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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临天下(一)

  京城大雪纷飞, 天气骤寒,早晨尚未来得及将道上的皑皑白雪扫干净, 便又有新的雪花一层层覆盖。

  北风呼啸, 从破碎的窗口横冲直撞进来,帘幔被刮的呼呼作响, 寒意四起,薄薄被衾中的温热被驱逐,夏成蹊浑身打了个哆嗦, 冰冷与疼痛在血脉中磨牙吸吮,五脏六腑汹汹燃烧,却又寒凉至极, 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青紫的伤痕无奈的笑了笑。

  合上眼, 指节在灰色锦被上跳动。

  他从系统那了解到现在这身躯乃太子之子,太子为长不为嫡, 从小不为皇上所喜, 被贬去西北多年,唯一的儿子便留在了宫中, 儿子不被皇上所喜, 孙子自然亦是不爱, 扔在冷宫自生自灭。

  可才五六岁的孩子在冷宫没有庇护, 龙子龙孙,面貌自有几分动人之处, 因而更加招受宫中仆人的不屑与嫉恨, 且性格卑怯软弱可欺, 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先前几年还有宫人对其毕恭毕敬,而后几年宫人们皆认为太子如同被废,无关紧要的小皇孙哪里还精心伺候着?艰难在冷宫度过了五年后,皇孙终于遍体鳞伤,被推入水后,毫无留恋的离开了人世。

  夏成蹊一寸寸打量着这间房,花瓶,字画,针线,把所有的一切都印在心里,这便是自己重新开始的地方。

  “你已经在床上躺了三天了,还想赖着不成?”

  刺耳的声音突地穿破耳朵,夏成蹊撤下嘴角,冷眼打量着走进来的人。

  王嬷嬷被这冷刀子一刮,背脊窜上寒凉,脸上的横肉开始鼓动,吊高嗓子道:“你盯着我做什么,还不快起来,念你做事勤劳,让你在床上将养了三天,可不是要你从此学会偷懒取巧,起来,起来。”

  说完,便把夏成蹊拎下床。

  夏成蹊收回眼神,由着王嬷嬷把自己扯出来,浑身配合着颤抖,头耷拉着不敢抬起。

  这副模样果然令王嬷嬷大悦,松开牵制着他的右手,冷笑一声:“衣裳我已经放在浣洗池边了,今儿你便把这几日落下的衣裳全都给洗完。”

  夏成蹊匆匆披上衣裳,顺从的跟着公公转过漫长宫道,进了西北角的一处院落。

  一进门,便闻见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味,顺着风向望去,只见水井旁边的角落处对着小山高的衣裳,油黑发亮的虫子在上面成群结队攀爬嬉戏,偶尔还留下几颗圆润墨黑的斑点。

  王嬷嬷望着那堆衣裳,高挑着浓眉,伸出肥腻的手掌将夏成蹊推上前:“还不快去,这些衣裳堆了几天了,还好只是宫人们的麻布粗衣,要是主子们的衣裳你也敢这么耽误,吃一顿板子还是少的。”

  夏成蹊点头称是,将衣裳倒在木盆内,放上皂粉,又去井边打水。

  这水轱辘颇为笨重,有些难以转动,这副身子还未痊愈,体力衰弱,夏成蹊便双手弯曲捂着圆木,手腕使着巧劲,水咕噜快速转动,片刻便稳当当吊上一桶水。

  他手下微微用力,正欲将水桶提下来,手掌却开始发麻。

  “你今儿个是打定主意要偷懒了?”王嬷嬷一直仔细盯着,见夏成蹊矗在水井边不动弹,手指头戳在夏成蹊脑门,“当着我的面也敢装作病秧子。”

  夏成蹊白玉圆润的额头顿时留下几道鲜红的月牙,当即冷脸,眼神直勾勾地锁着王嬷嬷。

  一时寒从心起,王嬷嬷不由自主后退数步,突然反应过来,恼羞成怒,颤着眼睛指着夏成蹊尖叫:“今儿个是反了天了,你还敢瞪我。”

  王嬷嬷气的头顶冒烟,一旁安安静静浣洗的宫女也停了下来,畏畏缩缩瞄着夏成蹊,不时与同伴对视几眼,这人今日吃了豹子胆了?

