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武林高手”们被打败了, 随着他们来的侍童侍女们开始不自觉地跟着沈隽走,一开始只是远远跟在后面, 慢慢的有些眉眼灵活的就跟得近了。
有人听到宁丛疏说的最后一句话, 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然后嘀咕着, “怪不得我听我家少爷说,那花素融是个有怪癖的老巫婆呢。”
“对对对,我家小姐还让我离那老妖婆远点, 免得被她瞧上了。”
“哎,我家家主从来不和我八卦这些事,就让我替他洗刀……”
“……”
沈隽的耳力很好, 后面欢快地聊起天来她能听见, 这些刚才看着不是木然就是带着完美微笑的少年少女们渐渐恢复活泼的本性时,她松了口气, 幸好这些武林高手们还没有突破下限到那种程度, 不是真的和天堂岛一样完全扼杀了人的真实性格,只是压制着他们而已。
孩子其实也是很识时务的, 学东西快, 很聪明, 在恶劣的环境下适应也很快, 他们中的大多数没有遭受太多的虐待,害怕主人是一回事, 练武辛苦也是事实, 有些脾气坏的主人或许会打骂两句, 但要说真的动辄让他们伤筋动骨危及生命,倒还真没有。
“沈隽,你要相信我,我并不知道花素融的事。”卫姚苦涩地说,“我经常在外面,而且作为一名武警,还真没到任由这种事发生的程度。”
“可是,你任由这些人劫掠儿童,这是绑架罪。”
卫姚轻轻说,“我知道,但其实他们中的很多都是叔伯们从外面救来的,并不都是你想的那样从好人家绑架来的。有一些被拐卖的孩子能找到家的,就送回去了,找不到的带回来,也有一些资质实在好的,才会不送回家。”
“理由倒是说得很冠冕堂皇。”宁丛疏讽刺卫姚,反正他就是看卫姚不顺眼。
卫姚苦笑,“我们卫家不剩下多少人了,我也是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姑姑还嫁到了外面,剩下一个叔祖守着老房子。叔祖收的几个弟子,都是从福利院抱回来的……”
“我见过那位卫家叔祖,他身边的几位叔叔好像都有轻微的残缺。”楼锦书给卫姚作证。
沈隽停下脚步,朝着后面那些叽叽喳喳的少年少女们招了招手,“你们来。”
他们在原地迟疑了一会儿,见沈隽模样并不凶恶,才慢慢靠了过来。
“如果我要杀死你们的师父师祖,你们认为如何?”
“呃,不要吧……”
“我家师父对我挺好的,”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认真说,“平时对我要求虽然严格了些,也要打扫院子,但是她还会给我从外面带甜甜圈吃。”
“我家家主也是,我一直很害怕他,但是他没有打过我,就是不听话会饿上一顿,也不妨事……如果练功练得好了,还会奖励我呢!”
“我是给少爷捧剑的,我最喜欢那把剑了,少年准许我在他不用的时候耍一耍他的剑,对我一向特别宽容。”
“我、我一般都不跟着师祖,今天才随他出来一下,能让我回到师父身边去吗?”十三四岁的少年满脸渴望。
“……”
孩子的世界是很单纯的,他们最大的也不能算是成年,又是在这样闭塞的环境中长到现在,哪怕是聪明有心眼儿的,也没到那地步,他们大多很好哄,那些“师父”们哪怕平时棒子再粗,再给颗甜枣就足以收买他们。
不过,从这些活泼起来的孩子们眼中,沈隽也知道了这些武林人士或者没有那么罪大恶极,或者说,罪大恶极的只是一小部分人,比如现在某些格外沉默阴郁的孩子,还有些眼神里透出了他们这个年纪不该有的仇恨和厌恶。
宁丛疏这样的,恐怕不是特例,这个武侠世界里,也不是只有花素融一个坏人。
只是让沈隽感到舒服一些的是——至少他们不都是坏人,如果再来一个天堂岛,她恐怕心情要更糟糕。
“你们有人还记得家在哪儿吗,有想要回家的吗?”
瞬间,有一片仿佛要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记得我家在哪儿,我想回家。”终于有一个人率先开口。
有了这个人第一个说,马上有人跟着争先恐后地立刻说,“我也记得,我要回家!”
“我也要回家!”
