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击
“喂。”
过了一会儿,电话那头重新传来声音,这回是他,没有错了。
就算洛萧与他早已断绝往来,但两人毕竟形影不离那么久,他的声音,说什么洛萧也不会听错。
吴轼轻轻咳了声,嗓音里有些清晨起床时轻微的沙哑:“洛萧,好久没联系了。你……都还好吗?”
洛萧枯躺在沙发上,屋子里有些单身之人常见的凌乱,茶几上昨天喝完的牛奶盒子还没有扔,到现在,她没有喝水,没有吃饭,甚至因为精神上的刺激有些厉害,她甚至懒得起床去梳理一下。
但她笑了,在清晨的金色阳光里。她露出深深的酒窝,她心平气和,而又无限舒展地对他说:
“我很好。”
“……嗯。”
电话那头的人静了片刻,然后沉重地叹了口气:“那就好。我也很好。”
洛萧微笑道:“关我屁事。”
吴轼:“……………………”
他顿了顿,声音里并无怒意,他和林子勿不一样,他一贯平静,显少开玩笑,也显会有失态:“都过去那么多年,你的脾气倒是一点没变。”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始终如一吧。”洛萧冷笑两声,然后说,“你给我发短信,想跟我说什么?”
吴轼和林子勿不一样,他是一个喜欢单刀直入的人,虽然洛萧言语之间十分不善,但是他也没有再去和她多计较,他只是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然后说:“那篇微博,我会找人删掉。”
想到那些恶毒的文字,洛萧就像是被蜜蜂狠狠扎了一样,一时说不出话来。
吴轼在电话那头问她:“你觉得写这篇文章的人会是谁?”
“……我不知道。”
吴轼说:“从她讲述的事情来看,她确实是我们的旧人。可是还有一些事情她是讲错的。除非是她故意添油加醋,想要博人眼球,不然她和我们的关系不会太近。在那些都认识我们的人里面,你还记得——”
他话未说完,就被洛萧打断了。
洛萧仰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拨弄着沙发的靠垫,淡漠地说:“吴轼,这些都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了。”
“洛萧,你……”
洛萧淡淡冷笑:“这篇文章是谁写的,我知道了又能怎么样?难道告她诽谤,把她送上法院?这样一闹,只怕事情会发酵的更厉害。听我一句,如果你真的顾念以前的情分,真心为我好的话,吴轼,把这篇微博删掉,然后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
“……我明白了。”吴轼静默片刻,然后说,“既然你不想追究下去,那就听你的。”
“多谢。”
洛萧说完,挂断了通话。
这个号码,她想,自己以后应该是再也不会拨打了。
她呆呆看着手机屏幕,直到因为长时间的没有操作,屏幕转暗变黑。
她很清楚,这件事情就像所有热炒的明星轶闻一样,只要沉住气,熬过这段时间,那么之后大家很快会将它遗忘脑后,变得不足一提。
而自己和吴轼的那段旧事,也不再会有居心叵测的人再一次深扒,将她其实从来不曾愈合的伤口,撕得鲜血淋漓。
洛萧的想法很正确。
充分洞悉了人民群众是一帮爱凑热闹,爱吃西瓜,七秒记忆,转身就忘的群体。
但是她忘了一点:这世界上有一种高爆发,高输出,行动不受大脑控制的生物,他们叫做狂热粉,还有一个更通俗更简单粗暴的称呼,叫做脑残粉。
其实最万无一失的做法,应该是立刻买一张启程去意大利的机票,好歹先去靴子国自己的朋友们那里避个难,等过两个月,这件事情平息下去,她再回来,那才是万全之策。
但是刚刚从意大利回来的洛萧,显然并不想再经历一次长途飞行。她选择了留在国内,而就是这个选择,让这件照理应该慢慢安定下来的事情,遇到了发酵剂,变得猛然不受控制。
就在洛萧回国的第三个礼拜,林子勿准备去西宁拍摄《沙棘》前的一个星期。
洛萧出事了。
事情来的毫无预兆。
周六的早晨,她正准备像平时一样,出门去附近的面店吃个早餐,心里盘算着是吃一碗臊子面、两个煎包好,还是一碗臊子面加个荷包蛋好,所以对周围的动静并不是太留心。
其实就算她不惦念着面条煎包荷包蛋,可能也注意不到有个女生一直跟在她身后。因为这条道路她一周要走二十多遍,实在已经熟到不能再熟,何况她租的是个老小区,清早就有许多大爷大妈出门遛弯,狭窄的小巷子里熙熙攘攘,就算她此刻回头,她也不会觉得自己身后尾随着一个戴着棉白口罩,穿着粉红色卫衣,戴着帽子的女孩,有什么值得警觉的。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当一个啤酒瓶子朝她头顶狠狠砸下来时,她半点儿都没用反应过来,甚至当腥甜的血流下来,当她还在模糊地想:
或许再加一碗豆浆也不错?