  夏成蹊冷哼一声,上前一步,王嬷嬷慌忙后退,惊慌失措大喊:“你要做什么!”

  霎时间惊飞树上栖鸟。

  王嬷嬷外强中干,夏成蹊冷冷一笑,人小,力气却挺大,一把揪住她左手小指,道:“如今我尚且有病在身,这衣裳还是嬷嬷自己洗吧。”

  这性子与原主相差实在过大,但让他整日屈膝卑微在这冷宫实在非他所愿。

  王嬷嬷是个纸老虎,见夏成蹊敢对自己动手,使出了吃奶的劲挣脱,她退后数米道:“好啊你,我不过念你病了给了你三分好脸色,你居然还敢蹬鼻子上脸,分明已经病愈,还敢赖着不干活,若是总管知道,定不能轻饶你。”

  夏成蹊站在原地,眯着眼睛道:“嬷嬷,我乃皇孙,如今病重要做粗活,浣洗下人衣裳?”

  闻言,王嬷嬷腿肚子一软,眼珠子乱转,这人怎么落水后挺直了腰杆,倒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虽然太子被贬去了西北,但皇上并未将太子之名所废除,堂堂天家皇孙做着浣洗的粗活,传出去是一场荒唐事。

  但是这也分明是这些年潜移默化,大家心知肚明的事,这事上不了台面,若是皇孙拿此事较真,且不说皇家没了脸面,自己可就要头一个遭殃。

  转念一想,这后宫大小事务牢牢捏在皇后手里,谁敢不知死活违抗皇后娘娘命令,擅自传出去消息落的可不仅是皇后的脸面,更是整个皇家的,谁闲命长敢不知好歹多嘴多舌,一个小小无依无靠的皇孙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更何况当年皇后娘娘也曾经吩咐过自己……

  心内一合计,她挺起胸脯,冷笑道:“殿下,洗衣裳是皇后娘娘的命令,你要是不满,把这堆衣裳洗完了,想找总管,还是皇后娘娘,都可以。”

  话锋一转,恨声道:“不过现在呢,还是先把这堆衣裳洗完吧。”

  夏成蹊侧了侧头,冷不丁抓了把皂粉朝她脸上撒去,王嬷嬷被皂粉进入眼中,眼珠子火辣辣燃烧,“哎哟”一声,连忙扑到井边,颤颤巍巍吊上来水桶慌忙清洗,脸上白扑扑的粉末遇水溶化,黛黑的眉毛软趴趴弯成虫子,整张脸霎时间开了染衣坊。

  周围婢女见状,耸着肩,掩面而笑,窃笑声传入王嬷嬷耳中,鼻孔喷出一股白烟,气哄哄地往夏成蹊撞去。

  夏成蹊闪身躲开,反手揪住她头发,王嬷嬷惨叫一声,挥舞着臂膀击打夏成蹊,夏成蹊人矮,侧头远离,竟然没打到,脚下一用力,她还未反应过来,只是觉得腿上钻心疼痛,整个人便跌落在地上,坠得尾巴骨开了裂。

  “好你个小子。”王嬷嬷凄厉大骂,瞥见盆中搓衣板,猛地拿过来往夏成蹊脚上打去,夏成蹊纵身一跳,堪堪躲开。

  “啊”又是一声惨叫,原是夏成蹊双脚踩在搓衣板上,压的她手指紫红出血。

  夏成蹊冷哼一声,从搓衣板上下来,又一手将她按在洗衣盆内,溺死在水中的蟑螂蜘蛛粘在她乱麻一样的头发上。

  “你竟敢这么对我,皇后娘娘不会放过你的。”王嬷嬷厉声逼迫。

  夏成蹊抓住她胡乱挣扎的手指,只一用力,又是连连惨叫,王嬷嬷已经没了嗓子干嚎,只是小声求饶:“殿下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奴婢吧,奴婢该打,奴婢该打。”

