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清水宅仍如同它的主人般宁和安静。
习惯性在早晨上学前来清水宅用早膳的迹部家大爷, 正闲雅地坐在餐桌前慢条斯理地进食,美丽妖娆的凤目紧紧盯着庭院里浇花忙碌的身影。
澄澈明湛的晴空下, 花木迎风招展, 高大的苹果树枝繁叶茂,树下的女孩微抑首看了看长空, 浅浅的笑意在唇边漾开, 气息浅淡如水般宁静安雅……望着庭院里淡然到几乎与世无争,脱尘离世的少女,少年优美的薄唇微微上扬, 划出一道幸福的唇线。
完成日定工作的淡心洗净手,从厨房拿出一个便当放到桌面上,落坐在少年对面笑道:“景吾,我今天不去学校了。我要陪一个妹妹去立海大。”
“有什么事吗?是那个千草七月?”华丽的大爷扬眉问,早已不客气地深入占据了淡心生活空间, 自是很清楚的了解自家新上任的未婚妻的亲朋好友情况。虽然极不喜欢千草七月那个不华丽的女生, 但只要淡心高兴就好。
“不是,是三月哦!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呢!她叫千草三月!”淡心笑眯眯地说, 想起记忆中那个活力回射的女孩就忍不住笑。“我只是陪她去参加立海大的入学考试。”
见淡心笑得如些温暖柔和,迹部景吾脱口道:“那改天带来认识认识吧!”
“啊?”淡心呆了呆,随即蹙眉, 想起那个单纯的孩子某些诡异的性格, 当下决定还是不让他们见面的好, 只得敷衍道:“改天吧!”
用过早膳, 淡心将未婚夫送到门口。迹部想了想, 不放心地说道:“如果有什么事就打电话,不要逞强。你们去得久吗?需不需要本大爷去接你?”
“应该不久吧,我回去时会打电话给你的,放心好了!”淡心仰首认真地看他,“景吾,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
“啊嗯!本大爷没放在心上!所以你也不许提及,知道吗?”银灰色的眼眸俯睨而下,略显阴蛰,霸气凛冽。
淡心微笑点头,唇角微动方想说些什么时,却见少年露出满意的神色,探臂将她揽纳入怀里低首封堵住她的唇瓣,当长而绵软温存的吻结束后才满意地坐上车离开。
“淡心姐——”
甜蜜蜜的声音仿佛溺在蜜罐里,行人匆匆的公车站前,众人莫不面带微笑地看着长相甜美的女孩扑过去抱住神色淡然的少女。
“淡心姐、淡心姐!呜呜呜——我好想你哦……”
“乖,别哭了!”淡心轻笑摸摸怀里人的脑袋瓜,对她长不大的爱哭行径已习已为常。
另一厢,七月冷冷地掠了眼周遭止步的行人,再看看时间,二话不说一手拎起三月的后衣领拉过淡心,在周围行人惊惧的目光中踏上公车。车上,某只仍是精力旺盛地唧唧歪歪个不停,不时到处张望,淡心仍淡然以对,七月双手环胸冷冷地靠身在车厢坐椅背上,两人只是偶尔应几声。
“不过,淡心姐、七月,为什么我不能和你们同一个学校?”
“现实问题!”
七月简言意骇,并不打算多说。已然了解情况的淡心温柔地摸摸三月蔫蔫的脑袋。在现世,她们四人中就属三月最为单纯,活得潇洒自在,没有被太多现实包袱束缚压抑,所以二十几岁了仍像个孩子般爱哭,心性是长不大的纯澈。这样的单纯令她们不自觉护佑同时可也担忧不已,她们不可能永远陪着她教会她成长啊。她们明白,三月有一天势必会因某些事而长大,可是她们却不希望是以伤害为代价的成长……
眼角余光不经意一瞥,有些意外瞧见了一颗很熟悉的脑袋,拍拍三月引起她的注意后,笑着指向那个方向道:“三月,看到那个人没有?那个人可是和你同一个学校哦!”
明白过来的七月没说什么,而顺着她的指示望过去的某只,瞬间黑眸晶晶亮,在公车上乘客的诧异和知她甚深的两人了然的目光中“咚咚咚”地跑了过去。
墨黑又卷曲的蓬松头发,一张可爱的脸孔,肌肤细腻、白里透红。怎么瞧怎么像某种植物的少年成功地吸引了三月的兴趣,兴奋地摸摸睡梦中男孩的海带头发,再揉揉男孩粉嫩的脸蛋,傻笑中的某人又“咚咚咚”地跑回两人身边。
“淡心姐、七月,那个孩子好可爱哦!真的呢,好可爱好可爱!和七月的男朋友一样可爱呢……”
原本还清冷以对的七月在听到某只后几句话时,差点被自已的口沫呛住,清秀的脸蛋扭曲了下,伸手捉住又要跑过去的某只,冷冷地说:“他叫切原赤也,立海大高等部一年D组,是立海大网球部的王牌,若你这次表现好,说不定还可以和他同班。”
兴奋的心情如同被泼了一桶从长白山运来的冰水,通体冰凉,委屈不已。“为什么我不是和你们一样就读高二而是高一?这样我什么时候才能毕业?”
七月事不关已地说道:“这就是人格问题了!谁叫我们命好,现在年龄都比你大呢?”
好恶毒!
