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躺在医院白花花的床上,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闻着白花花的药水味儿,我意识到,我遭天谴了。
我是真的真的不能再去招惹男人了。
老天爷为了代表月亮惩罚我,很直接很干脆地降了个小小的血光之灾给我,差点把我搞出个脑震荡加半失忆。
我还不想死这么早,我还想好好地活下去,我还是个正处在花样年华的少女,我美好的人生道路才走了一半儿还不到呢。
“祁月。”辛欣坐在我的床边,忧郁地低声唤我,“你别再目光呆滞神情涣散地盯着天花板了成么,我看着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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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象征性地朝她扭了下脑袋,她奔丧似的小脸立即喜笑颜开。
“你不去上课啊?”我问她。
“上什么课啊,你命都快没了!”
她这话搞得我反而不自在了,我连忙说道:“不管你的事,你就别自责了。”
她纤长的小手朝我额头上用力一戳,嗔我:“死到临头了还装什么好人啊,我最见不得你这样,表面上没事,其实心里恨得我咬牙切齿。”
我脑袋本来都不痛了,被她这么一戳,又开始疼,我皱眉吼她:
“本来不恨你,被你这么一点,现在真是恨你入骨了!”
她也意识到自己下手重了,忙想凑过来替我吹吹,我一把推开她的脸,
“别恶心我了,行不?”
她正要发作,病房的门被一把推开了,临静提着一只食盒,笑眯眯地走了进来。
她走到我床边,用忒柔软地口气说:“祁月,我一大早跑去门口小饭店替你炖的山药老母鸡汤,补脑子的,效果可好了。”
辛欣抢过食盒,搂着辛欣的肩膀,朝我挤挤眼,“看见没,什么叫姐们!这就是真正的姐们!”
我看着她们,心里面登时特别的温暖舒畅。嗯,多好的姐们。
但是我又觉得有什么不太对,赶忙问道,“辛欣你没有去上课,对吧。”
辛欣停下和临静的嬉笑打闹,对我问的这个问题有点诧异,但还是点了点头。
“临静也没去,是吧。”我继续问。
“是啊。”临静很奇怪地看着我,皱起描的很精致的细柳眉。
“那么敢问我的二位好姐妹,医生开的关于我脑壳坏掉的假条你们是如何处理的?”
“我给临静了啊。我要来看你,自然不好去上课了。看她在镜子前头收拾,以为她要去上课来着。”辛欣眨眨眼。
临静也眨眨眼,“我一心想着给你炖鸡汤补脑子呢,估摸着辛欣去探望你应该比我早回来,赶得上上课,走之前,索性就丢她桌上了。”
“那室长呢?”我绝望地问,室长虽然讨厌我,但毕竟心眼不坏,看到辛欣桌上的假条应该能替我带过去的吧。
“你也是知道的,她每天走的比咱们都早,人家要提前去教室预习呢。”她俩同时说道。
也就是说,没有人给我向老师请假,今天上午的课,我一节不落地全部翘了!
不点名还不要紧,要是点名被发现的话,得扣四个学时啊,哦买糕的……
这时候,枕边的手机轻轻震动起来,我翻盖一看,果然,是苏叫兽的信息。
【祁月,你不光自己翘课,现在还带着你们宿舍的一起翘,你好样的。】
正烦心地头痛欲裂,再看到短信上他讽刺的字眼,我顿时眼泪汪汪的,噼噼啪啪的就打过去一行字。
【老师,你难道没听说昨夜发生的震惊本校师生的女生宿舍洗澡流血事件么?】
【有所耳闻,你最好别告诉我,你被吓得不敢来上课了。】他回的很快。
我不知为什么泪水一下子从眼眶里滚下来了,就是心里面莫名地憋屈加委屈。
顾不上辛欣临静二人惊异的眼神,我死命敲着手机键盘。
【老师,很不幸,那个洗澡洗到大出血的姑娘,就是我。】
按下发送键,我把手机朝枕头底下一塞,抹掉满脸的老泪,一本正经地朝辛静二人道:
“亲朋好友发来贺电,祝我早日康复呢,我这是感动的,”我顿顿,继续说,“来,咱喝鸡汤!”
“祁月,”辛欣凶神恶煞地凑过来捏我的脸,“我看你不对劲儿。”
我挣开她的爪子,掀了食盒盖子,香味瞬间溢满这个不大的病房,我用勺子搅了搅浓厚香醇的汤汁,挑出细嫩鲜美的鸡肉,开始了我大碗喝汤,大口吃肉的住院生涯。
正所谓,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为了以后更好地战斗,我要更好地补充能量。
不知道是那鸡汤效果过好还是我的生命力过于顽强,不到一周,我就光荣出院了。
出院的时候,辛欣特别买了盆仙人掌,叶子上还扎着精致的粉色蝴蝶结。
我换下病服,抓起那盆小巧的仙人掌左看右看,抬眸问满脸灿烂的辛欣道:
“我说啊,人家出院都送百合,玫瑰,康乃馨啥的,我怎么就摊上仙人掌了?”
她小心翼翼地接过我手心的仙人掌,深情地望着我,表情极为圣洁,“祁月,你知道么?我昨天特别上网搜的,没有比仙人掌更适合你的了。”
“啊?”
“仙人掌的花语,是,坚,强。”她看着我,一字一顿,字字铿锵。
“辛姨,我觉得花语是奸/情的花对我来说还更靠谱一点。”我揉揉太阳穴,拎起病床上已经收好的行李包,走出门去。
“奸/情?还有花语是奸/情的花?我怎么没见过?”
“你告诉我呀,我去买,姐有的是钱。”
“你怎么能自己拎包包,你还是病人……”
“祁月,你突然走那么快干嘛?”
