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林星尔大笑。

　　冯妮妮也觉得心情很好。

　　原来，远离红尘俗世的人可以这么快乐，那她真会认真考虑以后要不要陪林星尔一起归隐山林。

　　“嘿嘿！”荣太太将饭菜端上桌，神情颇为得意，“阿星这么帅的男人怎么可能是同性恋，我就说你眼神不好！”

　　冯妮妮坐在桌边看着荣太太忙活，她发现，这个荣太太，脸圆身子也圆，她笑起来的模样特别像冬日蜷在墙沿眯起眼睛晒太阳的猫咪。

　　“之前我从没带过女生来这里，是因为我不想带乱七八糟的人来，糟蹋你们的宝地！”林星尔帮老板娘摆碗筷，他搅拌火锅，弄得蒸气腾腾，“妮妮，这些菜全是他们种的，一会儿你尝尝，特别特别香！”

　　他用勺子舀起一块芋头，用筷子将汤匙里的芋头夹破，松软的紫芋裂开，热气窜上，那朴实的香立刻俘虏他们的胃。

　　林星尔夸张地猛吸气，他又将芋头送到冯妮妮面前，“闻闻，闻闻，多香。”他又拿筷子戳破几处皮，“这么软，你看！实在太香了，这种颜色、这种密度，应该要画下来。”

　　“x！给你吃不是给你玩的！神经病，闻什么闻，冷掉啦！”老板娘夺下汤匙，将芋头放进冯妮妮碗里。

　　冯妮妮笑了，林星尔催她，“对对对，你快吃，包你忘不了这味道。”

　　顿时，桌上三人都望住冯妮妮，等待她的答应。

　　妮妮轻轻拿勺子舀起芋头，咬了一口，轻轻咀嚼着。

　　“感觉怎么样？”老荣问。

　　“好吃吗？”老板娘也问。

　　“我去！你们这样谁敢说不好吃！”林星尔又笑。

　　冯妮妮将一口芋头在众目睽睽咀嚼着吞下，然后用力点头，“真的很好吃。”整个人都暖了。

　　荣太太立即好得意，“这是我种的。”

　　“种子是我买的。”老荣抢功。

　　“是我天天浇水。”太太争。

　　“是我施的肥！”老公不相认。

　　“我抓虫了！”

　　“我每天唱歌给它们听！”

　　“我经常讲故事给它们听！”

　　*****

　　老荣家两口为只芋头争得不可开交。

　　林星尔悄悄碰了碰冯妮妮，“快吃！他们吵架没空，我们可以多吃点！”

　　哈，居然还有这种人！

　　冯妮妮顿觉自己食欲好极了。

　　桌上总共四个人，现在分成吵架一对，吃饭一对。

　　吃饭的那对，消灭掉一半火锅材料时，吵架的才终于停下来。

　　“停停停！别吃了别吃了！我忘了拿酒出来！”荣太太伸手拔掉林星尔和冯妮妮手中的筷子，“你们等我下，我拿了酒，我们喝酒！”

　　“你讨厌啦！”老荣赶紧拿了干净筷子重新递给他们，“想吃就吃，不要客气不要客气！只要阿星能找到女朋友，我那一千块输得心甘情愿！”

　　“我去！说得我好像没人要似的！”林星尔唉声叹气，“交友不慎！妮妮，你别往心里去！”

　　冯妮妮嘿嘿笑着，有这样的朋友真好，她有点想远在C城的杨威和小曼了，还有祁英伟和祝可可，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她离开三年，他们应该早就结婚生宝宝了吧！

　　“在想什么？”林星尔挤在冯妮妮身边，他对她的世界充满好奇。

　　“想，我的朋友！”冯妮妮如实相告。

　　“C城那边的么？”林星尔来兴致了，“还是英国的？哪天我陪你回去看看他们好不好？”

　　“不好！”在没有确定他就是她一生一世的那个人之前，她是不会将他带回去的。

　　林星尔失望，他感觉不公平，他所有的要好的朋友都带她去见过，为什么她这么介意他融入她的生活？

　　“男人和女人不一样的！一个男人换个几任女朋友，说出去人家最多一笑了事！如果一个女人，频繁更换男朋友，那是一件很不妙的事！”

　　像是猜到他在想什么，冯妮妮跟祁英伟咬耳朵，“我不想让我的亲人们以为我是个不检点的姑娘！”

　　林星尔耸耸肩，“把我带回家就是不检点吗？”他感觉很受伤。

　　“当然不是！”冯妮妮深呼吸，她该如何才能告诉他，不是带他回家不检点，在没有谈婚论嫁之前，她真的没有勇气可以辜负。

　　林星尔不开心，他发现自己好像没办法令冯妮妮打开心扉。

　　这令他很苦恼，成名后，从来都是女人往他身上贴，他从不曾为感情如此费心费神过。

　　他以为他带她去母亲曾经生活过的地方，给她讲他小时候的过往，外加交友圈子完全让她融入，她就会明白他的心！

　　事实上，她不懂！

　　不懂一个男人在多么用力地想向她靠近！多么渴望得到她的回应！

　　老板夫妻俩吵了一场后，又和好。

　　老板娘打开老板珍藏以久的陈年白兰地。

　　老板在一旁抗议，“那是非卖品，我的我的！想要待客，为什么不拿你的百年葡红？”

