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寿村的空气、水土和食物, 还真的有几分神奇的作用，秦老爷子年纪大了, 身体有着不少大大小小的毛病, 在这住了一个月后，精神和身体竟是都好了许多。

　　精神好还能归功于找回了失踪多年的女儿, 身体的好转，那是实实在在少不了长寿村水土的蕴养，还有春草这位已经算得上是资深中医师的一手调养的。

　　而卫雁归, 这些年一直在研究攻克癌症的课题, 春草不肯见他，他也没一直闲着，而是在这长寿村里建立了一间研究室, 连两个得力助手也带过来了, 就地取材继续研究他的课题。

　　卫雁归每天都少不了去春草外面的院子转悠几圈, 而为了避免和卫雁归对上, 春草这些日子刻意很少出门, 偶尔出来也是挑卫雁归有事出去了的时候。

　　卫雁归只得转为讨好春草对面院子的古婆婆——古婆婆是春草在中医上的老师, 也可以说是春草这些年的主治医师。

　　卫雁归帮老人家做力所能及的事，向她请教中草药知识, 打听春草这些年的情况……当然也存了一份私心，他无法直接接触到春草，古婆婆是唯一能帮在春草面前帮他说好话的人了, 哪怕秦老爷子, 对上古婆婆也得客客气气的。

　　春草早就把当年自己做过的糊涂事和古婆婆如实说过, 她觉得春草有错，但因为春草到底是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弟子，古婆婆情感上还是偏春草更多的，她一开始对卫雁归没什么好态度，甚至可以说是冷脸恶语，但是卫雁归毫不在意，依旧每天上门“找虐”。

　　古婆婆已经将近百岁了，身体还算健康硬朗，她见过许多的人，也能看透看清一个人的本心。

　　渐渐地，古婆婆对卫雁归的态度好了许多，这小伙子吃苦耐劳，不卑不亢，虽然学的是西医，但对中医也挺有研究，学习能力非常好，举一反三，可以说资质比春草还要好许多……

　　最重要的是，她明明听春草说，他原本是个物理科学家，现在听他那两位助手的称呼，他现在怎么成了抗癌医学博士？

　　其实不需要问，古婆婆也能知道答案，这分明是因为她那弟子才弃物理从医……

　　以前春草和她说的是，卫雁归心中只有他的学业，完全没有她的存在，只把她当邻家妹妹。而她从卫雁归身上，看到的却是卫雁归对春草满满的深情……

　　古婆婆知道卫雁归为什么要刻意凑上来讨好她这个老婆子，但她并没有第一时间替卫雁归说好话，小年轻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吧，她一个老婆子就不掺和了。

