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从未变过的老街, 人们叫卖着几乎绝迹的零食和玩具,泡沫箱子装着的老冰棍。塑料做的小陀螺,老式机器爆出来的爆米花还有棉花糖机器旁边的搅搅糖,汽水冻成的冰块。
这些都只存在于颜许的记忆中,然而此时此刻,那些记忆陡然变得清晰起来。
就好像整个世界都在变化,这条老街却存活于二十多年前。
孩子们穿着裤衩,拿着卡牌扔在地上吹气拍打。
男孩子们玩弹珠,女孩跳皮筋跳格子。街边吵吵嚷嚷, 房子大多数都是破旧的平房, 偶尔有几栋两三层的小洋房,不过也已经年代久远,墙体污渍辩驳了。
这是被日新月异的城市遗忘的角落, 住的基本都是农民工, 是传统意义上的“底层人士”。大部分都是租客, 没有固定的工作,也没有这个城市的户口。
有些是单独一个人,壮年男人,出来打工给老家的妻子孩子提供更好的生活。
有些是夫妻一起出来,要拱父母和孩子生活读书。
颜许背着自己的照相机行走在这条老街上,街坊邻里们互相打招呼, 也有人偷偷的打量着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的颜许。
本来说好是去监|狱的, 但是因为出版社没找到合适的撰写编辑, 所以计划暂时搁浅, 让颜许自己去找题材。
颜许不知道选什么题材,于是只能拿着出版社给他的推荐单,开始寻找着能够触动自己的一幕。
许多摄影师喜欢拍人,拍形形色色的人事变幻,或许今年拍过的大老板,明年就会因为破产而变成一个普通的打工仔。而今年拍过的普通青年,明年或许就会成为一个新行业的领头羊。
或是一个失恋少女哭泣的脸,一个徘徊在街头被主流摈弃的同|性|恋者。
人的表情是最触动人心的。
因为每个人都有这么一天,哭泣的脸,喜悦的脸,寂寞的脸,总有一张脸是看照片的人的脸。
颜许神游天外,但很快,他找到了一个人——这是一个穿着风尘的女人,站在街角,和穿着一件背心全身都是汗水和灰尘的男人谈着价钱,她脸上有劣质化妆品的痕迹,没有穿文胸的胸部下垂。
以颜许的眼光来看,这并不是一个有异性吸引力的女人,即便没有走近,也能闻到她身上如腐烂一般的问道。
可是颜许的目光跟随着她,根本无法移开视线。
男人似乎嫌她价格太贵,唾骂了一声,向地上吐了一口浓痰,骂骂咧咧地走了。
而站街女的眼神扫过这条街,似乎在找自己的下一个客人。然后她看到了看着她的颜许。
这是她从未接触的男人,他穿着干净,看起来像个大学生,干净又高大。他的眼睛看向她的时候眼神中没有同情,没有厌恶,没有鄙视。就好像她是所有平凡的女人中的一个。
女人不由自主的走向他,她有些手足无措,就像第一次接客一样问道:“帅哥,有没有兴趣和我来一次?”
颜许想了想:“我们能找个地方聊聊吗?”
女人愣了愣,她的表情一瞬间就变了,就像和之前的男人说话一样,她的表情充满了浮于表面的诱|惑,她拉了拉自己的衣领,露出自己的大半个白花花的胸脯,凑到颜许耳边说:“我可不便宜。”
女人说话的时候,颜许能够闻到她嘴里劣质的烟草味道。
然后女人带着颜许进入了一个小巷子,这个小巷子散发出食物腐烂的臭味,里头散落着不少垃圾。有许多苍蝇和蟑螂。
而在小巷子里有那么几家洗头店,里头都坐着一些三四十岁的妇女,有些甚至带着孩子。
这些基本都是店主,丈夫在附近做工,她们就搜罗了一些少女或是妇女,总之都是家庭条件不好的女性,威逼利诱给自己干活。时间久了,竟然也能平静的生活在一起。
女人把颜许领到洗头店的里侧,洗头店从外头看是正常的,但一旦进去就会发现有很多小隔间。女人和店主打过招呼之后就进去了那个只有一张破旧木板床的房间。她没和颜许说话,就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等等!”颜许喊道,“我不是来做这种事的!”
女人转头看着他,她的眼睛死死盯着颜许的眼睛,她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支烟,又给自己点燃,小小的房间忽然烟雾缭绕,颜许捂着自己的鼻子咳了两声。
女人把烟直接扔到地上,用高跟鞋踩熄。
“我叫阿云,大家都这么叫我,你也这么喊吧。”阿云忽然说,她脱下自己的高跟鞋,光脚踩在地上,或许是高跟鞋让她的脚不舒服,阿云毫不在意颜许在身边,用手开始揉自己的脚后跟,“说吧,你找我是为了什么?”