　　“那个，那个，只有一瓶啦！妮妮年轻貌美，根本不用喝！你们俩个大老爷们喝了也浪费，不如留给我一个人喝了美容啦！”

　　“不行，这个白兰地我也只有一瓶！”

　　老板伸手想抢，老板娘眼睛一瞪，“老东西，反了你了！”

　　“好啦好啦，你老大！我好男不跟女斗！”老板自动放弃，投降。

　　林星尔和冯妮妮在一旁看戏看得直笑。

　　老板娘心满意足，一人斟了一大杯，大方得让人受不了！

　　老板在一旁眼巴巴，心疼死。

　　“来，我们干杯！”老板娘大声吆喝。

　　冯妮妮其实不胜酒力，以前只是偶尔在心情不好时喝，这几年出来支教，她滴酒未占过。

　　但眼下气氛这么好，她不好拒绝。

　　端着酒杯送到唇边轻啜一口，热辣的液体立即教她咳了起来。

　　林星尔急忙替她拍背。

　　“妮妮妹子不会喝酒啊？”老板娘大笑，“别怕，多喝几次，就能喝了！”

　　身子慢慢暖起来，冯妮心灵终结咳嗽的时候，林星尔一直用厚实的大掌拍着她的背脊。

　　坐他们对面的老板和老板娘夫妻俩，则大赞特赞喝酒的好处！

　　他们玩兴大作，夫妻俩卷起袖子划拳。

　　老板娘输了，要罚三杯，老板舍不得他的白兰地，抢过她的杯子，“老婆老婆老婆，喝酒这种苦差事当然是交给我啦！”

　　二个人闹烘烘的大声喧哗着。

　　林星尔也加入。

　　他一上来就输。

　　三杯酒刚倒满，老板立即抢掉二杯！

　　老板娘大吵大嚷着，拍打他的背。

　　酒一杯一杯的倒，冯妮妮托着腮静看他们吵吵闹闹。

　　光看，她的心也跟着热烈起来。

　　“妮妮，来，我们干杯！”老板娘突然举起杯大声嚷嚷，大家都跟着举杯。

　　杯子在半空中碰撞一起，那“铿”的一声，还有空气中醇香的味道，令冯妮妮醺醺然，感觉心底有什么崩溃，好像有条无形的绳子解开了。

　　她整个人从头到脚轻飘飘了，浑身有说不出的愉悦感，她甚至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出来唱歌了！

　　也不清楚是酒精的魔力，还是林星尔的魅力，或是受老板夫妇的情趣感染，总之冯妮妮是开心极了。

　　她加入他们划拳的游戏，林星尔教她划数字拳，她很快学会，甚至和老板夫妇单挑！

　　她连连输，可是输得直笑，她罚酒的时候林星尔抢着帮她喝，老板还是那么心疼酒，又伸手去嘴林星尔嘴边去夺酒。

　　喝高的老板娘指着他们三个大骂傻逼。

　　后来，因为林星尔和老板抢酒抢得不可开交，冯妮妮自己也喝掉几杯。

　　酒精在她体内作怪，一帮人越玩越疯，屋顶差点被他们的笑声震动。

　　老板娘醉了，她爬到椅子上去跟冯妮妮划拳，林星尔干脆把冯妮妮抱到桌上跟她拼！

　　九输一赢，冯妮妮终于赢了一次，她哈哈大笑，开心极了。

　　林星尔稳稳托住他的腰，担心她会从桌上笑掉下来。

　　她醉眼朦胧，指着老板娘，“你输了哦，哈哈，输了！”

　　好得意啊！

　　从小到大，她还没有如此放肆过呢！

　　老板娘从椅子上蹦下来，手舞足蹈，嘴里疯了一样大喊大叫：“我输了，哦哦，我输了，输了输了输了！我输啦，啦啦啦！”

　　“啊哟，你看看你，没酒量，还要抢酒喝！”老板指着她大骂，“你看看你，跳的这是会舞，小苹果，还是上海探戈？我怎么看你像在跳国际啊？”

