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贝儿怕纪安多想, 劝道, “这事情你别自责, 堂姐的死跟你没关系。”
纪安有点抽, 本来就跟她没关系!就算是小时候跟苏彤见过面, 那也是路人甲乙丙丁的关系,早把这么号人给忘了, 要不是苏彤跟苏贝儿扯上点亲戚关系,她压根儿不知道有这么号人。但苏贝儿这么一说,倒像是跟她有关系了,而且连萧言缄都还瞒着她!她也觉得奇怪, 苏彤干嘛要拍她的照片, 还放到相册里保存了那么多年, 临死前还寄给萧言缄。纪安转身, 摁开电梯门,输入萧言缄的楼层。
苏贝儿和保镖跟着走了进去,苏贝儿的视线一直停留在纪安的身上, 纪安绷着脸完全无视。
纪安出了电梯, 直接走到萧言缄的家门口,就见到门口矗着四尊门神(保镖)。纪安冷着脸走过去, 被保镖挡住, “我找萧总。”纪安说。其中被叫做小杨的保镖看了眼纪安, 又再看看苏贝儿, 见都是大老板身边亲近的人, 想了想, 也就让开了。纪安伸手摁响门铃,没两分钟,萧言缄开门,见到纪安愣了下问,“怎么又回来了?”一见瞄见纪安身后的苏贝儿,顿时沉下了脸,让开路放她们进来。
苏贝儿向身后的保镖低语说了两句话,接过保镖手中的行李箱就走了进去,把行李箱靠门边放下,换了鞋子,进入客厅。
萧言缄替苏贝儿倒了杯水,一转身就见到纪安靠墙站着,她的眼眸一沉,随即又冲纪安笑了笑,“站那里做什么?”走到纪安的身边,轻声哄道,“先回去好吗?明天我再跟你解释!”
纪安摇了摇头,“你们都瞒我。”她挺憋闷的,这事情好像跟她有关,可是所有人都刻意瞒着她。那说明这件事情很严重,也说明她被做为当事人直接卷了进去,但为什么她不知情?
“安安。”萧言缄缓了口气,尽量用平缓的音调说,“这事情对你来说你只是个局外人,我们不想把你牵扯进来。而且,这事情已经过去了,彤彤已经……不在了。”停顿了一下,又说,“贝妞是来看彤彤的遗物的,所以,你先回避一下好吗?”
“苏彤的死是因为我?”纪安大胆猜测。“还是我害死了她?”如果不是,大家为什么会用这种“小心翼翼”的回避态度来对她?
萧言缄有些头痛,好吧,软的没用,来硬的。她冷下脸,说道,“这是我们几个人的私事,明白么?纪安,这件事情,我们不希望让外人插进来。”
“外人?”纪安怔了下,抬起头,觉得“外人”这两个字特别的刺耳。
“是,这是我们这个小圈子里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萧言缄接着说。
苏贝扭头看向萧言缄,又再看看纪安,然后再看看萧言缄,微启的朱唇透着惊讶,难道安安不知道彤姐的事情?如果安安不是为了彤姐的事情来找缄缄,那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看这两人的态度和说话的语调,明显地透着暖昧。除了她堂姐,缄缄什么时候跟人这么和言悦色的说过话?什么时候跟人这么靠近过?
“对不起,我……多事了。”纪安低下头,轻应了声,调头就走。是啊,这是她们这个小圈子的事,她凭什么搅进她们的小圈子?萧言缄的这个小圈子非富即贵,发生的事情岂是她这个小老百姓能染指的!她只是个外人,不是吗?这是萧言缄的私人空间,就算她们现在的关系不一般,那也不是她该过问的。她拉开门,往外走,萧言缄看着纪安走出去,轻轻地带上门。她低叹口气,打了个电话给保镖小杨,让他暗中跟着纪安守着她回去。
“你和安安……”苏贝儿满脸惊疑。
萧言缄的身上浮起一丝冷凝之色,在苏贝儿的对面坐下,问,“你刚才跟她说什么了?纪家人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情,你怎么又把她卷进来?”
