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文开车返回了自己的公寓,简单的冲淋之后躺在了床上。
这几天,他实在太累了,不过挨上枕头就让他沉沉地睡了过去。
回到别墅的西泽尔,给自己倒上了一杯红酒,他坐在客厅的沙发前,缓慢地摇晃着酒杯。
电视机的屏幕上是同样摇晃着酒杯的玛蒙,只是他显得更加慵懒。
“你度过了愉快的一天,对吗,西泽尔?”
“是的,很愉快。对此,你有什么意见吗?”西泽尔抬起手指,撑住自己的额头。
“没有意见,只是有点小嫉妒。就算没有我陪你聊人生,你依然找到了能让你快乐的人。哪怕,他在心底划下了一道界限,他会接纳你进入他的世界,但永远不会让你跨越那道界限。”
“玛蒙,真难得你会说真话。”西泽尔笑了。
“我的目的并不是说真话,老朋友,我在嘲讽你。看起来你主导着案件,你暗示伊文,你引导他去思考,但是事实上……你猜是那个被他所主导的人。你渴望他的认可,你渴望他的接近,你知道如果这个世界上有某个人能够接受真正的你,那个人只会是伊文·李。他是唯一一个不会因为你脑海中的世界而惶恐的人。”
“你忘了我的心理医生了。”西泽尔笑着说。
“但是你并没有给他看真正的我。今天伊文让你心动了不是吗?当他对你说‘那就不要同魔鬼合作,而是驾驭它’的时候。”
西泽尔的目光沉冷了下来,他看着那个酷似自己却并非自己的幻影:“是的,如果他驾驭了我,那么我将不再被你左右。”
疲惫的伊文终于好好地一觉睡到了天亮,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长睡不起。
当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准备详细梳理一下案件的时候,墨菲急匆匆冲了进来。
“伊文!出事了伊文——”
伊文向后靠着椅背,摁了摁眉心,最近的“大事”已经够多了……
“冷静,墨菲,到底出了什么大事?”
“梅森……梅森杀死了安妮塔!”
“什么?这怎么可能?”伊文离开了座椅,站了起来。
毕竟昨天他才和西泽尔一起去了安妮塔的别墅,刚和梅森打了照面,就算再大胆也不至于在联邦探员刚上门拜访之后就行凶啊!
墨菲直接拿起伊文桌面上的杯子,咕嘟咕嘟将他早晨的咖啡喝掉了大半,将手中的资料扔到了伊文的面前:“今天凌晨,一个女子坠楼,被凌晨前来巡查的工人发现,而她的双手上被绑着的绳子上全是梅森的指纹!工人抬头的时候,发现了高处的梅森。梅森逃离工地,开车试图离开本市,在高速公路上被警方逮捕。工地的监控录像拍摄到了梅森进入工地以及离开工地的时间!”
伊文眯起了眼睛,这样看来安妮塔是被梅森挟持到工地然后从高处推落无疑。
只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算是谋杀,也不至于用这样冲动并且漏洞百出的方式。上一次与梅森见面,伊文能感觉到这家伙是个聪明人,不可能做这样的蠢事。
“梅森怎么说?”
“梅森说他是冤枉的,他说现场有另外一个人。对方将他和安妮塔绑在一起,挂在了工地的高处,并且告诉他们那段横到半空中的钢条只能支撑他们之中一个人的体重……”
“所以梅森就挣扎着解开了绑着安妮塔的绳子,安妮塔掉下去了,接着他得救了。是这样吗?”伊文问。
墨菲用力地点头:“是这样的!这么离谱的理由你竟然能猜出来!实在太厉害了!”
“走吧,我去接一个人,然后去见一见梅森。”伊文起身,点了点墨菲手中的杯子,“记得给我洗干净。而且,梅森的理由也不算离谱。”
这些年,伊文破获了不少案件,里面的作案手法有的看似荒诞但却真的很精妙。
“你要去接谁?”
“一个疯子。”
“疯子?”墨菲皱起了眉头,“伊文,我一直担任你的联络员,替你跑动跑西,可是你每次去调查都是带着别人?还是个疯子?”
伊文笑了,有一种成熟男人的魅力,稳重而内敛:“你是疯子吗,墨菲?”
“废话,我当然不是!”
“所以我不能带你去。只有疯子,才能明白疯子的世界。我们谁也不能将世界翻转过来,如果想要从另一个角度看到真相,只能将自己翻转过来。你擅长倒立吗,墨菲?”