　　其实他自己头晕了而已，看人都是重影的。

　　老板娘胖乎乎的身体这会儿，变得比北极熊还要庞大！

　　冯妮妮大笑，和林星尔一起笑出眼泪。老板夫妇简直就是一对活宝！

　　让雾永远吞没这里，让这些笑声永远在她心底回荡吧！

　　冯妮妮靠在林星尔怀里，醉倒在他的气息里，眼前景致朦胧，耳畔的声音浑沌。

　　“我好开心，好开心，好开心！”她听见自己一直这样说。

　　肯定是梦，才感觉这样无拘无束，冯妮妮觉得她轻盈得像一只小鸟，可以飞去任何地方，快乐地像拥有整个宇宙。

　　什么都忘了，最后隐约记得老板扯着嗓门吟诗，她听了一直笑、一直笑……有双强健的手臂搂着她，她笑得身体都震动，背后他的胸膛也温暖地震动着……

　　老板头乱蓬蓬，拿筷子敲门，模仿摇滚的节奏，嘴里唱着一支听不清歌词的流行歌。

　　那些歌词断断续续，跃进冯妮妮醉得糊涂的脑袋里。

　　林星尔也跟着老板一起大吼大叫。他的声音低沉豪迈，句句攻入她的心菲。

　　歌声像雾一般远去，她此生所有忧愁仿佛都在这快乐的气氛里消融，很快睡意袭来，像黝暗的梦，像温暖醉人的毯，轻轻把她覆盖。

　　醒来时，她身上盖着一条枣红色毛毯，侧身屈膝倒在木凳长椅上，头枕在林星尔腿上。

　　冯妮妮先是一阵茫然，待清楚了以后猝然睁大眼睛。

　　现在几点了？

　　她差点跳起来，可她继续蜷卧着。因为，她看见了正在抽烟的林星尔，他坐着，左肘搁在桌面撑着下颚，右手长指夹着一根烟，他望着已经冷掉的汤锅，微微蹙起眉不知想着什么。

　　她望着他，一时失神了，他刚强粗犷的轮廓，为什么这刹，隐隐地竟有着一股脆弱像迷路人！像孤独的狼。

　　他在想什么？在这样一个夜里？望着他，冯妮妮心中忽然溢满柔情。

　　桌前，老板夫妇闹了大半夜，困了倦了，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他们鼾声轻轻。

　　在大家醉倒之际，他一个人醒着这样坐了多久？他为什么没醉？他不是也喝了很多酒吗？

　　冯妮妮偷偷觑着他，……这刹，她忽然有股豁出去的勇气。

　　她想陪他到天亮，他看起来那么孤独。

　　她这么决定，并坐起身来。

　　“醒了？”

　　林星尔拨拨她的头发，带着宠溺的口吻说：“第一次喝醉？嗯？”他低头看表。“十二点，你该回宿舍了，走吧。”他拿起桌上车钥匙。

　　她按住他的手。

　　他望住她。

　　冯妮妮低垂着眼眸，淡淡笑了，“今天我想不回去！”

　　林星尔目光陡然星辰般闪烁起来。

　　他甩开毯子紧紧裹住冯妮妮，搂着她，走出木屋，走进那漫着雾气黝暗的密林。

　　沿路是青草的气息，月光被密林截断，跌碎在地，细碎的白影像坠地的星，在摇动的树影里闪。

　　他们踏过堆满落叶的小径，发出窸窣的声响，一直往山林深处走。

　　冯妮妮记得，小时候爸爸曾经说过一个童话故事。

　　有个小女孩在深林迷路，她就沿途抛红豆做记号。

　　冯妮妮现在觉得如果可以跟林星尔一起在森林中迷路该有多好，她要一直陪在他身边！

　　穿过一片竹林，穿过许多无名巨大的树，他们来到密林深处一汪湖前，湖面月亮倒影随着水波荡漾。

　　“我打月亮给你看！”他拾起一块石头击碎湖中月。

　　她笑了，月亮碎了又立刻圆起。

　　“准吧？”他回望她很得意。

　　冯妮妮也拾起一块石子，击向湖中月。

　　她掷斜了，石子沉入水底。她又投了几次，还是没中。

　　他从背后靠过来握住她手，贴着她耳朵亲密道：“我教你，你要看准了。”

　　他左手圈在她腰上，另一手握住她手掷出石头。

　　他们一起把月亮打碎，一次又一次……

　　后来他放手让她自己投掷，她学会了他的技巧。

　　看月亮被她击碎一次又一次，她笑了，搂紧毯子，忽然很有感触。

　　“这月亮是打不碎的。”

　　“对！”他将她圈在怀里，“很棒吧，今晚刚好月圆。从美术的观点来看，圆是所有图腾最棒的曲线，没有终点，蕴藏饱满的丰盈，是永恒的团聚！”

　　“打不碎的只是水里的月亮，真实的人生不堪一击！”她在爱情中辗转反侧伤心好几回，现在真爱来临，反而好胆怯，有些悲观。

　　“你怎么有这可怕的想法？”他将她扳过来面对自己，握住她的双手。

　　冯妮妮轻轻靠向他胸膛，“我好担心你会离开我！我还担心会有另一个女孩子不知道在哪天就突然冒出来取代我！夺走你！”

　　“胡说！”他责怪她，“脑袋里在想什么！”

　　冯妮妮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有些悲观，“你爱汽车，同一款车子会永远开下去吗？”

　　他捧起她的脸，望着她的表情很严肃。

　　“车子是车子，人是人。我如果遇到灵魂的伴侣，就要永远厮守，白头偕老！”

　　她眨眨眼，没有辩驳，也没有相信。

　　“难道你不认为？”

　　“不知道！”她所有感情都毁在杨威和祁英伟手上，虽然她并不恨他们，但不可否认，这二位，打败了她的简单生活。

　　也正是因为这二位，让素不相识的林星尔爱情路变坎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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