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上猪头, 插上香。

　　这就算是简陋的开机仪式了，方云生虽然得了顾景轩的投资, 但是在这些方面的花销, 他抠门得很。开机仪式过后，剧组就马上开始搭建场地, 准备拍戏了。

　　也直到这个时候，剧组的人才来齐了。毕竟是剧组第一天，开机仪式可以不来, 但之后却必须要来报个道，免得引导演不快。

　　这些人中，牧希看见了几张熟面孔。

　　一个是一起拍过广告的陆婷婷, 另外几个则是牧希在电视上看见过的演员, 个个都比她的咖位大。牧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就是到时候他们都瞧不上她, 或许还会有人出手整治她。但如果她们都像邢晓晓那样, 只用演技来压人，那她就不担心了。

　　刚一开始, 方云生并没有点牧希先拍, 尽管她是女主角。相反的, 方云生点了另外一个女演员, 她似乎是剧中的女二号，牧希只知道她的真名叫江卉雯, 很好听的名字, 而她长得也足够漂亮, 只是年纪似乎上三十了，眼角难免涌现了点皱纹。

　　和江卉雯搭戏的是男一号李炎，李炎也是当红小鲜肉之一，和靳锋名气相当。只不过李炎的长相和靳锋完全不同，李炎长得一脸正气，这也正是方云生选他来演这个戏的原因。

　　过了会儿，两人开始搭戏了。

　　牧希也终于确定了江卉雯饰演的，的确是剧中的女二号，特务周雯。而李炎饰演的则是她的未婚夫，邹敬宣。邹敬宣从国外回来，和周雯见面之后，发觉到周雯变了，怀疑她在从事非法工作。两人在互相试探中，慢慢消磨了曾经年幼时的情谊。邹敬宣推崇国外的自由恋爱，对周雯提出解除婚约，惹得周雯大怒。

　　他们现在演的就是这一幕。

　　李炎的表演不算多么精湛，但也可圈可点，而相比之下，江卉雯演得就很好了。

　　江卉雯不愧是先入行的前辈，喜悦娇羞、怒气渐起，两种状态在她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转变和过度。只不过，牧希盯着看了一会儿，觉得这个妆容并不太适合周雯。

　　作为女特务，化妆师特地给她画了复古浓妆。但是江卉雯本身五官更偏向于清秀，她的脸蛋很小巧，细致地打扮一下，会给人以大家千金的感觉，而化上浓妆，并不会让她给人以尖锐和压迫的感觉，相反的，只会衬得不伦不类。

　　如果说演技可以打八分，那她的妆容就只能打一分了。

　　方云生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皱了皱眉，立即把江卉雯叫了下去，示意化妆师给她换妆，江卉雯被喊“卡”的时候，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顺从地跟着化妆师走了。

　　方云生一瞥瞥到旁边闲着的牧希，他立马张嘴叫道：“牧希，你怎么还不去化妆？”

　　这个真赖不了牧希，她去化妆间的时候，那里已经挤了些人了，排在前面的都比她咖位大，反正也没这么快轮到她，她就先出来看两人对戏了。谁知道现在被方云生点中了！牧希也不辩解，忙点了点头，“我这就去。”她能看出来，方云生的心情似乎并不大好，尽管今天是开机日。所以她跟方云生辩驳也没用，很可能还招来方云生的不喜。

　　牧希到化妆间去的时候，就只有她和江卉雯两个人了。

　　江卉雯刚洗了脸上的妆容，正在重新上妆，另一个化妆师就上来给牧希化妆了。牧希闭上了眼，隔了一会儿睁开眼，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江卉雯是没浓妆了，但是现在浓妆搁在她脸上了。

　　刚才给江卉雯化妆的就是这个人吧？

　　牧希实在无力吐槽了。

　　江卉雯刚好也化完了妆，江卉雯转过头，正对上牧希这张脸，江卉雯看着她的模样，皱了皱眉，最后轻嗤了一声，直接绕过牧希起身出去了。哪怕是江卉雯的态度不友好，牧希也平淡无波。

　　“这个妆容恐怕不太合适。”牧希不想受方云生的炮火，就只能直接对化妆师提出来了。得罪化妆师是很可怕，但是等会儿如果被方云生斥责了，再回来让化妆师换妆，到时候也还是要得罪人，那何必多惹一个人生气呢？

　　化妆师有点不耐烦，“哪里不太合适？我是化妆师还是你是化妆师？快点儿出去！还有很多人呢！”

　　牧希坐在那里动也不动，“如果我没记错，下一场戏，应该是拍我被地主家中人欺负的一幕戏，你看我适合化这样浓的妆吗？”牧希始终都不疾不徐。

　　那化妆师涨红了脸，这才不情不愿道：“去洗了吧，我给你重新画。”

　　这么一耽搁，牧希出去的时候就迟了些。江卉雯刚好和李炎拍完那一幕戏，方云生脸上的表情好看了很多，一看见牧希出来，他便立即道：“牧希，该你了。”

