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迟第二天醒来的时候, 简直不可置信。
他躺在床上,动一根手指都觉得身体被一千只草泥马踩过那样难受。
他睁开眼睛在屋内绕了一圈, 从天花板到窗户再到自己身旁的床头柜, 正当他认真思索着自己究竟要不要顶着一千只草泥马的压力爬起来的时候,陈浮推门走了进来。
他看着躺在床上的人:“醒了?”
“醒了。”
“上午九点半了。”陈浮说。
“你是在让我速度爬起来别赖床吗?”季迟问, 接着他试了两下,居然没能爬起来。
陈浮笑出了声来:“我是在让你坐起来吃个饭再睡!”说着他没有再和季迟斗嘴,而是转身进了浴室, 拿了漱口水和毛巾出来给床上的人使用。
躺在床上的季迟觉得自己只比死人多喘了一口气。他费力抬起胳膊拿毛巾胡乱擦了一下脸,又撑起脖子用漱口水漱了一下口,接着重新躺下去, 品味了一下口中的感觉说:“感觉有点奇怪……”
“奇怪什么?”陈浮奇道。
“好像昨天的感觉还残留在嘴里, 含着你东西的那个感觉,唔……”季迟想了想说。
“…………………………”陈浮。
他简直无力吐槽:“你是想现在和我再做一次吗?不想的话现在就速度闭嘴, 老老实实去吃你的饭去。”
季迟老老实实地闭了嘴。贫了两句之后, 他多少恢复了一点力气,从床上撑起来端着陈浮拿上来的早餐喝了两口。
还不到两三分钟的时间, 他再一次抬起头来, 颇为不满:“从来没有人告诉我做这个事后这么难受。”
陈浮想了想决定不告诉季迟那八成是因为他第一次不习惯。
“早知道我当年就不那样跟你说了。”季迟遗憾表示, 对于自己当年居然会犯这种显而易见的破绽感到了淡淡的震惊。
“……”陈浮。
他的目光虚掷了一下, 突然觉得当初那个小孩子的个性也许不是伪装,至少不会全是伪装。
饭后陈浮将东西收拾好再上来的时候, 发现季迟还坐在床上发呆。
他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季迟的额头, 接着催促对方再躺下去:“好像有点发热, 你继续睡吧。”
“难怪感觉浑身都被碾过一样的发烫……可能昨天洗澡的时候有点着凉了,不是太严重。”季迟咕哝一声。他躺了下去,先是因为困倦而闭起眼睛,接着又突然张开,目光直奔主题,落到陈浮身上。
他看了一眼对方,闭上眼睛;又看了一眼对方,再闭上眼睛;再看了一眼对方,再再闭上眼睛。
陈浮:“……”他对着又一次张开了一只眼如同猫头鹰看向自己的人,“你想和我说什么?”
“去上班吗?”季迟问。
“不去了。”自己开公司任性的人无所谓回答,“反正没有什么事情。”
“去客厅看电视吗?”季迟又问。
陈浮看了季迟一眼,他有点明白了什么:“不去了。”
“那?”季迟问。
“靠床上看点书,陪着你怎么样?”陈浮笑道。
心满意足在毫无征兆的时候袭击了季迟!
他蹭了已经坐上床的陈浮一下,感觉紧绷的身体舒服了一点;于是又挪过去贴着对方再蹭了一下,感觉暖暖的热流蹿过身体之后,这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没两分钟就彻底睡着了。
剩下被连着蹭了两下还被人整个贴上来的陈浮:“……”
他的目光再一次的、深沉投放到了卧室的浴室里。几秒钟后,他开始认真思索另外一个人严峻的身体锻炼问题!
最终缓了整整一个白天的季迟终于能够从床上爬起来了。
在爬起来从楼上走到楼下吃完发的时候,他简直觉得浑身都不对劲,忍不住从脖子开始一直扭到脚踝。
正在楼下的陈浮一眼看见季迟的动作:“明天起来和我一起跑步。”
“我还没睡够。”季迟拉开椅子在餐桌上坐了下来。
“除非你想要以后一直睡不够。”陈浮小小地威胁了对方一下。
“……”季迟忍不住抱怨了起来,“你以前从来没有强迫过我和你一起去晨跑锻炼。”
“那时候我不用为你负责。”晚餐依旧是好消化的稀饭,陈浮从橱柜里拿出了两对碗筷,递到季迟手中。
季迟给两人一人装了一碗饭,他咬着筷子问:“那现在你需要对我负责了吗?”