“……”
“我想让师父和我一起回家。”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忽然说。
沈隽看向他单纯的眼睛,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并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记得家在哪儿,也不是所有记得家在哪儿的都想回家。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了。”卫姚的声音有些疲惫,“但是这件事我别无旁贷,以往睁只眼闭只眼是我的错,觉得所有的孩子留在这儿更好不过是我自欺欺人。沈隽,谢谢你打破我的幻想,我会尽力处理这件事。”
如果想要送这些孩子回家,确实是卫姚的身份更合适一些,这一点沈隽也承认。
“还有一些可不仅仅是送孩子回家能够解决的。”沈隽的声音仍然很清冷。
“我知道,但凡你觉得该杀的,都杀了吧。”卫姚闭着眼睛说,“江湖规矩,不管如何生死有命,他们比别人强,做的就是夺人性命的事,那有一天碰上更强的,被夺了性命自然也是咎由自取。”
沈隽想了想,“这需要一点时间,李睿那边拖不了,我要先找到花素融。”
楼锦书平静地说,“我会帮你。沈隽,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尽我所能帮你。”
“她就躲在这座城里。”宁丛疏飞快地说,“这一点我可以肯定。”他是来找她报仇的,当然不会毫无准备,而且他身上的毒比李睿的更迫切需要解药。
沈隽似笑非笑,“你这么乖乖地跑出来寻求我的原谅,也是为了请我帮你吧?”
宁丛疏来是做了很多准备的,也有帮手,不管是那位大汉苦庆,还是戚如白白如戚夫妇,都算得上他的帮手,连越冰轮越冰镜兄妹二人,武功都比想象中要高——至少也是这内城普通高手的水平,丁卯这样的估计在这对年轻兄妹手上一样走不过十招。
但是,花素融绝不是好对付的,宁丛疏本来也只有五分把握。但即便是五分,也足以让他冒一次险,不成功就成仁,哪怕是死,他也要努力与花素融同归于尽。
然而,偏偏有一个沈隽出现了。她强大、正直,还似乎有些心软。
宁丛疏思索再三,还是出现在了沈隽面前,不管是博取同情也好,还是请求帮助也罢,都是那一个意思。
他渴望复仇,渴望彻底摆脱花素融的控制,为此哪怕付出任何代价,于他而言都是值得的。
宁丛疏或许不是一个真正潇洒正直的侠客,但是他还是有江湖侠客的勇武之心的,不然也不会这样激烈地以五成的把握就敢来刺杀花素融,尽管结果很可能是他自己得一个“死”字而已。
“是。”所以沈隽这样问,宁丛疏就坦荡地承认了。
沈隽看了他一眼,“花素融很厉害?”
“很厉害。”
“你们加起来也打不过她?”
“不知道,也许能打过,也许打不过。”宁丛疏说,“这内城之中,大家都说宁耘是第一高手,但其实,花素融才是。”
沈隽忍不住问,“所以你们并不一定能打过她还要来杀她,难道你们不怕死吗?”
“怕,可是比起怕,有些事不得不做。”即便是死,他还是要来的。
沈隽还没有说话,沉默了好一会儿的卫姚忽然说,“可以问一问南山。”
“花南山?”沈隽朝他看去。
卫姚点点头,“花素融是花南山的堂姐。”
“堂姐?”这年龄差距有点大吧,听宁丛疏说,花素融的年纪当花南山的妈绰绰有余,都快能当祖母了。
“花家的情况很复杂,花南山这一支原本才是嫡枝,后来花素融渐渐长大了,不仅生的漂亮,武功还好,嫁给宁耘之后,更是强大起来,选取了不少旁支资质不错的孩子,羽翼渐渐丰满,逐步掌握了花家生杀大权。于是,南山那一支就显得十分尴尬,这十几年里,嫡枝慢慢人丁凋零,到最后,只剩下南山一个还没成年的小姑娘。”卫姚轻轻说,“如果不是南山和岑伯伯的小儿子岑正维定下婚约,岑伯伯护着她,也许根本活不到现在。”
沈隽皱眉,“所以,她对花素融很了解?”
“应该没有人比她更了解。”
即便都姓花,花阙子恨花素融,可以恨得光明正大。生活在内城的花南山却只能做个骄横跋扈的小姑娘,亲亲热热地叫着“堂姐”,再恨都不能表现出来半分。
卫姚叹了口气,“南山其实是很聪明的。”
沈隽忽然笑出声来,“看来,这个花素融确实很厉害了。”
众叛亲离,仇人太多,可直到现在,这个毒如蛇蝎的女人还活得好好的,至今还没人找到她躲在城中何处。
沈隽倒是想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有多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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