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琥发现,他从进圈到现在,折腾了这么长时间,结果只是走了个圆,又绕回了起点。呵,不就是玩儿嘛,以前他太嫩总以为爱啊情啊是天大的事情,现在经历得够了,看得多了,才明白也就那么回事儿。都是男的,有什么玩儿不起的。
聊天室,视频,419,成为了薛琥的生活常态。想一想,邵峰不过是一次时间比较长的419,仅此而已。
薛琥爱上了抽烟,喝酒,还有性。整整大半年,他的生活里几乎只剩下了这三样东西。生活生活浑浑噩噩,工作工作半死不活。老板不只一次的找他谈,说你才多大,至于么。薛琥知道老板对他好,换别人,遇见他这样的早给炒了。可他无能为力。
糜烂混乱的生活可以将人麻痹,然后忘了痛,忘了难过,忘了所有的所有。薛琥觉得,只有这样的状态,他才会好过点。
【独自在家】:180,68,你呢。
【KING】:178,58。
【独自在家】;来,上个照片。
【KING】:等。
薛琥熟练的打开文件夹,他现在闭着眼睛都能摸进这个路径。熟练的截图,发送。
【独自在家】:啧,还挺帅的。
【KING】:废话少说,你的呢。
【独自在家】:这个。
【KING】:呃……
【独自在家】:呃是什么意思?
【KING】:我不做0。
【独自在家】:……
【独自在家】:靠!
【纯情好男人】:你好。
【KING】:嗯。
【纯情好男人】:你是哪里人?
【KING】:呃,咱这是同城聊天好吧。照片有嘛?
【纯情好男人】:这就要照片?
【KING】:靠,88。
【纯情好男人】:等等!那个……你先给我发呗。
【KING】:成。
……
【KING】:好了,你的呢?
【纯情好男人】:我看还是算了。
【KING】:啊?
【纯情好男人】:你太帅了,咱俩不合适。
【KING】:……
【美年达】:照片。
【KING】:先发你的。
【美年达】:OK。
……
【美年达】:说话啊,靠,不是看我太帅自卑了吧。
【KING】:呃,你这语气……
【美年达】:什么?
【KING】:要不是刚看了照片,我还以为在跟自己说话。
【美年达】:……
【美年达】:好啦好啦,你照片呢。
【KING】:等。
……
【美年达】:周六晚上怎么样。
【KING】:你家?
……
又一个周末,安排好了。退出聊天室,薛琥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就像是每天照例要抽烟,要喝酒,要工作一样,只要对方还算对得起观众,基本上就成了。刚才那个长得倒还真不赖,薛琥希望他的技术和他的长相成正比。
周六,薛琥如约前往。
给他开门的就是美年达,薛琥初步鉴定,照片没有水分。可在屋子里等着他的,却不仅仅这一瓶饮料。沙发上还坐着个男的,长得一般,身材还行。
3P,薛琥没试过。
美年达也没强迫,就是挑着眉问:“你还来不来?”
薛琥嘴角勾起一抹轻佻的笑,脱鞋,进屋。
快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致命,薛琥摆弄着别人,然后另一个人摆弄着他,异样的体验几乎让颤栗绝顶。身体的每个毛孔都在叫嚣,在渴望,陷入了极度的疯狂。
与肉体上的癫狂截然相反,薛琥此刻的大脑却无比的清晰和冷静。就像灵魂和肉体分裂开来,然后它冷静的飘到上空,俯视着下面扭曲的世俗。
【老板来碗鱼丸粗面~~木有粗面~~那鱼丸河粉呢~~木有鱼丸~~那么就要牛肚粗面吧~~木有粗面~~那要鱼丸油面吧~~木有鱼丸~~怎么什么都没有啊~~那,那要墨鱼丸粗面~~木有粗面~~】
麦兜憨憨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时,正是战场的关键时刻。一开始谁都没注意,继续火热纠缠,无奈麦兜的点餐太执着,终于,在老板还没崩溃之前,摆弄着薛琥的哥哥先崩溃了。
“这……什么玩意儿!”
薛琥正在地狱烈火里游泳呢,听见身后人郁闷到极点的声音,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是自己手机响了。艰难的腾出一只手在丢到床边的裤子口袋摸了半天,薛琥总算把手机摸了出来。老妈的号码还在坚强的上下跳跃。
薛琥一个激灵,直接把身上人抖落下去,三步并作两步的往卫生间里奔。床上的人气急败坏的骂:“操,老子都箭在弦上了!”
