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自己与白九墨认识这么久, 整天除了斗嘴,其余的都在床上度过了。
呵呵, 这样子, 是修行者的大忌吧。
关小乐这边一咳出血,白九墨就慌了神, 一滴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手上打着哆嗦,白光越来越微弱,白九墨声音发颤:“小乐, 小乐,撑住……”
关小乐伸出手,摸了摸白九墨的脸颊, 触感依旧是冰凉。笑了笑, 关小乐喉咙发堵地说了一句话:“白九墨,你真的很可怕。把我放开, 好么?”
白九墨浑身一僵, 整个身体内流动的血液瞬间被这句话给冻得冰凉。手渐渐缩回来,白九墨不可置信地看着关小乐。
“咳咳”关小乐又咳出两口血, 白九墨下意识去扶他, 被关小乐微微甩开。一个小小的动作, 白九墨却被甩了一个趔趄。
刚才明明还为了他冲上受了一剑的, 现在怎么就说出这样的话?
“白九……咳咳……墨,我欠……你三……条命。第一条, 暴风……雨那晚……上, 咳咳, 你抱……着我回家。第二……条,我被……蛇咬,你给……我吸……毒。第三条,我溺水,你将……咳咳……我救上岸。”关小乐如数家珍般抖着声音说着,一点也不管白九墨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我关……小乐,最不会……欠别人人情,就算……对方是妖,也不行。这一次,算我还……给你的,咳咳。余下两次,今生……算是,咳咳,还不了了。咳咳,来生……记得来讨。咳咳,讨完了就滚……从此,咱们两个,咳咳,互不相欠。”
说完最后一句话,关小乐猛然吐出一口血,血腥味充斥着口腔,关小乐心里骂了句娘,这次真的要丢命了。
关小乐不敢看白九墨,刚才他训林嘉尚训得满嘴都是理。但是到了他跟白九墨上,他不敢。
林嘉尚死了,井渊恪无神的双眼在他脑海里回旋。
不知道白九墨是不是也跟井渊恪一般,但是他不敢赌上白九墨。
自己已经伤他至深,长痛不如短痛,人妖终究殊途。
井渊恪已经走了这条路,说他自私也好,混蛋也罢,他不能让白九墨重蹈覆辙了。
就这样一刀两断,切得痛快些。
白九墨深深地吸了口气,压抑下他浑身叫喧着的不明情绪。金色的眸子里装满了冰冷,问:“你说真的?”
听到这句话,关小乐咳着的身子一顿,既然转头,望着白九墨金色的眸子。
他的眼睛,真好看。
“真的……咳咳……我这是为……了我自己。我不想,走林嘉尚……的老路了。咳咳,太苦,不……值得。”
这句话,关小乐几乎用尽所有的生命来说。说完后,整个人趴到在地,再也没有起来。
他嘶嘶地喘着气,感觉着生命一点点的流逝,感觉着旁边白九墨身上隐隐散发的怒气,直到意识陷入一片昏暗。
当关小乐再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跟杨小惠一起住的旅店里了。下午的阳光洒进来,像一只只小手挠着关小乐的脸颊。
关小乐转头,看到了一边拄着拐杖留着长胡子的那个神仙。
视线内有这么个让人震撼的东西,关小乐很想掐自己一把,看看是不是做梦。或者,自己是不是已经成了半透明的灵魂?
哆嗦一下,关小乐赶紧付诸以行动。
“嘶”关小乐热泪盈眶,得,刚才那俩假设都不成立。
但是这一掐,还真疼,比胸口处的伤都疼。
不对,关小乐皱着眉头,胸口处蓬勃跳动着的心脏告诉他,它感觉甚好。
挣扎着爬起来,果然身上除了酸软外没有痛楚,坐起身来,问在一旁抖着胡子的神仙:“其余的……呃……妖呢?”
神仙一副老学究的样子,颤了颤胡子,呆板道:“除了坏人,都活着。”
关小乐抽了抽嘴角,“坏人”,喂,神仙大人,你是不是搞错物种称呼了?
这些他自然是不敢问,既然大家都没事。那就是没事了,晃了晃胳膊,关小乐有些不明白地问:“你怎么救得我?不会是去大闹地狱,将我的灵魂从牛头马面那里硬扯回来了吧!?”
