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安估见到萧言缄快上来了, 怕被她看到, 于是端起咖啡, 从楼梯上了顶楼, 到天台上一边吹着风一边喝咖啡。咖啡喝到一半, 就突然见到对面楼梯上来几个工人扛着水泥挑着河沙走出来倒在消防管道下面。跟着就听到罗圣明的声音在骂,“你这个后勤部长怎么当的?啊?房顶裂缝你不知道?消防水管漏水你不知道?水溢到大老板的办公室里面你也不知道?你去看看大老板的休息室和办公室, 给淹成什么了!”一听到罗圣明的声音,纪安赶紧缩回楼梯边,藏在墙后面。咦,萧总的休息室被水淹了?她弯下腰瞄着眼睛看了眼外面, 就见到楼顶中间的蓄水池下面全是水, 像小溪似的欢腾地朝下水道流去, 站在她这地方还能看到水“咝咝”斜着喷出来。
后勤部长的声音又传来, “前两天消防检查的时候发现这消防管道的伐门坏了,这不就换了根吗?可能是工人动工的时候,敲重了点, 这管道周边的水泥松了, 水就沿着消防水管渗下去了。”
“那你这阀门叫修好了?这都喷泉似的!”罗经理吼道,“你敲松哪里的水管不好?啊?把大老板房间顶上的敲松?你去大老板办公室看看, 里面都能养鱼游泳了!渗水?这叫渗水吗?前两天动工敲坏的, 为什么前两天不漏水?为什么前两天你们没有看到?都干什么吃的去了……”
养鱼?养条大老板那样的美人鱼也不错哦。纪安有点坏坏地想, 嗯, 再想到萧言缄一进办公室, 突然看到一地的水, 顺着水摸进去,发现自己的休息室给来了个水漫金山,不知道当时她会是啥表情。纪安有点兴灾乐祸,谁叫你大老板每天没事总板着张脸装酷,好像谁欠了她八百万没还似的。她都怀疑是不是行政部的人也对大老板不满故意搞的。
纪安听到罗圣明骂人越来越凶,估计是被大老板训了,跑来找这后勤部长撒气的。她缩了缩肩,端着咖啡杯撤离这个是非之地。慢慢腾腾地回到办公室,就听到同事跟她说销售经理找她。她应了声,把咖啡一口喝下去,放回杯子,然后进了经理办公室。
经理抬起头看了眼纪安,递了叠文件给纪安,“纪安,这是萧总要的报告,小雪请假了,就麻烦你送进去一下。”
纪安接过文件,转身出了经理办公室,心想,干嘛非得我专程去送啊。她捧着文件,朝萧总的办公室走去,刚到门口就被二秘拦住,“进去有事?”
“我们经理让我给萧总送文件进去。”纪安扬了扬手中的文件。
“进去小心点说话,今天萧总发了好大的火。”二秘说完,就蹿回自己的位置上,仿佛唯恐纪安会把文件塞给她让她送进去一样。
萧总二个秘书,专秘三十五六岁,精明能干,是萧总身边的特别助理,很多事情琐事都是她在帮萧总打点、处理。至于二秘,同时兼职萧总的秘书和专秘的秘书,一般就干些杂事中的杂事。呃,像不像大观园里面丫环的丫环?
专秘抬眼扫了下纪安,非常有深意地笑了笑,摇了摇头,继续低头忙事情。
二秘挂了个电话给萧言缄,然后把电话放下,对纪安说,“萧总让您进去。”
纪安敲响办公室的门,然后听到一声冷冷的回应,“进来。”冰冷的声音,比李莫愁的冰魄银针还要慑人。纪安紧抿着嘴,绷着脸,抱着文件,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走进去。一脚踩在地毯上,妈耶,地毯上立即翻出水来,冒到皮鞋上。纪安首先感叹了一下,这地毯的吸水能力真好,像海绵似的吸这么多。然后,马上心疼起自己的皮鞋来,我的皮鞋啊,真皮的,花一千多块买的,才穿第四回呢!
“萧总,这是销售部的文件,我们经理让我送来的。”纪安朝办公桌走去,然后发现萧言缄不在办公位上。她的眼睛迅速描了圈,找到了,萧大大老板正蹲在墙角旮子那里的书柜角边呢。干嘛呢?这么没形象!纪安把文件放在桌子上,“呃,萧总,我先出去了。”反正没她的事。
“纪安,过来帮下忙。”萧言缄的声音传来。
“哦。”纪安应了声,小心翼翼地踩着水,心疼着皮鞋,掂着鞋尖走过去。然后,看到萧言缄蹲在那里,赤着脚,挽着裤脚,卷着袖子在一个纸箱前捣鼓着什么。这纸箱整个里里外外都被浸湿了,远远看去,里面好像装的是画轴。纪安心想,大老板,你至于这么委屈吗?啥贵重东西用得着亲自动手在这里捣鼓啊。嗯,不过话说回来,大老板的腿真细真白,像羊脂玉雕成似的,那脚指甲也漂亮,没想到她还绣脚指甲的啊!