“现在我需要为我自己的幸福负责。”陈浮头也不抬,特别淡定。
“……”季迟竟然也被噎住了一下。
晚饭吃完,季迟将东西拿到厨房收拾干净,他再出来的时候陈浮刚刚好结束一个电话。他随口问了一句:“和谁打电话?”接着就看着底下的环境说,“我们要不要把楼下再整理一下?”
本来要回答前一个问题的陈浮怔了一下:“整理什么?”
“装修,家具,摆设?”季迟说,“所有你不太习惯的地方?”
“为什么……”陈浮脸上带着笑容,笑容中有一点疑惑,“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因为发现其实这样的摆设也没有那么像我想要的。”季迟说。他来到沙发旁,坐到了陈浮身边,“你看,我们都知道,回忆之所以珍贵在于回忆中的人……”
他本来还有很多很多想说的。
然而看着近在咫尺的人,那些谁都明白的道理就这样在风与对方视线中轻轻消散。
他最后说了那句可能不太动听,但至少真诚的话:“我知道,但不一定能做到。我会努力去做。”
“我会……”他看着陈浮,说,“至少不用过去的你,来伤害现在的你。”
过去和现在。
如果人生中还有什么绝对无法逃避的事情。
那就只有已经发生的,和正在发生的。
陈浮侧头亲了季迟的唇角一下。
过去无法改变,现在正在进行,未来谁也不能预料。
他微微用力,研磨对方的唇角。那柔软而带着独特的韧性。
绝大多数的事情在开始做的时候就知道结果;但总有些事情,你百般努力,也只能得到无可奈何的结果。
陈浮用舌头轻轻挑开了对方的牙关。另一个人尤其配合。对方已经环着他,开始回应,用牙齿轻轻啃咬,伸出舌头和他嬉戏,最后放开所有屏障,让他长驱直入,占据自己。
陈浮在尽情品尝之后,结束了这个吻。
他看着微微喘气的人,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久,至少将近两年的时间里,没有尝试过再一次努力去做什么事情了。
那好像有点儿寂寞,也有点儿无聊。
他唇角已经勾了起来,他说:“你知道这个一层花了多少钱吗?”
“总裁才不会在意这一点小事。”季迟一脸老子不差钱的无所谓态度说,“附带一提,我的财产在你手上。”
“那么问题来了,”陈浮从沙发上站起来,走进一楼的卧室里片刻,然后拿出了一样东西:那是一张作文纸,上面胡乱的铅笔字迹已经褪色,用力辨认,也只有‘哥哥’两个字写得比较清晰规范,“这种东西你决定出多少钱购买?”
“…………………………”季迟。
“你从哪里找出这个玩意的……”季迟问。
“铅笔盒里。”陈浮总是如此坦然,“是你的铅笔盒还是我的?”
“还是——”他没有把话说完,就看着季迟。
这一刻两人之间似乎心有灵犀。
季迟笑了起来:“我们的。”
他看着陈浮,目光那么轻软,像柔柔的风,落在了人身上:“这些东西,我锁在家里,锁在心里,给我多少钱,我都不卖。”
“那我们愉快地达成了统一。”陈浮接上话,“保留这些,另外加一点必须的物品。其实我觉得这些东西一直在被添加当中。”他正好站在柜子旁,便从柜子上随手拿了个蓝色的茶壶,远远地抛向季迟,“比如这个。”
季迟看着东西飞来,下意识地从桌上抄起一本杂志,快准狠地一拉一抛,茶壶又向陈浮所在的方向飞去。
陈浮抬起手接住,然后将茶壶再次安稳地放在了柜子上。
“你说是不是?”
“言之有理。”季迟认可。
“不过这些也要等到我们回来再说。”
“回来?”
“去旅游吧。”陈浮声音愉快,替季迟做了决定,“用于庆祝你从童子鸡变成了真正的男人!”
“……………………”季迟再一次。
他的目光从陈浮脸上滑到了天花板上,花白的天花板就和他脸上的神色一样寡淡。
他说:“算了,我们还是分手吧。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和你过不下去了。”
继而笑声从这一栋亮着灯的别墅中传出来。
然后一楼的灯光熄灭,二楼的灯光亮起。在笑声之中,似乎有隐约的声音传来:
“什么时候的行程?”
“就明天。”
“唔……”
“怎么了?”
“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不过记不起来了,应该没有关系吧……”
就在话音落下的时候,在距离这一栋别墅背后的一排别墅里的其中一栋。
等了季迟整整一天的尼克默默从沙发上站起来,关窗关电关门,踩着夜色,独自寂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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