颜许直接说道:“我想以你为主角拍摄一套照片。”
阿云愣了愣:“给我拍照片?”
“准确的说,是拍摄你的生活。”颜许的语气很轻,“我不是来评判你的生活的,只是把它忠实的记录下来,你也可以直接拒绝我。”
“挺有意思的。”阿云笑了笑,只是笑容里有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沧桑,“你拍吧,有钱挣吗?”
“有的。”颜许看了看出版社给自己的预算,“我会跟拍一个月,这一个月给你五千块钱。如果之后出了照片集,也会给你分成。”
阿云点点头:“真是个稳赚不赔的好买卖,那行,我随时都可以拍。”
颜许和阿云谈妥之后离开了这条街,阿云不像是他认识的任何一个女性。他在阿云身上找不到她和她们任何一点共同点。
“发什么愣?”黄志安忽然问道。
颜许摇摇头:“在想今天接受我拍摄请求的人。”
“男的女的?”黄志安带着猫男来买衣服,猫男估计是被黄志安教训的多了,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也不说话,看起来像是个帅气的大明星。
颜许看着这样的猫男,又想了想徐辛,很难想象徐辛年轻的时候是这个样子。
“女的。”颜许也没有多说。
他们三个是在商场碰面的,颜许从老街坐车回来之后就到商场给蛋蛋和小墩儿买衣服,撞上了同样出来买衣服的黄志安和猫男,三个就顺理成章的同行了。
黄志安随意的把衣服在猫男身上比了比,觉得没问题就直接拿在手上准备去付钱。
或许是因为黄志安和徐辛并不富裕,买给猫男的衣服都是很便宜的货,一件短袖二三十块钱,穿不了几天就得破洞。
“徐辛最近上班越来越忙了。”黄志安抱怨道,“我做好了饭得等到快十二点他才回来。”
不过黄志安又很快面带甜蜜地说:“他正在为我们的未来努力呢。他说今晚他会早点回来。”
猫男左顾右盼,很快就有年轻的女孩被他的外貌吸引,悄悄站在一边给猫男拍照,或是招呼自己的朋友一起来看。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颜许和黄志安都买好了衣服。
幸运的是刚出商城,马路就是绿灯,黄志安让颜许和猫男快一点,自己先走上了马路。从他的脚步可以看出他急切的心情,迫不及待的想看到自己的爱人。
但意外总是在不经意间发生。
在黄志安走到路中间的时候,路灯变红了。
一辆大货车速度极快,黄志安看着车头,双腿开始打颤,在那个瞬间,黄志安的眼前浮现了徐辛的脸。他艰难的想要迈开自己的步子,但身体却不听大脑的指挥。
颜许看着这一幕,他艰难的大喊,想要冲上去将黄志安推开,但显然,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一直默不作声的猫男冲了上去,或许是因为他的本体是猫,速度和爆发力比身为人类的颜许要强的多,也不像黄志安一样被吓傻了。他双腿在地上一蹬,就将黄志安推了出去,自己被撞飞在半空中。
鲜血染红的马路,周围的人很快围了上来,交警也跑过来拉了警戒线。大货车被逼停。
看着那一滩鲜血,所有人都吃惊不已,因为这里根本没有刚刚所看的年轻男人的尸体。
坐在办公室里的徐辛身体忽然一震,他站起身来,在所有同事奇怪的目光下打开了办公室的窗户,远远看向天边。
最终黄志安和颜许找到了白猫的尸体,尸体在车祸现场三百米外的街道边,一个小小的和成人胳膊一样长短的白猫卧在那里,它的眼角和嘴角都是鲜血,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黄志安唾骂着自己,他骂自己应该再等等,再等一个红灯。然后红着眼把白猫的尸体捧起来,抱在自己的怀里,他对颜许说:“这是徐辛的一魂一魄。”
“是。”颜许的嘴巴干涩,说话的声音也很沙哑。
“以后,徐辛就不完整了。”黄志安的眼角有泪,“他的身体,他的寿命,他的灵魂,都不完整了。”
正是因为住在白猫身体里的是徐辛的一魂一魄,所以才会这样过来救他。
黄志安是妖怪,他当然知道魂魄的完整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而徐辛失去自己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爱他。
灵魂是不会说谎的。
一魂一魄的灵魂没有思考的能力,没有通俗意义上的取舍,就好像爱黄志安已经是徐辛的本能。无论他是不是作为一个完整独立的个体,只要有一丝灵魂,都会选择放弃自己去救黄志安。
颜许都已经忘了自己和小黄是怎么回到小区的。
只知道那天一直加班的徐辛回来的很早,两人刚到走廊的时候徐辛就等在他们的家门口了,徐辛刚刚张开双臂,黄志安就过去抱住了他。
两人没有说话,但气氛却格外令人动容。
颜许悄悄打开了自己的家门,回到了室内。
小墩儿还在兴趣班,蛋蛋和景其琛在外边玩。这还是颜许这么久以来头一次一个人在家。他现在头脑一片混乱,他的脑海就像有一个放映机一样,反复播放着黄志安差点要被撞到时的景象。
这么一瞬间,颜许忽然有点羡慕黄志安,他的爱人即便没有了意识也愿意付出生命去救他,而自己却从未体会过爱情是个什么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只能在影视剧和文学作品中抽象的意识到那么一点。
颜许一直思考着,知道景其琛带着蛋蛋回来了,景其琛和颜许打过招呼开始做饭之后,颜许才恍恍惚惚地问景其琛:“景先生,你谈过恋爱吗?”