几乎被气得蹦蹦跳的三月气竭地辩不出什么,只能委委屈屈地扁着嘴泫然欲泣。淡心很自然地将气到快哭的孩子搂在怀里安抚:“乖哦,做人要合群嘛!你现在才十六岁读高一正好。若不喜欢以后凭实力跳级就好了!”
“呜呜……好嘛!”委屈极了的声音软软地说。
“那我去考试了,你们一定要等我哦!”
三月一步三回头,满脸不舍地向考试地点行去,看得立海大的某监考老师满脸黑线。又不是上刑场天人永隔,用得着如此十八相送吗?
“要去走走吗?”目送三月消失后,七月侧首回身畔的人,“难得再次来到这儿,上次还没有怎样逛游就败兴而归,着实有些遗憾呢!”
话是那样说,可那张清清冷冷的脸蛋上神色却是波澜不惊、无情无绪,实在看不出遗憾的模样。淡心明白,七月正是要趁这个时机拷问自己了。方才因为有三月在场不好问,现在刚好有机会。
“嗯,好啊!”淡心欣然应允。该是时候让七月知道所有事情了,只是希望她了解一切后,不会太过伤心自责。至于三月,她们都有志一同选择对她隐瞒,太过单纯无瑕的性子,实在不适合知道某些太过悲伤无奈的事实。
经过校园植满樱花的林子,走了一阵,淡心的脸色已然浮露纸样的惨白,七月皱了皱眉,将她扶坐在樱花树下的休息椅上坐下。
“没事吧?”摸摸她的额,那片温热恒定的温度令七月安下心,幸好没发烧了。
“没事了呢!七月,不用担心的!虽然现在有些虚弱,但会慢慢好起来的。对不起,前阵子让你担心了!”淡心抬手拨开垂眉的浏海,情绪浅薄淡然的黑眸悠然地望着树林深处绽放如血般绚丽的樱花。“七月,我见到墨染了!”
任飘落手心的樱花瓣被穿过树林的清风带走,七月怔然,良久似自言自语般呢喃:“是吗?她也来这个世界了?为什么这么久以来不出现与我们相见?告诉我们这是怎么回事?”
从那次地区女子艺术体操单人锦标赛,当淡心第一次在她面前不复平日的冷静淡然后,她就一直在想这一切事情的缘由,和她们会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原因。那时隐隐约约知道和墨染有关,当三月真真实实地出现在她面前后,所有的猜测皆得到了证实。她们能够来到这个世界,必定和墨染有关,就不知墨染在这背后充当了什么角色?
闻言,淡心苦笑,“七月,你忘了吗?墨染说过:无论什么事若强求都要付出一定代价的呀!很多时候,相见不如怀念!就算想见,也……见不到了。老实说,三月竟也会来这个世界,着实出乎我的意料。本应该是件高兴的事,你也可以安下心了……可是,无论什么事,真的要付出一定代价的呢!我们可以留在这里,墨染已用她的生命提前支付了……”
垂下眼睑,七月安静地倚靠在一棵高大繁茂的樱树身上,任由飞舞纷繁的樱花落满肩头,划过视线,在心头划出一道道忧伤的痕迹。将掌心里盛承的花瓣捏紧,七月慢慢地问:
“为什么呢?只因为墨染是异灵世家——染氏一族的最后血脉吗?”
“你知道?”淡心讶然地望过去,对上七月沉痛的冷瞳,心中黯然。这样面无表情地吐露这句话,却要在心里承受多少生命离逝的悲伤?
七月笑了,“怎么会不知道呢?别忘了当初之所以会与墨染相识,还是我和三月误打误撞救了她的哩。从那些追踪驱逐她的人口中得到的信息虽然不多,但已足够了解了。”
淡心定定地瞧了她好一会儿,低低喟叹,轻轻地说:“七月,别这么笑啊!你这样笑我们心里会很痛呢!我们四人中,你看似最坚强无情,其实心肠却是最柔软敏感!七月好不容易愿意走出封闭的象牙塔,可以笑得那么恣意幸福……我们实在不想失去呢!所以,墨染最不愿见的人就是你啊!”
“墨染其实是染氏一族最后一名巫灵之女,司梦。司梦,顾名思义——便是释梦、逐梦之灵异者。可有谁知道,司梦却只是借由梦的渠道穿梭于平行空间,看尽世人喜怒哀乐、贪嗔痴怨?七月,墨染也是身不由已。她走的那天,告诉我,我们之所以会出现在这个世界,是被她牵连的无辜者。染氏一族为了最后的血脉,与墨家较量多年了,当墨染叛出墨家,失去了墨家的摒护,才会牵扯出那么多的事情,连原本不相干的我们也被波及如斯地步呢。染氏一族虽然已是穷途末路,但灵力并未因此全失,还是有这个能力将我们误弄来这个时空……”
“七月,墨染要我代她同你说声对不起呢。她在这个世界时,不能与我们相见又被迫离开了。她说七月太度重感情,若见到她失去一身骄傲,心苦得连笑也不能、连流泪也做不到的痛,七月又是如何的伤心自责?”
七月阖上眼,听着春日特有的扶柳春风轻轻滑过耳畔,抚过树稍的喃喃私语,句句是风里嘶哑难明道不尽的疼痛!
是不是——那个笑靥如桃夭,细致典雅,总是被她们戏称——如同古中国遥远神秘的宋朝临水而居、拈花而笑的女子,真的就如此花残一地,再也无法相见了呢?为什么她要将她们全部送来这个世界避厄却残忍地再也不相见?
墨染,这样离去,你真的好残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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