“你没跟她说?”苏贝儿问。
“我还怕纪老爷子和纪鹏呢!”萧言缄搬出纪安的爷爷和父亲。
苏贝儿皱紧眉头,“我刚才在电梯口碰到她,以为你把一切都告诉她了。”
萧言缄冷冷地坐在那里,没有说话。谁都知道她萧言缄的口风紧,这苏贝儿再没脑子也该明白。
苏贝儿端起水杯喝了口水,猜想可能是纪安来问萧言缄,被萧言缄打发了回去。而萧言缄对纪安的态度,可能也是因为纪老爷子跟纪鹏的关系,出于生意和人际关系上的交际需要。“我想看看彤彤姐的画作。”她说道。
萧言缄点了点头,起身去拿钥匙,把书房门打开,摁下电灯开关,推开一半门。
苏贝儿疑惑地瞅了萧言缄一眼,怎么她的书房还要上锁?她这住所就她一个人,还防谁进去?苏贝儿想进去,但被萧言缄挡住,萧言缄用难得的严肃口气说,“贝儿,我希望你看完了别去找纪安,也别透一个字给你婶婶。”苏贝儿抿了抿嘴,“婶婶希望我把堂姐的遗物带回去。”
“她休想!”萧言缄冷笑一声,“碰”地一声又把门关上了。
苏贝儿抬起头,望向萧言缄,“这是我堂姐的遗物,婶婶是彤彤姐的亲妈,母亲拿回女儿的遗物有什么错?”
萧言缄冷眼瞅着苏贝儿,“你是不是还想你婶婶再一次拿枪去杀纪安?你那婶婶还嫌把纪苏两家的关系弄得不够僵?她要在乎彤彤,能把她逼出抑郁症?”愤怒,萧言缄难得的动了真怒!“她拿回女儿的遗物常理上没错,可是这些遗物已经被彤彤作为遗产赠给了我!她已经没有资格动这些东西!”
苏贝儿深吸口气,低下头,央求道,“缄缄,先让我看看堂姐的遗物好吗?她的一切都画在了画里,我想去看看她……”
萧言缄不动,转身回到沙发上坐下,环抱双臂,坐在那里,俏脸冷得像冰霜。
苏贝儿站在书房门口,问,“缄缄,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她咬了咬嘴唇,说,“好,我发誓不管我看到什么,我绝对不透露一个字出去,可以了吗?”
萧言缄抬起头看了苏贝儿半天,长长地呼了口气,起身,去开书房的门,领着苏贝儿走了进去。
书房的墙上挂了四幅工笔国画,画得很精致唯美,画中的人栩栩如生美得出尘脱俗,画中的凤凰花迎风招展,犹如正随风飞舞。很美的画,只是一瞬间苏贝儿就被画吸引了视线,她痴迷的望着画中的人,这一景一物,美绝,令人窒息。这是纪安!十八岁时的纪安!画中的纪安比现实中要漂亮几分。画中的她眉宇间淡淡透出的愁绪,眼眸中流露出迷茫、困惑,衬上她年少清丽的容颜,美得让人痴醉。正值青春年华,风华正茂,身上却有着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淡漠、疏离与沧桑,但又异常的和谐,让人不自觉的为画中的少女心疼。
苏贝儿立于画前,痴迷地望着画,眼眶逐渐湿润。“安安总是这么迷人,连彤彤姐后来都被她迷了。”缓了下,她问萧言缄,“如果彤彤姐不去美国,她会爱上安安吗?”或许已经爱上了,不然不可能画得这么传神。
萧言缄凝望着画,看一次痛一次。“不,她爱的不是纪安。”她走到书桌后,在椅子上躺下,闭上眼睛,说,“她画不是纪安,其实是她自己。她画不出自己,只好画纪安,用纪安来代替自己。”其实在某个单方面来说,苏彤和纪安是同一种人。她们都是单细胞动物,单纯而执着,认定了就只管埋头冲下去,哪怕前路是绝路仍然死也不回头,像旅行鼠。“你辜负了她的情,却让纪安来替你顶了罪。”萧言缄一字一句地说,所以她不喜欢苏贝儿。可是,苏彤拜托她照顾苏贝儿,她答应了,就得办到。
苏贝儿反驳,“可是她亲口当着全家的面承认她是LES,承认她爱的人是纪安。”
萧言缄轻哧一声,冷笑,“你们是堂姐妹,上一所学校,住一套房子,每天晚上她抱着你睡,她要是说出她喜欢的是你,你觉得你还能像现在这样自由快活?你的家人不怀疑你跟苏彤之间有姐妹关系以外的关系?”
