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周六早上, 接到痞子男电话的时候, 伊蔓都差不多忘了还有这货存在。
“喂, 你好?”
“是我。”
“哪位呀?”
“你删了我的电话?”话筒里传来某人咬牙切齿的声音。
伊蔓忙找借口补救, “那个, 之前手机坏了……”
打断她继续编下去的理由, “我是吴昊。”
“哦……是你呀,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在你寝室楼下。”
伊蔓一愣,走到阳台处望了望,隔着三层的高度, 又没有树木的遮蔽,果然看到痞子男和他那招摇的车就停在寝室楼外。
“呃,那个我现在不在寝室。”
“我看到你了。”
“呃, 你有什么事吗?”
“有事, 当面说。”他的声音冷静而自制,补充道, “我不介意在楼下像那些傻小子一样呼喊你下来。”
伊蔓权衡一下, 丢不起那人, 冷淡的迸出四个字, “楼下等我。”
吴昊不紧不慢的点了根烟, 靠着车头, 冷冷清清的候着,对四面八分的打量眼神不甚在意,也习以为常。
伊蔓没让他等多久, 倒让他出乎意料。伊蔓在慵懒的晨光中翩然而至, 她到也随性,一件浅蓝色衬衣外套一件灰色针织衫,搭配一件卡其色长裤。配上鼻梁上架的黑框眼镜,整个人显得书卷气十足。
伊蔓一走出来就看到已经引起众人或明或暗围观的某人,眉头微皱。想了想,往旁边茂盛的树荫下走去。
吴昊跟了过来,在她面前站定,正想着怎样的开场显得不那么突兀的时候,她冷冰冰的话语砸了过来。
“说吧,什么事?”
“非得有事才能来找你吗?”吴昊可怜兮兮的反问道。
“你还有1分钟。”伊蔓不为所动。
吴昊噎了半死,缓了缓,低声倾诉道,
“我编了上百个理由来找你,姿态都不够自然漂亮,昨晚上我突然醒悟过来,我在纠结忐忑遍造这些理由的时候我就已经输了,索性就不在挣扎直接来找你了。”
伊蔓傻眼了,一个星期两次面对这种事情。月老待她不薄,但是她不想要这种运气呀!她努力的想措辞委婉而坚决。
一个面熟的女同学娇俏的声音传来,“伊蔓,这位是……”
伊蔓一惊,宿舍楼下熟人太多,“这是我一朋友,我们还有点事要说,回见啊!”
扯了吴昊的手要走,吴昊反客为主拉着她上了车。
等车开出去了半天伊蔓才醒过味来,“去哪呀?”
“难得你出来,我们去兜风吧。”
“别,我命贵重,我还挺珍惜的。”
吴昊趁着红绿灯的功夫看了她一眼,笑道,“放心吧,我的驾照拿了两年了。”
不得不感叹顶级跑车自有其价值风范,极宽敞的舒适空间。是的,伊蔓强迫症的老毛病又犯了,之前偶然一瞥吴昊跑车陌生的车标,泡图书馆查了番资料,现在若是跟她聊相关话题,她能跟你侃到布加迪的直线加速度问题。
吴昊带着伊蔓来到学校对面的一座不高的山,伊蔓下了车,极目远眺,整个大学校园尽收眼底。有微风吹拂,有虫鸟低吟,有花香袭人,倒也值得原谅他的一番唐突,只把这当作一次春天郊外踏青。
可吴昊不是那么轻易被打发的人。打量着怡然自得欣赏风景,而把他完全忽视的某人,古井无波般的开口,
“你舍弃了Garcia的ID?”
伊蔓猛的回头,她高中时,家庭变故,又处于中二时期找不到发泄渠道,在C站混了一段时间,刷了N多恐怖犯罪题材电影电视剧来刺激自己,释放压力。因为喜欢CM里魅力十足的的Garcia用这个ID名刷了很多弹幕。
“你是foyet?”伊蔓一脸不敢置信的望着他。
她刷剧的最大乐趣是吐槽,然后偶然发现某人跟她跟她差不多同步刷剧,每次弹幕字体颜色都特别好认。从CM到CSI,从电锯系列到死神系列都撞期,一时好奇查了他的ID是foyet,点了某人关注,口味都差不多的十分、很、相当重口,互关的两人最大的乐趣是互相比赛刷弹幕,猜凶手,猜尸体出现的100种方式,猜受害者的100种死法,一时聊得特别投契。
后来,她课业压力山大,家里面的破乱事也彻底了结,她短暂放纵过后就彻底退出了。
“我真的很佩服你意志坚定啊,这么久都没有再登过C站,啊!”