薛琥根本无暇理他,砰的关上洗手间的大门,咔嚓锁好。才略带紧张的暗下接听键。
“妈……”薛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特自然特乖巧特孝顺。
“怎么才接电话?”薛妈妈一副敌后武工队的侦查口吻。
“电话放客厅沙发上了,我在屋里呢,刚听着。”薛琥发现自己临场应变的能力不是一般二般的强。
“嗯,你总有说的。”老妈没好气的哼着,然后才说,“过阵子,我和你爸去上海旅游,正好可以先去你那儿看看。”
薛琥有些发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薛妈妈还在说着:“这都多长时间了,也不知道给家里来个电话,你就不想爸妈啊,臭小子……”
一股热气涌到眼底,眼圈刷的就红了。薛琥说不上来心底翻滚的那些都是什么,他就觉得自己像一个在迷宫里冲撞了很久的孩子,当终于筋疲力尽黯淡绝望时,大人们忽然从天而降,嘴上生气地念叨着多晚了还不回家,手却紧紧扯着他们,生怕再弄丢。
几乎是挂断电话的瞬间,卫生间的门就被人狠狠的敲了起来:“你他妈接个电话掉厕所里啦——”
薛琥眼皮都没抬,他安静的坐在浴缸边缘,努力的想自己到底在干嘛。报复邵峰?操,得了吧,自己现在和他八杆子打不着,就算折腾出花儿来,有个屁用!那么,他这是在折腾自己了?
忽然又想起老爸老妈,薛琥记得每次一回家那俩人都把他当宝贝似的前看后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全方位的查看,就好像他是个瓷瓶儿出去展览一回就得磕着点边边角角。
呵,薛琥露出个嘲讽的笑,给自己的。
深吸口气,薛琥走出了卫生间。对另外俩人的气急败坏置若罔闻,薛琥手脚麻利的穿裤子,套衣服,开门,走人。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理电话本。薛琥把手机里所有的号码都翻了一遍,最终,只留下了四分之一。然后,他开始收拾屋子,厚厚的灰土,粉尘,杂乱无章的衣物,满目狼藉的地板……积累的半年的污浊,收拾起来,却只需要几天。
星期三清早,当薛琥把晾衣架上最后一件衣服收进衣柜的时候,忽然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好像他的人,也跟着这屋子,这衣服,一起清爽起来。
“就点这些吧,多了也吃不了。”薛妈妈把菜单交还给服务员,然后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儿子,“估计你也不富裕。”
“妈,这个……一顿饭我还是请得起的。”薛琥觉得很受伤。
“工作还好吧。”薛爸爸忽然出声。
薛琥赶紧正襟危坐:“嗯,都挺好。”
薛爸爸点点头,颇为满意的说:“男人嘛,就得在外面磨练。”
薛琥一个劲的点头。没等说话,薛妈妈忽然从包里拿出个小小的檀木盒,打开来,里面赫然一条琥珀手链:“这本来是别人送你爸的,不过他手上那个都戴了十几年的,妈就想着把这个给你。还特意去开了光呢。”
薛琥呆呆的看着,淡淡的檀木香里,一颗颗琥珀珠子温和圆润,浅浅的棕色,晶莹清澈。薛琥忽然害怕了,它们是那么的干净,那么的纯粹,以至于他没有去伸手触碰的勇气。
薛妈妈不知道儿子发什么愣,直接扯过薛琥的胳膊就把手链给他套上了。套完还端起来一个劲儿的欣赏,末了给出评语:“我儿子就是帅。”
薛琥乐出了声儿。
有时候想通,就是一瞬间的事。
薛琥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出柜,也许很快,也许会拖上很久。但起码,他想要过得好好的。他要孝敬父母,要闯出一番事业,要买房子,要买车,要变得更帅,要……他要做的,还有很多很多。
走出饭店的时候,阳光明媚。
薛琥下意识的抬头,恍惚中,太阳似乎变成了一颗巨大的琥珀。温暖而明亮,炫目而迷人。一刹那,薛琥忽然有了某种冲动。他想成为琥珀,变成一颗真正的宝石。这念头来得是那么的猛烈,却又如此的坚定。薛琥不知道这需要多久,也不知道在未来的路上还有多少坎坷,可至少这一刻,他知道了该努力的方向。
父母已经走出了好远,回头发现薛琥还愣在原地,便出声催促。薛琥深吸口气,快步的追了上去。手链随着胳膊轻轻晃动,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纯净温润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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