……
身后,是辛欣一发不可收拾的鬼嚎,我有点怨念地戴上连衣帽,遮住自己大半张脸。
这个疯女人我真的不认识,大家不要再看我了……
快走到医院大楼门口的时候,一个排队挂号的佝偻老太突然拉住我袖子,慈祥地对我说:
“闺女啊,你姐姐得这个病她自己也不情愿,你不能因此就嫌弃她啊。”
接着,那奶奶颤颤巍巍地举起手臂,指着不远处一个幽深的过道,“那里边左拐就是神经科,你姐姐这病得趁早。”
没等我反驳,身后的辛欣冲到我跟前,一把紧紧地攥住那老太的手,目光如炬,
“这位老人家,我很正常,您多虑了。”
佝偻老太被她的转变吓得抖三抖,立马抽出老手,直起身子,瞬间闪进挂号的队列中去了。
速度之快,令人乍舌。
在我对老太的恢复能力震惊不已之时,方才抽风的辛欣已然正常,她安稳地走在我身侧,精巧的高跟鞋直踩得大理石地面嗒嗒的响。
咱俩沉闷地走了一会儿,她才面色十分不悦道,
“祁月,为什么每次学你的样子做点事情的时候,我就会被认为是脑子有病?”
“……”我被她这句话给硬生生地噎到了,半晌才挤出几个字,“也许是你看上去比较的知性。”
“这话我爱听,也难怪你做那些缺心眼儿的事都不会被别人说,因为你本来就长了副缺心眼儿的死相。看到你的样子,他们就会觉得,啊~~原来这一切,都是这么的理所当然。”
这一刻,我决定沉默。
从医院大楼到大门的这一路上,辛欣就一直就在给我熏陶着,女人,如何提高你的情商。
当然,我也是充耳不闻,左进右出。
直到见着了来接我的苏铭亚小帅哥,她才消停。
苏铭亚来接我,这是意料之内的。因为他昨晚事先打电话通知我了。
但是,苏叫兽开车送他来的这档子事,真真是意料之外。
所以此刻我坐在这辆闪亮拉风的黑轿子上,想了许久,忽然间觉得,其实表哥来送表弟来也没什么可意外的。多有爱,多和谐,多么理所当然。
相较之下,更加让我悲催的是,苏信这厮的车。
先说一件往事,它曾经给我纯白无暇的年少时光留下过深深的创伤和阴影。
那是我上高中之前,我爸创业致富,终于拥有了人生之中的第一辆私家丰田小轿车,于是便兴冲冲地载上我们一家子去高速上兜风。
没兜多久,高速就堵得跟便秘似的,堵得我们刚买了车的那股兴奋劲全没了。这时候,老爸往外瞟了一眼,就无限惊悚地叫起来,“月月,快看哟,我们旁边那车。”
我正堵得昏昏欲睡呢,就随便看了眼,黑色,流线型,闪闪发亮,也没什么特别的,便继续眯眼打盹。但是下一刻,老爸的话让我虎躯一震,一下子就清醒了。
他说的是,我们家车估计都抵不上那车的一个轮子。
我立即再去寻找那车的身影,没想到,高速霎时顺畅,我还没来得及欣赏,此车就滚滚那价值我们家四辆车的小轮子,呼啸而去,只留下一丝尾气。
但我还是莫名清晰地记住了那车屁股头子上的车标和型号,并且再没遗忘过。
时隔三年,我又一次见到了一辆这样的车,年少的阴影和心灵的伤疤瞬间被揭开,这叫我情何以堪?
于是我忍不住看向副驾驶座上苏铭亚的后脑勺,小声喊道:“苏铭亚。”
他掉过头,笑容比车窗外边的太阳还耀眼,“嗯?”
“你哥的车是租来的吧。”我声音更小地问。
噗——
车内,开车的苏信和身侧的辛欣两个人同时喷了。
苏铭亚倒没有嘲笑我,还是弯着清亮的眼睛,“不是,是我哥自己的。”
自己的?!我靠,坑了我们多少钱才买到这么一辆车?!
我不再问,只在后座上扭来扭去,一想起苏叫兽这车显然是剥削我们广大家长辛勤劳作挣的血汗钱买来的,就浑身不自在。
“祁月,你尿急啊?”身边的辛欣对着小圆镜补妆,皱眉厌恶地瞥我一眼。
她话音刚落,前头驾驶座上,苏信一声低笑分外刺耳。
接着,我就看到后视镜里,他那双漂亮的狐狸眼正笑眯眯地盯着我。
我狠狠回瞪他,他笑的更开怀了,狭长的眸子里,透出狡黠的亮。
无耻到一定境界了,我暗骂一句。索性不再看,把头扭向窗外。
还没来得及观赏飞速掠过的风景,苏信就刹住车停了下来。
我看看窗外,头顶上,德×广场四个大字触目惊心。
“我真的不去厕所。”我看向他,眉目纠结。
就算我真想去厕所,也不用去用这么高档的消费场所的洗手间吧,路边二毛一次的公共茅厕就可以了,不用这么抬举我的。
“谁说让你进去上厕所了。”苏信好笑地回眸看我,打开车门,迈出修长的小腿儿,探下身子对车里说道,“我正好顺路买点东西,你们稍等。”
我故作窗边忧郁少女托腮状,目送他闪进了那高耸刺目人烟稀少的大楼。
LV的广告白占了一大面墙,透过落地玻璃,能隐隐看到一楼那架巨大的钢琴,琴身在琉璃灯光下闪着优雅的色泽。
真是两个世界。
苏信这厮,就是在这样的地方,正好,顺路,买点东西。
一刹那,灼灼日光里,我真的很忧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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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修口口。
= =JJ太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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