“不擅长……”墨菲发现自己跟不上伊文的思维模式了。
“所以我只能去找那个擅长倒立的人。”
说完,伊文就离开了办公室,一边开车,一边拨通了西泽尔的电话。
“教授,你有空吗?”
电话的那端传来属于西泽尔慵懒而优雅的声音:“这取决于你把我当做西泽尔,还是大学教授。”
伊文扯起唇角一笑:“请问西泽尔,你有时间吗?”
“你要请我喝咖啡,还是看电影?”
伊文可以想象此刻的西泽尔一定是倚着办公桌,端着白瓷茶杯,呼出轻微的气息将红茶吹出一层两层的纹路来。
“我想请你替我看清一个人。”
“能为你效劳,我荣幸之至,探员先生。”
西泽尔垂下眼帘,茶水轻轻荡漾着,映照出属于玛蒙的金色瞳眸。
“你的心情真好,西泽尔……就像一生都没有动情过却在垂暮之年陷入爱恋的老男人。”玛蒙的脸上满是调侃的表情。
西泽尔仰起脸来,叹了一口气:“其实我真的已经老了……不是吗?”
玛蒙的笑容中满是诱惑,仿若阁楼深处道连·格雷的画像:“我还没有享受来到这里的人生,你要健康地长久地活下去哦,教授。”
二十分钟之后,伊文带着西泽尔前往警察局,路上他将梅森和安妮塔的情况告诉了西泽尔。
“啊哈,你觉得如果梅森真的杀死了安妮塔,他的谋杀动机是什么?”西泽尔撑着下巴,靠着车窗,侧过脸来。
“我不做任何的猜想,我只看证据。”伊文回答。
西泽尔的手指在空气中画了一个半圈:“发挥一下你的想象力,伊文。其实破案有的时候就是去想象,然后再去验证或者去否决的过程。如果你连自己要寻找什么都不知道,有如何找到你的目标呢?”
伊文沉默了。
五分钟之后,车子停在了十字路口,伊文终于开口了:“那么我的想象就建立在之前我们认为安妮塔的别墅后花园里真的曾经埋藏过尸体是事实的基础上。安妮塔可能向梅森表达了自己想要向警方和盘托出关于那具尸体的谋杀案,梅森为了自保,在情急之下将安妮塔绑了起来,带到了工地高层,想要伪装她坠楼而死的假象。但是巡视工人的出现破坏了他的计划,他来不及从安妮塔的尸体上撤回捆着她的绳子。他知道鉴证的流程,绳子上属于他的指纹被发现是肯定的,认证、物证都存在,就差当时发生在那栋别墅里的谋杀案做动机。”
“嗯,你的想象还是那么的有逻辑。”西泽尔的笑容看不出是欣赏伊文还是在调侃他,“那么对于梅森的解释呢?他认为现场一定有另外一个人,把他和安妮塔绑在一起挂在钢梁上。”
“一切皆有可能。”
车子再度开动,他们来到了警察局。
伊文和西泽尔一起走进了审问室,而梅森就坐在他们的对面。和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完全不同,此时的梅森虽然竭力让自己显得镇定,但是他颤动的手指,布满血丝的眼睛都清楚地让伊文知道,这个年轻人就快崩溃了。
“我没有杀死安妮塔,我没有……我喜欢她,我一直很喜欢她!”梅森握紧了拳头,他并没有声嘶力竭,但却很有力度。
伊文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知道他此刻所说的一切,并不是谎言。
但是西泽尔却笑了,他向后靠着椅背,用嘲讽的语气说:“如果你所说的是真的,你和安妮塔都被绑在了同一根钢梁上,那么拼了命解开安妮塔的绳索,让她坠楼而死的人,是你。你说你没有杀死安妮塔,这是前后矛盾的,你明白吗?”
梅森的眼睑颤动了起来:“杀死她的人是把我们都绑起来的那个人!是那个人!我解开安妮塔的绳子是被逼的!如果不解开的话,我们两个都会掉下去!都会死掉!”
“啊哈……”西泽尔露出了他一贯的嘲讽笑容,“那么你能说说看,这么晚的时间,你怎么会想到去一个工地呢?你如果喜欢安妮塔,要约会的话,在那栋别墅就好了啊。还是你们觉得工地特别有情调呢?”
西泽尔问出了最关键的那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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