景其琛莫名其妙地看着颜许,似乎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景其琛摇摇头:“没有。”
颜许有点吃惊,也有点不敢置信:“怎么可能,景先生你这么优秀,又是个好人。”
大约被颜许发好人卡的次数太多了,景其琛都有些无话可说,只能叹口气:“缘分没到,有什么办法?”
“什么是缘分?怎么知道缘分就到了呢?”颜许虚心请教。
景其琛作为一个老光棍自己都不清楚缘分是个什么东西,只能胡诌道:“大约就是愿意对你好,你也愿意对她好,两人在一起什么都不干就很开心。天天在一起也不觉得腻。在某个瞬间会心跳加速。”
颜许的脸忽然就红了,他觉得自己和景先生不就是这样吗。
虽然心跳加速只有一次,但那也算是心跳加速啊,那是不是说……自己喜欢上了景先生?
这个奇特的想法令颜许忽然恐慌起来——毕竟景先生不仅优秀是个好人,而且很有本事,懂的也很多。而自己只是个普通人,兢兢业业地工作也只能养活自己和蛋蛋,现在还要加上小墩儿。
他如此普通,普通到一进入人群就如同石沉大海。
更何况,景先生看起来也不是能接受同|性|的人。
于是颜许的恋爱还没开始,就单方面给自己宣判了失恋。
不过无论颜许的心思如何百转千回,景其琛却感受不到一星半点,他以为颜许今天出去是看到了什么人,或许是哪个符合颜许构想的女人。
单单是这么一想,景其琛就觉得有些不舒服,也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滋味,总之就是有一肚子火,但是又没有地方撒。
“你下午不是取材去了吗?怎么养?找到想拍的对象了吗?”景其琛不动声色的问道,锅里的煎蛋被他煎焦了也没感觉到,就好像嗅觉瞬间失灵了一样。
说到这个,颜许的思绪瞬间被扯了回来,他兴致勃勃地对景其琛说:“找到了,我觉得很能表现这次的主题。”
“男的还是女的?”景其琛不动声色的问道。
颜许说道:“女的。”
景其琛点点头,不再言语,他现在想着的就是——是怎样的一个女人,让颜许开始思考恋爱和缘分这件事了。
气氛忽然停滞下来,颜许觉得有点尴尬,他隐约觉得景先生生气了,但是又不明白为什么会生气。
“粑粑!”蛋蛋适时的出现,他跳到了颜许的怀里,亲了亲颜许的脸颊,笑呵呵地说,“蛋蛋今天很乖!”
颜许鼓励的亲亲了蛋蛋的额头,一点儿也吝啬的夸奖蛋蛋。
蛋蛋现在长得越来越快,只看外表的话年纪和小墩儿差不多。
抽条越来越快的蛋蛋让颜许有些担心,他总是不由自主的去捏蛋蛋的手脚,还会问蛋蛋身体有没有舒服,晚上睡觉的时候身上会不会疼。
“蛋蛋今天去看了海豚海豹,还有鲨鱼!”蛋蛋兴奋地跟颜许说着自己今天的见闻,“鲨鱼的牙好锋利啊!海豚也很可爱!”
“吃饭了。”景其琛把菜装盘,颜许过去帮忙。
两人的双手不小心碰到了一起,颜许如惊弓之鸟一样瞬间把手收了回来。
景其琛愣在那里,直到颜许已经把菜端上了桌子才回过神来。
小墩儿今天在朋友家吃饭,还打了招呼说要在朋友家住一个晚上。这是小墩儿第一个真正的好朋友,就是之前和他产生争执的姜堰。
近段时间石桥生没有来,估计要么是放弃了,要么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挪不开身,不过颜许倒也不在意这些。
“那我先回去了。”景其琛吃完饭之后跟颜许告别。
这天晚上颜许睡得很早,蛋蛋和颜许一起睡过去。
凌晨三点,蛋蛋想要尿尿,他觉得自己已经是大孩子了,不能再让粑粑起床陪他,蛋蛋一点都不怕黑的!