  见夏成蹊只是紧紧拧着自己胳膊不撒手,王嬷嬷情知今天这一劫难逃,连忙倒豆子一般把往日自己欺凌夏成蹊的事情统统数了出来,额头咚咚磕在盆内。

  饶是她如此痛哭流涕,指天发誓,如果自己再敢欺上瞒下欺负殿下,死后便堕入十八层地狱,仍不能令夏成蹊挪开一指头。

  在接受的原主记忆中,这王嬷嬷是头一个令原主恨之入骨的小人,动辄奚落大骂乃是家常便饭,寒冬浣衣一天一夜更是屡见不鲜,甚至连原主每月例银,也是刚一到手便被这小人搜刮一空。

  婢女原先见母夜叉王嬷嬷在夏成蹊手中落得如此狼狈,心中皆是大块不已,过了一会子,见夏成蹊仍旧紧紧揪着王嬷嬷不放,方才察觉是事态不对,唯恐出事连累自身,因而连忙偷偷派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婢女顺着墙角跟溜走告信。

  夏成蹊正是酣畅淋漓还报往日仇恨时,却突地听一人喝道:“你做什么!”

  闻言,夏成蹊扭头望去,不由双眼收缩,陈总管!

  舒畅的骨血瞬间沸腾,灼烧得夏成蹊有些难受,慢悠悠松开王嬷嬷,夏成蹊站起身理了理衣裳,摇头笑道:“陈总管怎么来了。”

  那小婢女本是打算请侍卫过来,谁知一头见陈总管迎面而来,便连忙把他请来。

  陈总管本是怒气冲冲,见这小丫头没眼色冲上来,正要发作,听闻是冷宫那一位在浣衣院中大闹,当即半信半疑带人赶了过来。

  一进门瞧见夏成蹊卷着袖子,将脑满肠肥的王嬷嬷按在盆中,一时只觉不可置信,当即断喝制止,又见后者满不在乎收回手,心内惊惶起来,这皇孙平日畏畏缩缩卑怯胆小,今日怎么一反常态,如此淡定自若。

  莫非是自以为那日落水受惊,便抓住了我的把柄不成?

  陈总管笑了笑,上前几步,故作一副恭敬之态,昂着头道:“殿下,这是怎么了?王嬷嬷做什么大逆不道之事让您如此生气?”

  一听此言,夏成蹊挑着眉上下打量着他,惊得陈总管不由打了个哆嗦问道:“王嬷嬷在宫中多年,劳苦功高,便是王嬷嬷犯了什么小错,殿下就算要处置王嬷嬷,也不应该这般对待。”

  王嬷嬷此时也缓过气来,拨开挡在脸上的发丝,一口气爬了起来,扑在陈总管面前,哭天喊地道:“总管明鉴,奴婢得总管此言,便是死了也甘愿,奴婢并未犯什么过错,只是殿下不知怎么地看奴婢不顺眼,竟将奴婢倒头惯在洗衣盆内,使劲撞奴婢脑袋,奴婢现在都还晕乎乎的。”

  “王嬷嬷快起来,有话好好说。”陈总管退后数步,小心躲避王嬷嬷衣袖上的水渍,口中不住安慰。

  见有陈总管安慰,王嬷嬷应了一声,从地上起来,用衣袖擦干脸上污水,又对着夏成蹊哭道:“殿下,这些年来奴婢一直精心伺候着殿下,奴婢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您只管直说,奴婢年来,身子骨不比从前,经不住您这么折腾。”

  话语间,夏成蹊赫然成了个刁蛮霸道,欺负劳苦功高老奴的恶人,好似夏成蹊今日若不出说个一二来,不仅对不住王嬷嬷,更是寒了整个后宫人的心。

  夏成蹊冷笑道:“主子教训奴才是天经地义的事,怎么你这奴才不仅不虚心听取教诲,反而还口口声声埋怨主子,莫非是仗着自己年老,便要欺负年轻主子不成。”