萧言缄站起身,脸上的表情那个臭哦,明摆摆地刻着“郁闷”二字。
纪安走过去,低头一看,哟,满满的几箱子画轴,被水浸得一塌糊涂,不知道还有救没救。再看旁边的一口箱子,是一些书啊,信啊,相册啊之类的杂七杂八的东西,也被泡得不成样子。
“帮我抬一下,先放办公桌上吧。”萧言缄说道。
纪安帮她把纸箱抬到办公桌上,一放下去,立即有水从纸箱底流出来,纪安赶紧去抢救旁边的文件,挪开。
萧言缄一脸郁闷加心痛地看着面前的东西,眉头纠结成一团。
纪安的目光落在这些纸箱里的纸质东西上,再看了眼萧言缄,也觉得有些可惜。
萧言缄站在一边,甩着手上的水,最后重重地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坐回老板椅上,再抬起头望着桌子上的那箱子画轴,又回头看了眼旁边的几箱,一脸的痛心。她咬了咬嘴唇,说道,“这是朋友的遗物,从海外寄回来的,这阵子我一直在工厂里忙,就让快递公司直接送到这边来,没想到昨天在工厂里放了一夜就变成这样……”看她那样子,杀人的心都有了。
纪安想了想,说,“萧总,也许还能挽救?”
萧言缄望向纪安,问,“怎么救?”画被一浸就全完了。
“送装裱铺。”纪安说道。
“能救?”萧言缄的眼眸中露出一丝希望之光。
纪安点头,说,“我看这画应该是国画,用的是宣纸,如果这画是用的正规颜料和墨汁画的,浸了水也不会花,也不怕水,自然晾干或者是找装裱铺帮忙处理下都行。”
“你有熟识的装裱铺么?”萧言缄问。
纪安点了点头,写下一个号码。
萧言缄让纪安打电话把装裱铺的人找来,待纪安挂了电话,她才问,“你对国画也有研究?”
纪安摇了摇头,“我对绘画不擅长,只是看了点相关方面的书藉知道点常识而已。”
“那边怎么说?”萧言缄又问到装裱店来修画的事情上。
“装裱铺没空派人过来,让我们自己送过去。”纪安说道。
“嗯,你陪我走一趟吧。”萧言缄说道。
萧言缄让专秘找来几个人把被浸湿的几箱子画轴送上车,然后与纪安一起到了装裱铺。装裱师傅看了下,说问题不大,让萧言缄过两天来取。萧言缄点头,表示花多少钱都没有关系,关键是希望能把所有的画复原。出了装裱铺,纪安打车回了公司,萧言缄则是搬了那箱放着相册照片之类的杂物回住所去了。
纪安忙到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接到萧言缄的电话。“纪安,你来一趟我家。”她的声音说不上冷,但透着一种好像出了什么事的味道。纪安带着疑惑,赶到萧言缄的家里,就见到客厅的茶几上摆满了杂物。有相册、相框,珍品玩物之类的东西,都挺精致的。
萧言缄招呼纪安在沙发上坐下,倒了杯水给她。
纪安捧着水杯,有些忐忑地问,“萧总,什么事?”
“纪安,你认不认识苏彤?”萧言缄问。
“苏彤?”纪安想了想,实在是没有印象,她摇了摇头。大老板突然问这个人做什么?
“苏承志的侄女,苏承轩的女儿。你们家跟苏家的关系挺近,应该不陌生这个人吧?”萧言缄低声问。
“苏贝儿的堂姐?苏彤?”纪安想了想,说,“只听说过苏彤,却从来没有见过。”听说是个LES,挺离经叛道的一个人,跟苏家不和,后来与苏家断决关系,去了国外。
“没见过?”萧言缄颇感诧异,她从桌上的相册里翻开一张照片,递到纪安的面前,“你看看!”
纪安接地相册,她一页一页地翻下去,十几张照片,拍的居然全是她。全是以凤凰花为背景拍下来的。纪安记得这地方,她在十八岁那年曾经去过!她惊讶地抬起头,“为什么会有我的照片?”她翻到后面,见到一个女孩子,很漂亮,很好看,长得很清秀,但身上总有一种淡漠失落的气息,显得有些颓废。突然,纪安翻到一张照片,一颗火红的凤凰花树下,阳光直泄而下,一个女孩子仰首望着满树的凤凰花。她的身影被阳光映得如同天使般圣洁,与飘落的凤凰花瓣相映衬,美丽绝伦。是她?凤凰花树下的那个居然是苏彤?纪安呆住了!“她是苏彤?”
萧言缄也看到纪安翻的这张照片,她望向纪安,满腹疑问。在PMC部办公室撞到纪安加班的那天晚上,她看到纪安画的凤凰花觉得眼熟,今天翻到这张相片才突然想起,纪安画的就是当初自己亲手拍下来的苏彤。那是苏彤出国的前几天,苏彤拉着她去爬山,在山顶上,她抢拍下来的照片。
“你心里的那个人是苏彤?”萧言缄问。难道纪安画的是苏彤而不是她?萧言缄只觉得难受,她喜欢上的人爱上的居然是她最好的朋友,而她最好的朋友却已过世。“你们一直相恋?”
纪安愣愣地抬起头,“没有。”她根本就不认识苏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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