“那她选什么人不好?为什么偏要选纪安?”苏贝儿问。这也是这些年她最不能理解苏彤的地方,为什么自己最亲的表姐会和自己喜欢同一个人!
“因为纪安是你心里的那个人!因为纪安与你们最近,因为纪安最上你的眼,而且,纪安有纪家人护着,纪安小时候自闭,根本就没有正眼瞧过她一眼,就算是她说她喜欢纪安,所有人也只当她是单恋。”萧言缄字字铿锵。她缓了缓,起身,打开柜子,将里面的画作一一取出,“这是她这些年来的所有的画,也是她的整个心路历程,你自己慢慢看吧。”说完,她起身出了书房,回到卧室,摸出电话,发信息给纪安,问她,“到家了没有?”
萧言缄扯上苏彤,就又想起了纪安,想到纪安,又想起前阵子查到的苏家与纪家的事情。苏彤与苏贝儿青梅竹马,苏彤喜欢上了苏贝儿。可是她们是同性,她们是堂姐妹,这段情只能被埋在心底,不能说,只能用无微不至的呵护来表达她的爱。而苏贝儿一直只是当苏彤是姐姐,后来苏贝儿迷上了纪安,一有时间就往纪安那里跑。大人不往别处想,苏彤却是清清楚楚地看了出来,但不能说不能阻止,所有的痛苦只能憋在心里。苏彤每次看到苏贝儿与纪安在一起玩得很开心,只能坐在一边羡慕。纪安十四岁那年,苏贝儿推倒纪安,折了纪安的手,两人的关系彻底破裂。之后,纪安再不肯见苏贝儿,苏贝儿成天茶饭不思,苏彤为了讨她欢心,从小画国画的苏彤以找纪安当模特的名义画下纪安带回来给苏贝儿。苏彤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人为了别人不开心,却无计可施,所有的苦痛一日又一日地积压在心里。到苏彤二十四岁那年,家里给她安排婚姻,各种压力的压迫下,苏彤再也承受不住,终于崩溃,哭着出柜,说她爱上一个不能爱、不该爱的女人。但苏彤迎接到不是谅解,而是更多的压力和逼迫。婚期在即,她的母亲逼着她非要知道那个迷得她神魂颠倒的人是谁,很有找上门去闹的冲动。面对这种局势,苏彤死也不敢说是苏贝儿,终于有天晚上在卧室割腕自尽,被苏贝儿发现救了过来。后来,苏家人找到苏彤的画作,怀疑是纪安,于是去逼问苏彤,苏彤不得不说是纪安。事情闹了好一阵子,最后登报与苏家断绝关系,放弃所有一切只身出国,想要重新来过。苏彤临走前为了掩护苏贝儿,向所有人证明她爱的是纪安,还拉着她(萧言缄)追到山上去偷拍了纪安很多照片。但谁也没有想到苏彤在把纪安照入照相机的时候,也把纪安印入了心底。因为,她在纪安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她们同样的迷茫、沧桑,又同样心怀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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