  “奴婢岂敢。”王嬷嬷连忙辩解,老泪纵横,对着陈总管嚎叫:“总管,奴婢哪敢做此等天打雷劈之事,您瞧瞧殿下此言,岂不是把奴婢往死路上逼么。”说着便要寻思,一头往墙上撞去。

  陈总管装模作样就要拦住他,夏成蹊冷冷一笑,“有本事一头真撞上去,别在我跟前要撞不撞。”

  他是皇孙,虽自生自灭,但尊贵的名头还在,若不是有人暗中授意,谁会在这十几年前对一个小孩子如此刻薄。

  那王嬷嬷见状又想哭嚎,却被陈总管一个眼神,身后的太监们纷纷将她拉了出去。

  浣洗池一时风平浪静。

  “陈总管,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陈总管是个明白人,皇上虽不喜太子,可这皇孙,究竟是天家血脉,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不将人得罪死,一向是陈总管的处事准则。

  “殿下请说。”

  夏成蹊凑近了他耳边,“虽然我父王如今在西北,可是你又怎么会知道,他一辈子都在西北呢?你说,是不是?”

  陈总管附和的笑了笑,“奴才明白。”

  “那这些衣服?”

  “奴才自会处理。”

  “那多谢陈总管了。”

  “殿下慢走。

  夏成蹊负手而立,踱步走出浣洗池。

  回到自己破败的宫殿中,守着一方湿漉漉的木炭,叹了口气。

  这种大雪天气,没有暖身的木炭,晚上恐怕得冻死人。

  眼见院中有一歪脖子树,上面枝丫覆盖一层薄薄的冬雪,夏成蹊稍想片刻,朝外走去,顺着那歪脖子树攀爬了上去,将一根根细小的枝丫拧折了,扔到了地上。

  没过多久,便折了一地的枝丫。

  夏成蹊站在树上往下看,该是够了。

  抱着一堆的树枝回了内殿,引了火,用一小火盆烧着,这才稍微暖和了些。

  那王嬷嬷也不知是得了那次的教训还是怎的,一连好几日不曾来刁难过,夏成蹊自己也乐的清闲,每日除了一个送饭的小太监,更是一个闲人都不曾见过。

  过了几日,夏成蹊尚在殿内烧火取暖,正哀愁着院中那棵歪脖子树如今已成了光脖子树了,往后这日子该怎么过,难不成还得去殿外找枯枝落叶不成?

  犹豫之下,夏成蹊毅然决定去捡些树枝渡寒。

  宫道四曲八折,夏成蹊好容易捡了些树枝,却迷了方向。

  眼见前方几名宫人前来,似乎来势汹汹。

  “快,抓住他!”

  夏成蹊看着几人,任由那几人将自己围住。

  “皇上曾经有命,殿下不得出后宫一步,殿下快随我们去皇后娘娘那请罪!”

  “请罪?”只怕去了就没命了吧。

  “做梦!”

  那几名宫人见夏成蹊如此不识好歹,也不多言,直接一拥而上,想要将人擒住,夏成蹊单打独斗,实在不是那几人的对手,几下便被擒获在地。

  红墙瓦绿,窄窄四方的宫道上徐徐行来一座轿銮,四方由八个身着蓝色宫装的小太监抬着,身后奴仆宫人如云,雪天路滑,亦不敢太大动作,唯恐惊了銮驾中的人。

  宫道前方宫人见銮驾行来,避于道旁,纷纷恭敬跪倒在地,不敢抬首,冰天雪地,竟是将头磕进了白雪中,直到那銮驾过去没影了,这才起身。

  宫道转角,传来几声挣扎之声,守在銮驾一侧的路公公连忙快步上前,冲那拐角处小声训斥道:“作死,还不快退下,惊扰了王爷,你们几个脑袋够砍的!”

  一时间没声了。

  銮驾行过此处,里内传出了个威严浑厚的声音,“怎么回事?”