　　牧希点了点头。

　　江卉雯往牧希这边瞥了一眼，看见她浓妆变了，江卉雯脸上的表情不由得变了变，“倒是聪明。”

　　牧希装作没听见她的话，直接走到了镜头跟前去。

　　李炎之前和牧希什么来往都没有，现在见了牧希，眼底闪过了一抹惊艳之色。牧希注意到他的表情之后，都觉得有些好笑，自己现在的妆容可是往惨里在扮，看上去苍白又憔悴。李炎是怎么样从她现在这副模样，看出几分惊艳来的？

　　惊艳过后，李炎便恢复如常了。

　　和牧希搭戏的都是几个龙套，实在太好演不过。

　　女主角被欺负时的愤怒、隐忍和委屈，都一一在牧希的身上呈现了出来，原本不过简简单单的一幕戏，却是真的让人感受到了剧中女主角的喜怒哀乐。

　　演得太好，丝毫不逊色于前辈！

　　所有人都不由想道。

　　方云生喊了“卡”，牧希这才从镜头底下走了出来。

　　江卉雯的目光紧接着落到了牧希的身上，那目光中带着两分忌惮，还有一分妒忌。牧希对这样的目光并不意外，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常有人这样看她。牧希不仅不生气，她还转过头冲江卉雯笑了笑，像是完全没感觉到江卉雯的恶意一样。

　　江卉雯脸上的表情差点就维持不住崩开来，江卉雯忙转过头，脸色难看。

　　李炎站在她的身边，忙低声问道：“怎么了？不太舒服？”

　　这个时候正是冬季，谁都没想到拍戏的D市格外的冷，李炎见她脸色不对，只当她是感冒了。牧希听见声音，也跟着回头来看了江卉雯一眼，这一眼，顿时让江卉雯意识到自己的心思都被对方看破了，江卉雯脸上闪过狼狈之色，好不尴尬。

　　“我没事，你去跟牧希对戏吧。”江卉雯别过了头。

　　原本江卉雯刚和李炎演完那一幕的时候，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崇拜、叹服的目光。这也正是江卉雯引以为傲的一点，她的演技，可以甩出这些人一大截。但是牧希一出现，就顿时抢走了她的风头。她刚才的表现，顿时就被衬托得不是那样精彩了。这让江卉雯心里，怎么能平衡得起来？

　　方云生将李炎和牧希叫到面前，开始给他们讲戏。两个人都是新人，方云生担心他们理解不了其中的角色。

　　牧希的悟性却极好，很快就从方云生的口中，分析出了刚才自己表现的不足之处。李炎虽然要慢半拍，但是贵在他好学，能放下身段，谦虚吸收，在他这个年纪，又是当红男星，实在难得了。方云生不由得夸奖地看了他两眼，反而对牧希却是没了什么别的情绪。牧希大约能猜到，方云生对她去参演痴剑还有不满。而且方云生对李炎一开始的期待值或许并不高，现在看见李炎极为合心意，自然就更夸赞李炎了。

　　牧希无奈哂笑。

　　她相信时间会给出最好的答案，到时候她会让他们知道，她是不是能驾驭好这两个戏。

　　方云生讲完戏，就立即让牧希和李炎上场拍戏了，而这一场，是吻戏。

　　牧希不解。既然方云生认为他们默契度还不够，那为什么还一来就让他们拍吻戏吗？那拍出来的结果，不是会很僵硬吗？

　　方云生倒是没急着让他们马上拍，他让这两人到一边先做一会儿准备，然后就上场。

　　牧希走到一边去休息，手里抓着剧本，然后一手抓着水杯，小口小口地喝着。上辈子她虽然在皇帝面前要演戏，但是唯独一样，她不太能演得来。

　　剧中的十九娘是个泼辣女子，她喜欢上男主角之后，是她先强吻了男主角，这一吻代表了她的表白，个中爱意是要借这一吻呈现出来的。但是牧希实在不大会。拍上个戏的时候，她也极少有吻戏，就算是吻戏，也大都借位。反倒是戏中的靳锋和邢晓晓，吻得难舍难分，镜头之下，极为打动人。

　　牧希将那一幕试着换到了自己和李炎的身上。

　　她觉得自己……还真有点做不到。

　　“这场吻戏，能延后吗？”牧希头一次认了怂。

　　麦森无奈摇头，“方导是个硬脾气，不会允许拖延的。开机后就拍吻戏，是很正常的现象。正是因为男女主角彼此不熟悉，但是剧组不可能等他们真的像正经谈恋爱那样来培养感情，所以干脆就从一开始拍吻戏，用这一吻，来打破彼此间的生涩感，也是提醒演员，要遵守职业道德，是来演戏的，要抛弃扭捏的作态。”

　　牧希也无奈了。

　　这么说来，如果她提出延后的话，那她就不算是个合格的演员了。因为她太在意其它东西，却忘记了，演员的本职就是演戏，不管是演什么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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