伊蔓有点心虚,当初关系不错的两人,因为她的谨慎个性,不喜欢二次元和三次元混合,一句话不说就断了联系,确实不厚道。心虚的转移话题。
“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应该庆幸你比较懒,我查了很多微博名Garcia的人,幸好你有写电影评论的习惯,言词风格一贯犀利,同期剧照什么的确认了你,然而你微博不加陌生人关注。”
伊蔓对于那段时间的情绪失控状态的黑历史处于回避状态,基本上换了手机号就换了一批马甲。
“还记得你的微博最后一张照片吗?是一张风景照。”
伊蔓猛然醒悟过来,是了,那个旧微博的最后一条信息是她刚进大学以后手机自动登录成旧号,转发的大学的风景图。拍摄角度正好是从这座山上。
“你通过那张图片找到我?”
“当然不够,我翻遍你微博的每个字得出你文笔不错,喜欢中文系,考虑当语文老师,然后通过那张图片确认了你跟我是一级的,幸好那张照片清晰度够,我找人帮我处理以后才看出容大两个字。”吴昊一脸自得的样子。
“那你怎么确定是我?”
“你之前有一条四月初八吃乌饭的照片,然后露出了半截裙摆,穿得是少数民族服装。你们系就你们几个少数民族女生。”
“对不起,”伊蔓正式给吴昊道歉,不为别的,单就他花费的这一番心力就足以让她歉疚。“我应该跟你说明一下的……”
然后……然后就被被他一把抱住,听他喃喃自语:
“终于找到你。”
等他情绪平静下来,伊蔓推了推他,他才松开手。
“我酝酿了两次开场,你可真不负网站上的犀利风采,怼起人来毫不留情,哥都被你啪飞了。”
伊蔓尴尬的笑了笑,然后又板起脸,“不对,这第三次你怎么知道我的宿舍?还跑楼下来威胁我!”
吴昊冷笑道,“你架子那么大,不威胁一下能出来吗?至于你的宿舍,”他拂了拂头发,“在你们学校我有几个朋友,随便找女朋友们帮忙打听一下你的住处不就都知道了。”
“好了,你有心了,你把我的微信QQ论坛ID还有手机全部加上吧,这样总不会错过了把。”
吴昊不置可否,只默默的掏出手机。
“唉,那个你也是我们容大的?好巧哈!”伊蔓一脸无辜的默默转移话题。
吴昊盯着她看了一会,看得她不自在以后才开口:
“正式介绍一下吧,吴昊,民大,建筑系。”
“呃,伊蔓,容大,中文系。”
“唉,你们民大离我们学校还挺远吧。”伊蔓开始无话找话说,总不能让气氛尴尬持续吧。
“开车过来要两个小时。”
“哦,那啥,我待会还有公共课,我要先回去了。”
“走吧,我送你。”说着不容拒绝的往停车场走去。
伊蔓咬了咬唇,跟了上去。
到学校门口的时候伊蔓试图让他把她放在校门口就好了。吴昊没有理她,径直往前开,停在了宿舍门口,伊蔓望了望外面不算少的路人,分外纠结,这车停在这边时间一长注意的人肯定更多。
“那,我先上去了,回见啊。”说着要推开车门。
吴昊拉住了她的手腕,纤细透白如冰瓷莹玉。“你还上C站吗?”
想了想,伊蔓回答,“我最近在准备考试,大概不会上吧。”
吴昊难掩失望,“我很怀念我们一起吐槽的日子。”
伊蔓没有起身,静默了一会,“其实,我挺感谢你的,我那个时候家里出了点状况,父母离异,幸亏在网络上有一个朋友陪我一起疯一起闹,才令我走出低谷。”
吴昊眼神放光,也陷入同样的美好回忆,他当时也是因为家里一地鸡毛而无处发泄,在网上各种毒舌,作天作地。两个人一开始是争锋相对,到后来的惺惺相惜,再后来到他的单方面相思。也许是因为隔着网络,人更容易放飞自我,平时被压抑着的情绪如同开闸放水一般更容易倾泻,而心也更不设防,轻易的他动了心,然而她却不告而别。才有了后来他执着的一切。
她的不告而别,估计是因为以她的聪明应该是猜到了他的那一份情愫。只不知是什么原因,令她不想面对。吴昊午夜梦回、辗转反侧唯一能摸到的大概是因为时间、空间的距离。
想到这里,他笑了笑,“没关系,反正我们现在也面基了。我有空来找你可好?”
“当然,作为朋友,我肯定会尽地主之宜。”伊蔓心绪复杂,神色却不动声色,只笑得一贯大方优雅。
吴昊见她站在车外挥手道别,一幅迫不及待他早点走的样子,实在忍不住想要抽她一下,似笑非笑的道,“你们学校课安排的挺紧凑啊,周日都有课哈。”
伊蔓一脸尴尬的目送吴昊说完这一句就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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