  路公公连忙立身于銮驾旁,“回王爷的话,教训个不听话的宫人,可是冲撞您了?”

  銮驾一角被堪堪掀起,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伸了出来,路公公连忙替銮驾里的人掀开,銮驾里的人锦袍玉带,金冠束发,眉眼俊朗,如鹰鹫般的眼底冷漠寒冰四溢,望着跪在一侧的几名宫人,开口问道:“犯了什么错?”

  那几名宫人一愣,如此王孙贵胄,位处云端,他们卑若尘泥,哪里有想过与其说话的念头。

  路公公气急怒斥:“王爷问你们呐!”

  其中一个宫人这才缓过神来,指着一旁的夏成蹊,“回……回王爷的话,这人擅自出了后宫,奴才正要将他带回去。”

  “哦?他是谁?抬起头来。”

  跪在地上的夏成蹊没有抬头。

  路公公怒了,躬身一巴掌拍在那瘦小孩子的肩头,“这可是顾王爷,王爷要见你可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还不抬头!”

  夏成蹊颤颤巍巍抬起头来,嘴角乌青,脸色发白沾满了尘泥,眉睫上头挂着写寒霜之意,一看便是冻得过头了。

  路公公一见夏成蹊就明白,恭敬回禀道:“回王爷的话,此乃太子之子。”

  “太子之子?即是太子之子,岂能容你们如此欺凌!”话锋一转,凛然道:“拖下去,杖毙!”

  那几名宫人一听,忙不迭磕头求情。

  “过来。”

  夏成蹊知道他是在唤自己,站起身来走过去,被人一把拉住,温热将自己的双手包裹着,便听见那尊贵的王爷温声对他道:“你是太子之子,可以唤我一声皇叔。”

  夏成蹊不认识他,怯怯的喊了一声,“皇叔。”

  “是不是冷?”

  夏成蹊不知道这皇叔为何对自己如此好,记忆中,素未蒙面而已。

  “还好。”

  “手冻成这样,自然是冷的。”顾王从銮驾内拿了件宽大的披风给他系上,“小心着凉。”

  “多谢皇叔。”

  夏成蹊觉得他有些奇怪,握着自己的手不放。

  不过这人的手还真暖和,都让自己舍不得松手了。

  一旁的路公公见状也不敢多言,良久,顾王才松开了手,对夏成蹊道:“好了,你先回去吧。”

  “是。”

  放下銮驾一角,宫人们又抬着銮驾徐徐往前行。

  夏成蹊看着那銮驾越行越远,搂紧了身上的披风,转身朝着后宫走去。

  銮驾内精巧的铁炉内燃着暖香,温暖怡人,那尊贵无比的顾王爷正侧卧在软枕上,软枕上镶着金线,绣着龙凤祥云,若非不是皇上授意,谁又敢在软枕上绣上龙凤之物?

  顾王在内闭眼小憩,将手掌放在自己脸庞,似乎还能感受到什么似的,微微笑了笑。

  銮驾停下,外有人恭敬道:“启禀王爷,勤政殿到了。”

  顾王被一干人簇拥着朝那黄门走去,有宫人远远见着了,忙上前来行礼,向内传报一声后,便听得内殿一声“宣”。

  这天下谁人不知,皇上对所有皇子皇孙都不远不近得冷着,但唯独这顾王是疼爱得很,那是天天都要见,日日都要宣的,连銮驾都独赏了顾王一人。

  顾王理了理衣袍,跨过高槛,走进内殿,干净利落的给塌上的皇帝行礼。

  “微臣见过皇上,皇上万寿无疆。”

  皇上如今已是两鬓花白之年,皇上招手,唤道,“来,陪朕下棋。”

  顾王凝眉敛气,抬起头,道:“那皇上能否赐微臣一个恩典,若是微臣赢了,答应微臣一个条件。”

  “哦?条件?”皇上笑了起来,“朕给你的,你从来都不要,如今竟主动向朕讨条件?朕倒是好奇,什么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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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呜呜呜情节写了两次,所以就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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