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嫂子太猛了!!你可是世界上第一个敢推倒六哥的女人呢!好厉害!”
“哟,嫂子好样的!”
本来主动的人是她,他也说了,他喜欢女人主动。但是,出于雄性生物本性,他的反击也快得惊人。他的唇舌与身体间,满满都是名酒香、他偏爱的香水与他自己的荷尔蒙气息。只被他回吻了片刻,她就腿软得几乎跪在地上。他把她反压在沙发上,把她困在只属于他的小空间里,缓慢而缠绵地挑逗着她的舌……其实,普通的接吻技巧她还是会的,但所有的理性好像都飞到了九霄云外。他太热情了,好像她所能做的所有事,就是跟随他的步伐与节奏……
周围的人不知不觉地离开。等她回过神来,包间里已经只剩下了他们俩。她轻轻咳了一声,想从不可收拾的情形中抽身而出。他把她从沙发上拉起来,她想,就这样结束了吧。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更多的情绪是失落。然而,他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长长的五指插入她的发中,再度吻上她的唇。
眼泪从胸腔中往上涌,在激烈亲吻换气的空隙间,她哽咽地呼唤着:“贺英泽……”
“嗯?”
他温柔的声音好听极了。她却无法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贺英泽,我知道我们不会在一起,我知道我会嫁给其他人。我也知道,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
这种感情是一场绝症,早已无药可救。但没有关系。只是能依偎在你怀里,就算立刻死掉,我也没有任何遗憾。
其实,不如就这样死掉吧……
搂住他脖子的那一刻,她心中这样想着。
贺英泽喝得很醉。他们并没有机会对话,或是进行更亲密的举止,他就已经靠在她的肩头沉沉睡去。她抱着他坐在残垣断壁般的虎皮沙发上,回想起那些童年时的破碎记忆。她想起桃花雨中的告别,他曾经对她说,我会等你回来。等花再开的时候,我就会和你结婚。
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想起那么幼稚的事情,心里反而更难过。眼前的景象都被泪水模糊,包括贺英泽靠在自己腿上的碎发、长长的睫毛、鼻尖上那一枚秀气的美人痣。她很怕被别人看见此刻的窘迫,掏出纸巾擦眼角,从包里拿出粉盒,想要用妆盖一下泪痕。但是,打开粉盒,却发现里面粉饼和镜子全都摔成了碎片,倒映出无数个残缺的自己。即便家里还有全新的粉盒,她也没忍心把它丢掉,只是把它合起来,小心翼翼地装回了包里。她不断安慰着自己,把眼泪逼回去。最后,深呼吸几次,她拉开门,请其他人进来照顾贺英泽。
“六哥最近一直很辛苦,酒量都不如以前了呢。”起哄够了,老七扶起贺英泽喃喃说道。
“他最近不都在‘放松’么?”她婉转地点醒他。
“当然不是。前两天我们到他家里,才看见医生为他打针,叮嘱他注意睡眠、不要透支健康,现在过度操劳,到老了都是会还回来的。”
她恍然大悟。难怪他会瘦成这样。她看了一眼贺英泽那的脸:“注意睡眠?他睡眠不好?”