然后天地在眼前颠倒了一个位置,痛觉忽然像烟花炸裂,她一阵头晕目眩,重重跌倒在地上。
最后的意识里,有人在惊叫,周围忽然围过来很多人,似乎有人在喊:“杀人啦!抓那个人——别让她跑了!打120!打120!”
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就再也不知道了。
深长的昏迷中,她恍惚梦到第一次看到林子勿时的情景。
那是一个消瘦清俊的少年,长得眉目清秀,肤色冷的像瓷胎,他靠在操场的栏杆边,那个栏杆不高不矮,正好卡在他的腰肢处,但他仿佛没有半点不舒服,就那么懒懒散散,怡然自得地靠了整个下午。
为什么她会知道他靠了整个下午呢?
因为她那时候在校体训队,她去训练前,注意到那朵少年,高冷得像一株茕茕孑立的水仙,回来的时候,那朵小水仙还高冷地倚着栏杆晒太阳,连姿势都不曾改变过。
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但也没做什么,只是再次从他身前走过时,多看了他两眼。
少年原本正看着书,晒着阳光,但他似乎很敏锐,立刻察觉到了洛萧在看他,于是猛然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在明晃晃的太阳下,呈现猫儿一般的琥珀色,并且警觉地眯起,视线里带着明显的敌意。
而洛萧则挎着篮球,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大大方方的,倒也没有任何回避。
忽然之间起风了,吹得洛萧的头发有些散乱。
她单手捋过额前的发丝,捻到耳后,另一手仍然把篮球挎在腰间。校园间的落叶从操场上飞滚而过,她瞧着他,隐约觉得他像某个人,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究竟像谁。
于是她挠挠头,咧嘴笑了。
充满敌意的少年一愣,眯着的眼睛呆呆地睁大,像一只龇牙咧嘴的猫崽子,明明冲人喝喝低吼,却冷不防被摸了一脸,还往嘴里塞了条小鱼干,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洛萧见他这样,觉得愈发有趣,忍不住笑出声来,那深深的酒窝甜的像陈年的酒酿,散发着醉人的温柔。
少年呆呼呼地盯了她好久,他觉得自己大概是西北大太阳晒多了,竟然有些头晕目眩。
于是他低下头,猛地摇了摇自己的脑袋。
再抬起眼时,那个灿烂的女孩儿已经和朋友一起笑着走远了,他遥遥听见有人在问她:“洛萧,你笑什么啊,忽然和发神经一样。”
“没啥。”那个被称作洛萧的女孩把手中的篮球抛到天空,然后指尖一支,接住它,球身在指尖飞速转动,她笑着说,“就是看到了一只猫崽子,特逗。”
“在哪儿呢?我们怎么没瞧见……”
“害羞,盯着他一会儿,就跑远了,哈哈哈。”
她爽朗的笑声浸着炫目的阳光从远处传来,泛着粼粼波光。那时天气正好,他和她初次见面,他尚未成名,她青春年少。
深夜时分,一班飞机抵达了敦煌机场。
此时不是旅游旺季,来敦煌的红眼航班是没有多少人的,零星几个旅客出了机场口,其中有一个身材高挑,宽肩窄腰的男人。他戴着口罩和墨镜,鸭舌帽的帽檐压的很低,单肩背着的黑色旅行背包。
他拦了一辆出租,鼻音沉重的说:“去敦煌市医院。”
司机虽然平时拉的客多了,见得奇葩不少,但好奇心仍是不减,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瞧了这个男人好几眼。
男人沉默地坐着,一言不发,脑袋转向窗外,看着道路两旁一晃而过的国槐。
司机忍不住问他:“小伙子,你是去医院干啥啊?”
男人没吭声。
这种乘客也是经常可以遇到的,特别冷,不爱被人瞎打听。虽然有些尴尬,但司机还是闭嘴了,专心致志地打着自己的方向盘。
就在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位客人还会接茬的时候,却忽然听得后座上的人说了一句:“我朋友出了点事儿,我去看看她。”
“坐飞机赶来看啊?”
“嗯。”
“哎哟,那可不得了,你们这交情真过硬的。”
男人静默片刻,说:“嗯。她把我当最好的哥们。”
司机倒也会说话,笑着道:“那他见着你,病准立马好大半。”
男人眉毛微动,只是遮在口罩下的脸庞看不清,像是淡淡笑了笑:“嗯。”
只是过了一会儿,他垂下眼帘,声音几乎是微不可闻,像在喃喃自语:“但现在,恐怕她已经恨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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