被那个女人砸的,快通知研究所!”
郑老中将满腔沸腾的怒火被浇了桶冰,登时熄灭得干干净净,只剩寒意从五脏六腑窜起。
只见罗缪尔推开人群走上前,还没站稳脚步,就被周戎闪电般一拳打翻在地。紧接着周戎打横抱起人事不省的司南,厉声喝道:“叫医疗组!”
研究所大楼顶层,观察室。
“脑震荡。”宁瑜一旋转椅,白大褂下摆荡出弧度,冷冰冰道:“加上先前的颅内淤血,抗体携带者陷入了昏迷状态,短暂性脑功能障碍。”
郑中将脸色凝重:“有没有生命危险?”
宁瑜说:“不知道。”
宁瑜对军方的态度极不合作,郑中将深吸一口气,满心烦躁竟不知道该对谁发难。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只听周戎一字一顿清晰的声音响起:“这事决不能就这样算了。”
周戎坐在检查台边,紧握着司南一只手,平静中蕴藏着暴怒:“那几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军区?他们是A国间谍,白鹰秘密基地!每个人都在118大队挂过号!”
郑中将活生生一哽,只得道:“周上校你冷静点……”
“司南从不主动攻击人,他很有可能是从白鹰部队叛逃出来的,罗缪尔曾经接受过追捕甚至暗杀他的任务。”周戎直视着郑中将,话音步步紧逼,竟然丝毫不让:“我要求彻查此事,将A敌对部队的罗缪尔等人……”
郑老中将满头乱麻,转身抹了把脸。
然而他刚背过身,宁瑜就换了副姿势,一手托着腮,挑眉望向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司南。
下一秒,司南睁开眼睛,向周戎迅速吐了吐舌尖。
周戎:“……”
咄咄逼人的周戎瞬间忘了词。
观察室内一片尴尬,郑中将转回头来,司南已闭眼昏迷过去,只剩周戎目瞪口呆,与满面无辜的宁瑜大眼瞪小眼。
“?”郑协不明所以,沉声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宁博士,通知研究所立刻集中所有人力物力,务必要保证抗体携带者的生命安全。周上校不要离开了,守在这里直到携带者醒来。”
顿了顿他又道:“至于阳春草上尉……”
周戎立刻说:“春草和司南感情很好,我申请让阳春草上尉一同陪床,相信对司南的恢复有很大促进作用。”
“我知道!”郑中将简直头大,感觉自己败给这帮118特种兵了:“记阳春草上尉大过一次,处罚……处罚以后再说吧。先记着,以后有错数罪并罚!”
这事就是个烫手山芋,完全无法说清是谁的责任。追根究底的话确实是司南先动的手,然而如果要追责,眼睁睁看着抗体携带者在自己眼前出事的郑中将本人、以及没有看住司南的特勤部追踪人员,全都会有麻烦。
甚至包括负责司南安全的汤皓中校都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牵扯面太广泛了。
郑中将只得严厉叮嘱不准泄密,又仔细过问研究所事项,被宁瑜不软不硬顶了回去,无奈先行离开了。
金属门在郑协身后无声无息合拢,三秒后,周戎目光缓缓移到司南昏睡的脸上,抬起两根手指,重重捏住了他的鼻子。
“……”
司南:“要牛鼻血了。”
周戎居高临下拉开架势,正准备就小司同志的肆意妄为展开批评,就只见两管鼻血飞流而下。
“你还带预告的吗?”周戎哭笑不得,连忙去拿冷毛巾来堵:“好了!不许动!小心吐出来!”
一番手忙脚乱过后,宁瑜打发走闻讯赶来的研究人员,亲手给司南输液扎针,然后把门从外面带上,只留下气息奄奄的司南和周戎两人在观察室里。
“当时很多丧尸向这边涌,我开枪打中他腹部,又开走了他的车,以为他们三个都必死无疑……”周戎坐在床沿上,把司南上半身抱在怀里,喃喃道:“为什么他们还能活下来?即便不流血过多也该被丧尸肢解了才对,难道罗缪尔手里也有血清?”
司南头上缠着纱布,黑发凌乱,越发显得面容苍白,半闭着眼睛平淡道:“白鹰基地从很久以前就开始进行疫苗研究了。”
周戎问:“也是用你的血清?”
“忘了。”司南说,“但研究一直不出成果,否则丧尸病毒不会从佛罗里达州首先爆发。罗缪尔在白鹰的地位非常高,也许和愈合能力有点关系。”
周戎皱眉不语,突然心里微微一动,想起一件事。
司南问:“怎么?”
“那年国际竞赛上……”
周戎难得有点飘忽,如果司南睁开眼睛的话,就会发现脸皮比城墙、舌底遛火车的周戎竟然十分不自然,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应该是——纯情。
“结束以后我去找你……咳,也不是为了算账。就是听说你做手术了,想去探望一下,然后走到病房外面,看见里面有个Alpha……”
“在我后颈啃了一口。”司南揶揄道,“这事你已经跟我痛陈过一遍了,戎哥。”
周戎“唔”了声,英俊的脸庞有些发烫。
司南说:“是罗缪尔。”
周戎本性中Alpha的独占欲立刻被激活,充满醋意问:“他干嘛咬你?家里有个弟弟没事咬两下出气?试试看口感够不够软?一共咬过多少次?”
“就那一次吧。”
“吧?!”
“我是失忆病人,戎哥。”司南微笑道:“我记忆的开端是在T市地下仓库,有个Alpha特种兵问我想不想约,工作时间不行,回基地后可以考虑……”
周戎:“………………”
“与其回忆罗缪尔,我倒对这个Alpha特种兵的情史更感兴趣,不如我们来聊聊他青春又激情的军校生活吧。啊,对了,跟颜豪他们打听打听会很有收获吧,毕竟这位特种兵约起来很熟练,说不定军校情史很丰富……”
周戎蹦出俩字:“没有!”
司南躺着,周戎坐着,两人一高一低,对视片刻。
司南很有风度:“没关系,部队里嘛,我懂的。”
周戎面红耳赤,起身就走。
“戎哥?”司南强忍调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问:“没有是什么意思?”
“……”
“你想声明你实际上是处男吗,喂!戎哥!”
周戎开门落荒而逃,趴在门后偷听的宁瑜猝不及防,险些一跟头栽了个狗吃|屎。
“我去……我去军委解决下便宜大舅子,待会回来。”周戎忙不迭让开,拔脚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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