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廖景去找,值班医生就过来了,看了丁良的病历,说留院观察吧,最少三天。
丁良还想争取一下,廖景已经把医生送出去了,回来给他一个“你就乖乖呆着吧”的表情,收拾了东西,说:“我去店里看看,下午三点接冬冬来看你,你好好休息吧,别惦记孩子和生意了,我都帮你照顾好。”
廖景虽然脾气不好,但办事一向靠谱,丁良在这一点上还是信得过他的,只好不说话表示默认了。
还好最近天气不好,店里生意不是那么忙,帮厨和伙计都应付得来,因为丁良平时对几个人都很好,他不在大家也都挺有良心,没人偷懒什么的。
见廖景回来大家纷纷打听老板的状况,听说还要住两三天的院,便凑了两百块钱出来,让廖景买点水果什么的替他们捎过去,叫他安心休养。
没想到丁良还这么受拥戴,廖景接了钱挺感叹,不愧是当过大哥的,带几个厨子伙计也带的忠心耿耿。
其实别人那点忠心比到他跟前都差远了,只是这时候廖景还没意识到而已。
下午三点廖景去了学校,冬冬已经在门口等了,一见他马上迫不及待地跑了过来:“我爸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廖景接过他的书包和便当包背在肩头,带着他去马路对面打车:“差不多两三天就能出院吧。”
冬冬松了口气,又开始絮絮叨叨问他爸什么时候醒的,早饭吃的什么,午饭吃的什么,吃了多少,看电视了吗,橘子频道的相亲节目他最爱看了,没有错过吧?……
廖景被他烦的够呛,不明白丁良那么一个言简意赅的爹怎么会生出这么个话痨儿子。
还有他没事看相亲节目干什么?
俩人很快就到了医院,廖景在门口买了二百块钱水果,看见旁边的花篮觉得挺新鲜,虽然觉得玫瑰百合什么的送男人挺别扭,还是本着“祝他早日康复”的理由买了一个,让冬冬抱着,自己拎着水果进了医院。
两人搭电梯上楼,一下电梯廖景就感觉眼睛一跳,扫了一眼过道,忽然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元深的保镖。
他来了?廖景心里一沉,他不是昨晚要回去开会吗?怎么还在本市?来医院干什么?
两个保镖正好站在丁良病房门口,这两人都是跟他朝过相的,廖景略有些顾忌,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贸然过去,拉着冬冬走向相反的方向,去了医生办公室。
丁良的检测结果都出来了,医生脾气很好,听说他是病人的弟弟,便打开病历给他详细讲解,原来丁良做过很两次大手术,一次是接腿骨,一次是脾切除,虽然都过去五六年了,但因为休养的不好身体机能一直没有恢复,免疫力也很低。
算起来那时候是他刚进大庆坳的日子,廖景不明白在监狱里怎么还能受那么重的伤,不禁暗自皱眉。
医生拿了检验单给他看,丁良的微量元素没有一个是正常水平,铁锌钙什么都缺,显然是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
“中年人上有老下有小,往往会忽略自身的健康,尤其是男人,肩上的担子重,这样子很容易落下慢性病的。”医生说,“你回去好好劝劝你哥,工作不能太拼命,把胃溃疡养好了,多补补,再这么下去很快身体就垮了。”
廖景心情沉重,点头,冬冬抱着花篮站在旁边,这番话也听懂了,一脸小大人的表情,对廖景说:“我以后都不惹爸爸生气了,你也不许啊听见没有?”
廖景一把拍开他,我用得着你个小屁孩教训吗?
俩人一前一后出了医生办公室,冬冬问:“爸爸在哪个病房住啊?”
廖景扫了一眼过道,这么半天了那俩保镖还没走,心里不由得担心起来,想打电话又想起丁良没手机,只好带着冬冬慢慢往过走,思忖着要不要暴露给元深。
刚刚接近病房门口,门内忽然传来一声脆响,像是玻璃砸在地上的声音,廖景心头一跳,刚要冲过去,门便哗一下被人从里面拉开了,丁良脸色苍白,穿着睡衣赤着脚站在门口,低声说:“你走!”