于是蛋蛋穿上自己的小拖鞋,小心翼翼地关上卧室的门。
然而在走到客厅的一瞬间,蛋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忽然停下了脚步,他的眼睛看着饮水机的方向,还没变声的奶声奶气地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是谁?出来?”
没有人回答,蛋蛋已经憋的很难受了,也不打算和这个看不见的人纠缠:“你不出来的话,我就去叫景叔叔了。”
景其琛这个名字似乎又别样的力量和用途,蛋蛋的话刚刚落音,一个身材佝偻的男人出现在了饮水机的旁边。
这个男人很瘦,佝偻着背,贼眉鼠眼的样子一看就让人心生厌恶。
他阴笑着说:“小怪物,你胆子还挺大。”
蛋蛋不乐意了:“你凭什么说蛋蛋是怪物!粑粑和景叔叔都说蛋蛋是最可爱的宝贝!你这个大坏蛋!你再不走我就要打死你。”
这句小孩子童言童语一样的话并没有令来着感到恐惧和威胁,反而嘲笑着蛋蛋的弱小和稚嫩,男人的声音很低,像是恐怖片里恶鬼的声音:“我就是来杀了你和你爸爸的,我倒是想看看,你能怎么打死我。”
蛋蛋很冷静,冷静的不像一个小孩子,也不像在景其琛和颜许面前表现的那么天真可爱,他小小的食指指向男人:“你再不走的话,我就要动手了。”
“哈哈哈哈。”男人冲向了蛋蛋,他的双手化为利爪,双腿也变成了野兽的腿,速度极快地向蛋蛋冲了过来。
然而蛋蛋不躲不避,他微微张开嘴,在男人的利爪离他只有一寸的时候喷出了一口火。
那都算不上一口火,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火星。
但就是这么一点火星,落到了男人的利爪上。这一点点火星马上就变成了熊熊大火,将男人的身体包裹在其中,男人疯狂的大喊:“你不是凤凰!凤凰不会有这样的火!”
蛋蛋不为所动,他蹲下去,看着在地上打滚想要扑灭火焰的男人,他的半张脸被火焰映射着,半张脸却隐匿在黑暗中,蛋蛋轻声说:“我的火以妖气为食,你扑不灭的,我本来就不是凤凰。”
男人惨叫一声,一瞬之后,男人就变成了黑灰,飘落在地板上。
蛋蛋这才去厕所嘘嘘。
蛋蛋今天难得能跟粑粑一起睡,他拱进了粑粑的怀抱,颜许感受到蛋蛋钻进被窝,夜里静悄悄的,一丁点响动就能让颜许惊醒,他一只手搂住蛋蛋,轻轻的有节奏地拍打着蛋蛋的背部。
“粑粑。”蛋蛋小声喊道。
颜许轻轻“嗯”了一声。
蛋蛋小声说:“粑粑,蛋蛋是混血儿对不对啊?”
颜许一下就清醒了,他看着蛋蛋的脸——蛋蛋完全是标准的东方人长相,甚至更加标准,他的眼睛虽然很大,但看得出是丹凤眼,鼻尖比普通人挺拔一些,但并不过分,左看右看横看竖看,都看不出一点混血儿的长相。
不过颜许也不敢说死了,毕竟他是人类,机缘巧合生下了蛋蛋,所以蛋蛋应该也可以算作是混血儿吧?
“粑粑也不清楚。”颜许亲了亲蛋蛋的额头,“不过无论蛋蛋是不是混血儿,都是粑粑的宝贝。”
蛋蛋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他有些委屈地问:“粑粑,蛋蛋要是做了坏事怎么办?”
“什么样的坏事?如果真的是蛋蛋错了,一定要告诉粑粑,我们去给人家道歉。”颜许理所应当的想到蛋蛋这个年纪的孩子会干的坏事——比如掀女孩的裙子,或者是打破谁家的玻璃。
不过蛋蛋一直很乖,应该不会干这样的事。
“那蛋蛋,你做坏事了吗?”颜许问道。
蛋蛋摇头:“没有!蛋蛋特别乖!”
颜许拍了拍蛋蛋,轻声说:“那就睡吧。”
蛋蛋看着粑粑的睡颜,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蛋蛋也可以保护粑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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蛋蛋是景其琛的!大大们别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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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会更努力码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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