老七看看手表,望天算计着说:“女佣说,他最近每天都是凌晨四点以后睡觉,天刚亮就起来了。”
“怎么会这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九月底到十月初吧。”
洛薇仔细一想,时间差不多是上次同学婚礼,也就是她从他家里搬出来之后。是因为那之后他遇到了什么事吗?还是说,是因为……不,跟自己肯定没有关系,不要自恋。可是,刚才贺英泽种种奇怪的表现,又让她忍不住乱想。直到他的手机震动着从口袋里掉出来,她过去帮他捡起来,却看见屏幕上出现了来电人的名字“倪蕾”,她才再度被现实的冷水泼醒。
喜欢上一个人是幸福的吗?真爱是甜蜜的吗?看见自己所爱之人,心情是愉悦、满足的吗?不过是用来骗孩子的童话谎言。
她后悔与他见面,做了亲吻他的傻事。
她更讨厌自己,因为她成为了自己最鄙视的那种人。
这一天回去以后,她也瘦了很多,每天早上起来眼睛一定是肿到发痛的。每当清晨的阳光射入窗户,每当看见崭新一天的开始,她都只觉得颓废,不想做任何事情,但还是会强迫自己从冰箱里取出冰袋,敷在胀热的眼皮上。冰渣直接刺激着敏感的皮肤,感觉一点也不好受,但好歹可以看见镜中的猪头缓慢地痊愈回人类。等完全消肿,眼睛还是红红的,化妆都会疼。到这一刻,她总会恨自己不争气,顺带把前一个晚上躲在被子里流泪的自己嘲笑一遍——你可是新时代的独立女性,还为感情的事哭,真是不争气。
只是,顶着这一份坚强,也仅能持续到工作结束后。一个人静下来,无边无际的痛楚又会扩散到血液与骨髓中。只要夜晚降临,她会再一次无声而冷静地流泪,把被子都哭湿,累到眼泪都没干就进入梦境。
这世界上所有的伤口都一样,总是在白昼愈合,在晚上折磨人。被爱与恨撕裂的那一道也是如此。
然而,受伤的人又总在夜晚孤独一人。
纵然有再多的情绪,也无法用语言表达。即便提笔写随笔,能写下来的也不过三个字。
贺英泽。
她不会再见他了。
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大概就是人在病危发作时,还接到一通由敌人亲口告知的噩耗。
接到噩耗电话的那几分钟,谢茂正巧一个人在家,身体极度不适。
“谢先生,多日不见。”这个声音并不陌生。因为,谢茂与上市公司的高层管理者开会时,曾无数次被这个声音堵住,它语速不快,但攻击性强、油腔滑调,让人很难没有印象。听到这里,谢茂捂着胸口,吃力地说:“常……枫?”
“谢先生是贵人,却不多忘事。”
他现在病情严重,按理说不应和外人多聊,但他也知道,贺丞集团的人极少与他们谈公事。这一通电话,有一些分量。他忍着痛苦说:“有什么事吗?”
常枫用他惯有的社交语气轻松地笑笑:“令夫人正在甄姬王城消费,输掉了所有现金,还亏了别人三百万,现在保安把他们扣了下来。不过谢先生不必担心,我肯定不会为了这点小钱为难令夫人,马上就放她走。只是来电跟您说一下这件事,以免您不知道。”
“锦茹……锦茹为什么会在那里?她是一个人?”
“不,她是跟黄四爷手下一起的。”
“黄四爷?黄啸南?”他本来想问出一句“她为什么会和他的人在一起”,但反应迅速地住了嘴。难道,那些关于妻子和黄啸南的传闻都是真的……
“是的,宫州还有几个黄四爷呢?何况是和令夫人有关的。”常枫平静多礼地嘲讽道,“啊,现在黄四爷的千金也来救令夫人了。”
“黄啸南的女儿?”
“是的呀,就是您的养女谢欣琪小姐。”
这句话无疑是晴天霹雳,把谢茂的大脑劈成一片空白。他咳了两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他没有等到常枫的回答,但听见电话那一头传来了另一个声音:“电话给我。”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音色相当年轻动听,语调也并没有故作老成,却总有不怒自威的气势。他记得,每次与贺丞集团的人见面,当常枫的发言结束后,这个声音偶尔会惜字如金地说一两个字。几秒过后,这个声音响了起来:“谢欣琪和洛薇都是黄四爷的女儿,母亲是周锦茹。你孩子的母亲只有一个人,就是被你和你太太联合逼死的吴巧菡。”
“贺、贺英泽……?”
电话那头传来哼笑一声,算是肯定的回答。谢茂从短暂的惊讶中走出来,又细细思量了他刚才那一番话,冷笑一声:“你别想骗我,你打这一通电话,是有什么商业目的吧。”
“谢氏地产的企业规模,还轮不到我用这种计谋。你想知道我是如何知道的么……”像是死神在宣告死亡通知,他缓缓说出了后面的话。只见谢茂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而后接近蜡白。挂断这一通电话时,他的状态已经非常不好了,用最后一口气拨通了周锦茹的电话:“你给我立刻回来……”
那边的女人听见这边的垂死挣扎,却并没有表现出一丝慌乱或是担心,只是冬季深潭般平静地说:“你什么都知道了,我还立刻回来,岂不是自掘坟墓?”
“周锦茹,你这贱女人,你这臭□□……”
“尽情骂吧,反正你慢待我也不是一天两天,我早已习惯了。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关于吴巧菡的信……”
随着真相一点点被揭开,他虚弱地掐住胸口,但还是没能阻止铺天盖地的窒息感。他的喉咙间发出“咔咔”两声,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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