对于关小乐这么丰富的想象力,贾银子已经免疫了很多年了。所以他□□住了,没有倒下。
将灵魂从牛头马面那里扯回来?天知道他在仙界的排名,其实是在牛头马面后面的。
“我将内丹从白九墨体内取出来,放你体内去了。”说这句话的时候,贾银子的胡子翘得更高了。
“什么?那白九墨怎么办?他有没有事?”关小乐一把揪住贾银子的大袍子,心惊胆战地问道。
“白九墨有自己的内丹。蛇蜕过后,体力恢复正常。另外一颗,就不需要了。”耐心地解释完,贾银子皱着眉头用拐杖将关小乐的手敲开。
“那就好。”一下子松了一大口气,关小乐坐下来,缓了缓刚才过度跳动的心脏。
“你跟白蛇最后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他现在回去修炼的话,多久能成仙?”关小乐眨了眨酸涩的眼睛,问道。
成仙后,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就更远了。
“不知道。他受过斩魂钉,散去了一些修为。虽然蛇蜕后身子骨好些了,但是原本定于今年的天劫,是挨不上了。”
关小乐嗫嚅着,嘴唇动了动,没有说出一句话。
他还是扯了白九墨的后腿。
“以后,他要是潜心修炼的话,成仙也是指日可待。反正妖精有得是时间。”似乎是安慰关小乐一般,贾银子幽幽地说了这么两句话。
“那样也好。”关小乐稍微牵了牵嘴角,苦笑。
看来,赶他走,还真是明智之举。
末了,嘴角一扬,话锋一转:“你在这里干嘛?”
面对突然如此发问的关小乐,贾银子直直地盯着关小乐,眼睛里有些东西,隐隐想爆发,但是却被他生生压住了。
他在这里干嘛?他也想问问自己在这里到底干嘛!
他会告诉关小乐,他体内的那颗内丹就是他的么?他会告诉关小乐因为他误吃了他的内丹,而他不得不在刚刚死去的那个庄稼汉体内呆了那么些年么?天知道他是有多么严重的洁癖啊!在那个臭臭地小屋里跟这个臭臭的小毛孩生活了这么些年,他都想问问当年的自己,是怎么忍下来的!
这个时候,用来回首往事是非常容易破坏神仙形象的,微不可查地吸了吸因为激动而有些外流的鼻涕,贾银子准备走人。
潇洒地一挥外袍,贾银子骑上了他的拐杖……
“鳏夫!”趁贾银子没有走掉,关小乐轻轻地叫了一声。
没有吃惊,没有犹豫,甚至没有多年不见的陌生感。
贾银子的身子一顿,沉默半晌,转过头来,看着关小乐,没有说话。
虽然模样一点都不一样,但是感觉在的。关小乐眨了眨眼睛,眼泪啪地掉在了地上。
贾银子揪了揪胡子,将拐杖放在一边又拿在手里,语气有些生涩:“呐,你哭什么?”
关小乐噗嗤一笑,说:“高兴。”
贾银子原本不安分的手脚顿住了,停顿一会,走过来,略显笨拙地揉着关小乐的头发,让他靠在自己的肚子上。
得到了依靠,关小乐原本慢慢滚落的泪珠刷刷地开始往外涌。
“我好舍不得。”
喜欢到可以为他丢了生命,当然舍不得。贾银子叹了口气,望着窗外幽幽地说:“小乐,你必须这样做。井渊恪的路子摆在那里。你的决定,对你,对白九墨都好。舍不得这种情绪,与生俱来。每个人都有欲.望,有欲.望就有舍不得。但是,你这一辈子,总要活出自己的人格来,而不是被欲.望牵着鼻子走。人这短短的一生,有太多不随心了。”
将鼻涕眼泪抹在贾银子的干净的道袍上,关小乐哑着嗓子问:“我一直想问个问题。为什么要让我叫你‘鳏夫’,而不是‘父亲’?”
贾银子皱着眉头看着刚洗的道袍沾满了某种粘质的东西,太阳穴突突发疼,眼睛里有什么东西要喷薄而出,再次被他生生压制住。
“‘爸爸’这个称呼需要负担的太多,我没有这个觉悟,自然不去挑着这个名头。”
“所以,我一毕业你就诈死?”
“唔,什么诈死,这么难听。我刚好受了一位神仙的恩惠,被扯上天做了神仙而已。后来……”
还没等贾银子继续说他的血泪成仙史,关小乐的手机突然响了。
接了电话,杨小惠兴奋的声音传来:“小乐,找到小兵了。”
那个叫段尹辰的没有撒谎,杨小兵确实被人贩子给掳了去。今天恰巧人贩子要将掳来的孩子们运往大城市卖掉的日子,结果碰到警察们检查,被一举抓获。
关小乐和杨小惠去接杨小兵的时候,那孩子原本呆滞地坐在椅子上不晓得想啥,一看到关小乐和杨小惠,“哇”地哭出声来。
关小乐将杨小兵一把搂住,心里也是酸胀得很。这一天发生了那么多事,好歹找到了杨小兵让他心里慰藉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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