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琥一直试图记起他人生最重要的第一次究竟是怎么没的。可每次回忆,都只是零星片段。可人似乎就是这么奇怪,越是想不起来的东西,越想要去想,全然不管也许想起之后,又巴不得永远忘记。
关于那一夜,薛琥支离破碎的记忆是这样的。
他被带到了许恒住的地方,然后他吐了一路,他记得许恒耐心的给他洗了澡,然后非常君子的和他同榻而眠。再然后……
薛琥一直想,如果那天半夜自己没有口渴的起来要水喝,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可很久之后他终于想通了,即使那天半夜没有起来喝水,他也会在其他某个时间某个空间做与半夜起来喝水这件事同样效果的事情,再然后,结果依然。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有些东西是生命的必然经历,不同的人经历必然不同,但同一个人,同一种性子,那么无论如何规避风险,该发生的仍旧会发生。只是相同的内里下也许披着不同的外衣。
“渴……”薛琥迷迷糊糊的,听起来像是呓语,又像是梦话。
但是许恒听清了。也许他一直就没睡,也许他睡着了又被薛琥搅和的不安稳,呵,谁知道呢。总之他下床取了杯水,然后扶着薛琥起来,喂他喝。
薛琥喝了一整杯,许恒问他还要么,他摇摇头。然后他听见许恒似乎把杯子放到了床头柜上。接着,许恒开始亲他。先是嘴,然后是脖子,最后把他整个人压进了床里。薛琥头很晕,整个人都好像踩在棉花上,一下高,一下低,飘飘忽忽的。
他依稀记得许恒的皮肤满好的,摸上去很光滑,再然后自己全身都发了热,有些兴奋,但更多的还是头晕。那晕眩的疼痛太厉害,以至于另一种疼痛被轻易忽略。
早上醒来的时候,薛琥还是头疼的厉害。许恒就躺在他的身边,听见动静,睁开了眼睛。
“醒了?”许恒轻声的问。
薛琥看了他半晌,然后露出一个还算清爽的表情:“嗯,早。”
一时间,许恒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话,他看着薛琥,眼睛里好像有无数的信息想要传达。
薛琥下意识的别过头,然后下床找自己的衣服。等薛琥把皱得不成样子的衣服一件件套回自己的身上,许恒还在沉默。
薛琥有些受不了这样的安静,挠挠头,看向许恒:“昨天晚上我喝多了,吐了个乱七八糟,都是你帮着收拾的吧。我记得还给我洗澡来着,挺麻烦你的。”
许恒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说:“没事儿。”
谁也没提昨天晚上的事。许恒不说,薛琥想可能是他觉得理亏,而薛琥自己没提,则是因为许恒并没有逼他,追根究底也至多算酒后乱性。
薛琥穿好衣服,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他想尽快离开这儿,又没法开口。这时候,他听见许恒说:“薛琥,我挺喜欢你的,呃……我想……”
薛琥微微抿了抿嘴唇,已经酝酿好了回答,可等了半天,许恒的我想之后再没下文。得,其实后面说不说的都一样,大家心照不宣。薛琥微微低头,不算太长的浏海刚好可以遮住他的眼睛,然后他轻轻深呼吸,一字一句的说:“许恒,咱俩是朋友。”
若是一个月前的薛琥,兴许就同意了。就像是生米煮成熟饭,乐不乐意都得从。虽然没天真到认为自己会和第一个发生关系的男人过一辈子,但起码那个人一定是特别的。可事实是,进圈儿一个月,他这第一次就稀里糊涂送出去了,不痛不痒连印象都模模糊糊。
这在圈里就不算个事儿——许恒曾经说过的那句话,薛琥现在悟了。
时间还在往前走,生活依然要继续。有时候我们觉得特严重特后果不堪设想的事,等它真正发生,也就那样了。过后,星星还是那个星星,月亮还是那个月亮。
这天,塌不下来。
一星期之后,薛琥忽然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一连串的数字在手机显示屏上欢快的跳,起初,薛琥以为是店里的客人。可接听之后,传来的是男声。
“薛琥吗?”电话那边的声音舒缓而清澈,只是并不在薛琥的大脑记事簿中。
“嗯。你是哪位?”薛琥奇怪的问。
“你好,我叫卓文俊。”
“哦。”薛琥应着,然后等半天,再无后续。微微皱眉,薛琥只好硬着头皮开口,“呃,卓文俊……先生,能具体介绍下您的背景出处或者家谱祖籍什么的吗?”
电话那边愣了一下,好半天才恍然大悟般:“啊,我是从李皓那儿得来的你电话。我是他朋友。”
“李皓的朋友?”薛琥重复着,脑袋还是有点乱。第一,李皓的朋友能从城东排到城西末了还能拐到城南一截,第二,就算是李皓的朋友,找他做什么呢?
薛琥的疑问很快有了答案。
“我们上星期刚见过,在酒吧,你还问候我们的祖先来着。”卓文俊似乎在笑,“出来吃个饭吧。认识一下。”
薛琥觉得头皮发麻。那天骂了什么虽然他自己没了印象,但肯定不是好词儿。他喝多了嘛,能想到的肯定多倒出去了。结果这是啥,秋后算账?准备以李皓现BF身份清除他这个前辈?
乱七八糟的想了一通,卓文俊已经清晰的说明了时间地点然后挂了电话。就好像算准了他能去似的。结果,薛琥确实去了。因为他实在好奇卓文俊到底想做什么。
薛琥到饭店的时候,卓文俊已经坐在那里等了。虽然那天晚上薛琥喝醉了意识不清,但还是隐隐记得李皓身边那男的长得挺好看的。现在重新鉴定,呃,有点太好看了。薛琥不喜欢太好看的男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太好看了靠不住,就像……对,就像华丽繁琐的水晶吊灯。薛琥觉得自己还是喜欢朴素的日光灯哪怕是灯泡。再说,无数侦探小说用血淋淋的事实告诉我们,吊灯一般都不怎么结实,坠落属于它的经常性活动。
“坐。”卓文俊冲着薛琥微笑。
卓文俊的浏海有点长,微微挡住了眼睛,薛琥看不太懂他的意思,但还是听话的坐了下来:“呃,你找我什么事儿?”
薛琥已经做好应对一切谈判的准备,结果卓文俊一句“就是认识一下,交个朋友”,便把薛琥的千言万语扼杀在了摇篮里。
“交个朋友?”薛琥有点摸不清状况,他愣愣的看着卓文俊,“难道说我记错了,那天我不仅没骂人还和你俩亲切友好会晤来着?”
卓文俊笑出了声,边笑边摇头:“你可别美化自己,那天你骂得那可谓翻江倒海旷古绝今。”
“那你干嘛还……”薛琥纳闷的皱眉。
卓文俊笑完了,仍旧扬着嘴角:“不过我觉得你挺有意思的,所以想认识认识。”
“有意思?”薛琥歪着头,有点迷糊。
“嗯,”卓文俊郑重点头,“你那天,骂我们都是坏人……”
“……”
此时此刻,如果给薛琥一个锄头,他能刨着钻进地球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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