他没看见廖景,眼神冷冷看着门里的某个人,像是压着极大的火气。
忽然从门后伸过来一只手,缓缓按在了他手背上,元深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你这是干什么,我是和你商量,又不是逼你回来。”
“你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商量’这两个字。”丁良冷笑,“你走吧,我不欠你什么,也不会答应你任何要求,七年前我们就两清了,是男人就别再纠缠。”
元深似乎想关门,丁良不松手,俩人就这么僵持了起来。
“爸爸!”冬冬终于从花篮的缝隙中看到了丁良,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就要往他怀里扑,廖景忙赶上去一把拎住了他的后脖领,他这么扑过去非把他爸扑倒了不可。
丁良一愣,看见儿子脸上的表情略缓和了些,廖景拉着冬冬过去:“店里的伙计们让我来看看你,水果什么的是大家凑钱买的。”
丁良眼神一软,点了点头,廖景这会儿不想暴露也不行了,只得探头往里看:“有客人来?”
“一个熟人,他就要走了。”丁良松开门把手,顺便将元深的手抖了下来,门大开,元深高大的身躯在门后显现了出来。
看到廖景的一瞬他脸上流露出诧异的神色,但见廖景并不称呼自己,只疏远地颔首,便明白丁良大概还不知道他的毒贩身份,眼睛眯了眯,问丁良:“你朋友?”
“店里伙计。”丁良低声说,“你慢走,不送了。”
元深“哦”了一声,又低头看了看冬冬,问丁良:“他叫你爸爸?”
丁良不语,倒是冬冬很懂事,对元深道:“伯伯好。”
元深给小孩一个堪称慈爱的微笑:“你好。”
他虽然表情和蔼,但眼神十分阴鸷,好像暗夜中的狼一样,看着冬冬的时候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笑着问:“你多大了?”
“七岁。”冬冬小小的面孔阳光灿烂。
“哦……都这么大了。”元深看向丁良,意味深长地说,“这就是吉昌街那个女人给你生的孩子吗?没想到那时候你还嫖过暗娼,我以为你一直都不喜欢碰女人呢。”
丁良的咬肌绷了一下,给他一个凌厉的警告的眼神,元深却毫不在意,弯腰捏着小孩的下巴仔细看他的面孔,笑着说:“跟你一点也不像呢,你小时候可比这孩子漂亮多了,何苦呢,嫖妓还跑这么远,洪江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哪一个不比个暗娼强……”
“你够了。”丁良额头青筋暴起,低声喝住了他,低沉但强硬地道,“元深,你走吧,不管你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来找我,我们的情义已经没了,我也不再是从前的我,你不可能再在我身上拿到任何东西,请你以后,离我,还有我的儿子,远点!”
元深的眼睛眯了眯,仿佛隐藏着巨大的失望和怒意,松开冬冬的下巴,冷冷一笑:“我可以不再来找你,但是老六,一脚踏入江湖,哪有那么容易说洗净就能洗净的,何况你还带着他。”颇有深意地斜了一眼冬冬,而后眼睛又不经意地扫过廖景,摇头,往外走去,轻飘飘扔下一句话:
“老六,这么多年,经过这么多事,你还是天真的让我惊讶。”
元深带着人走了,丁良脸色铁青地站在那儿,廖景注意到他手背上连着一截断掉的塑料管,血正顺着管子滴滴答答往下淌。
廖景又担心又生气,看看他的脸色又不好说他,握着他的手将针头拔了,一抬头忽然看见床头的玻璃吊瓶摔在了地下,流了一地的药水,周围全是玻璃碴子。
“怎么连瓶子都摔了?”廖景看着他的赤脚,想收拾玻璃又找不到合适的工具,干脆一伸胳膊将他抱了起来,跨过玻璃搁到了病床上。
丁良双脚离地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廖景抱了,脸色更加难看,但有孩子在旁边没有发作。
冬冬跟过来扑到了他怀里:“爸你好点儿没?”
丁良被他撞的眉头一皱,廖景忙将小孩拎到一旁的沙发上:“你爸还病着呢,有什么话离远点儿说!”他刚才看见元深摸丁良的手就火大的不行,别说有人敢往他怀里扑了,亲儿子也不行!
廖景出去找护士收拾地面,冬冬献宝似的把花篮送爸爸眼前:“漂亮不?”
丁良看着那一篮子玫瑰百合无奈微笑:“你选的?”
“才不是呢,玫瑰是送女孩子的嘛。”冬冬撇嘴,“我喜欢康乃馨呀,是他非要买的,还不让我告诉你。”
丁良的微笑一僵,随即慢慢消失,良久轻轻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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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爹后爹都是爹呀……
滚动……
我不喊奏么人撒花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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