　　同样的，春草那个亲爹也不该掺和过多，当年该管着春草的时候不管，这个时候知道守着了？

　　又不可能以后都不让这俩见面，于是古婆婆出面找上秦老爷子，让他把保镖撤了，春草心存歉意，该道歉的道歉；卫雁归爱在心中，该表现的表现。

　　秦老爷子也知道，不可能一直强制不让卫雁归和春草见面，他只是想出一口气，让卫雁归也体会一下当年秦秋莹追着他跑，苦苦盼着一点回应的那种心情。

　　这个月底，是春草的生日。

　　秦老爷子告诉古婆婆，春草生日，允许卫雁归以叶柯父亲的身份上门一起吃顿饭。

　　在春草生日过后，他就会回京都，连保镖也一起带走，以后再每个月过来陪春草一小半时间，住个一两周。

　　秦老爷子身为顶级豪门的家主，虽然现在已经不怎么管事了，但谁都有自己的朋友圈，他可以为了陪女儿多跑几趟长寿村，却不可能一直长期生活在这信息闭塞的长寿村。

　　十月底，春草生日的时候，叶柯还有叶家人都会过来，此外，叶柯据说要带上他的小男朋友一起来……

　　对此，秦老爷子很郁闷，他好不容易认回的白净可爱乖巧的小外孙，就这么被凌家的臭小子拐走了！

　　他这个做外公的甚至不敢表示反对！谁让这小外孙他一天都没养过，没有任何话语权呢？

　　春草一开始是有些不看好自家儿子找了个男对象的，男女在一起有了娃离婚率都很高，何况是没有血脉相连的孩子作为维系的男男恋？

　　可是在林红萍特意打电话和她说了叶柯和凌灼的事后，春草竟从原来的不看好变成坚定支持了……

　　不是因为春草多么喜欢凌灼，只是因为那是叶柯真心喜欢的人，她能做的最好的选择就是支持和尊重。

　　就连林红萍这个亲手养大叶柯的妈都支持，她这个不尽责的亲妈有什么立场反对呢？

　　再说了，春草自己当年也为了爱情不顾一切过，是最了解那种喜欢完全不受理智控制的心情的，家人的责骂和反对，只会让孩子和家人也离了心。

　　像林红萍说的那样，叶柯既然是天生喜欢男的，他们做家长的非逼着他找个女朋友，对叶柯不好，对人家女孩子也不好。

　　秦老爷子和春草还提前知道了叶柯要带凌灼上门的消息，卫雁归这个亲爹知道的却没那么仔细了，只知道马上就能见到他的秋莹妹妹了，还能再见一次他那比许多人家女儿还漂亮可爱的亲儿子！

　　所以，当卫雁归在长寿村住了一个月，终于被门外的保镖允许踏进春草的院子时，春草在后院里他一时见不到人，却看到叶柯和一个高大帅气的小子在院子里翻晒中药，俩人言笑晏晏。

　　叶柯是背对着院门的，顾着和凌灼说话，没注意到卫雁归进来了，凌灼视线余光倒是看到了……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他另外一个准岳父的卫雁归。

　　凌灼不仅没有马上提醒叶柯卫雁归的到来，反倒是倾身凑近叶柯，十分自然而然地在叶柯唇角亲了一口，一触即离。

　　叶柯瞪大水灵灵的桃花眼，这家伙怎么回事啊，他外公和春草妈，还有叶爸林妈都在书房和后院里面呢！

　　不过，这种宛如偷情一般快.感，叶柯并不讨厌，他转头看了一眼半敞着门的书房，确认没人出来，于是也飞快地凑过去亲了凌灼一口，还在那性感的薄唇上挑逗地咬了一下，然后小声但却得意洋洋道：“哼，我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凌灼含着笑摸了摸自己被叶柯咬过的唇，眸色幽邃而意味深长，忍住了想把皮皮可紧紧抱住狠狠亲一顿的冲动。

　　俩人这番互动，不过是发生在几秒之间，卫雁归震惊的声音也终于脱口而出：“你、你们俩……男孩子和男孩子怎么可以？！！！”

　　卫雁归看向凌灼的眼神，怒得都快要喷火了！斯文了一辈子的卫博士，头一回有想动手的冲动——打死这诱拐他家儿子的混小子！

　　然而叶柯却是第一时间挡在凌灼面前，理直气壮地反问他：“我未婚夫，我想亲就亲，我爸我妈我春草妈都认可了的，关您什么事？您要是不乐意看，那请您转身出去，碍不着您的眼。”

　　对于亲爹卫雁归，叶柯虽然有些同情他，但是卫雁归敢为难他亲爱的男朋友，那必须是怼他不解释。

　　卫雁归失声道：“不可能，秋莹怎么可能同意你找个男对象？！你还小没有分辨力，是不是被这家伙的甜言蜜语哄骗了……”

　　卫雁归算是有点体会到了秦老爷子怎么看他都不顺眼的那种心情了，因为他现在看凌灼，简直连杀了这小子的心都有了，更可气的是，他的叶柯，是儿子，不是女儿！

　　观念老古板的卫雁归一口老血梗在心头，怎么也顺气不了！

　　而这时，春草听到外面的动静也从书房出来，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和卫雁归阔别将近二十年后重逢，第一次见面，竟是为他们儿子叶柯的感情问题而站到了对立面。

　　曾经明媚张扬娇蛮任性的秦大小姐，如今被时光打磨成了淡雅娴静的春草大夫，但这些日子被父兄关爱，认回了亲儿子，她脸上多了几许舒朗和自信。

　　春草看也不看卫雁归一眼，而是看向叶柯和凌灼，笑眯眯着道：“小柯你这小男朋友真不错，眼光比妈妈当年好多了。小灼这孩子，长得又高又帅，脾气好，关键是对小柯你没得说！”

　　卫雁归感觉晴天霹雳：……？？？！他在春草眼中，居然还比不上这个抢走他儿子的混小子！！！

　　说完，春草回头看到卫雁归比吃了苍蝇还要难看的脸，脸上却是故作惊讶道：“呀，卫二哥你怎么在这里？课题不忙吗？”

　　红萍姐说得对，这年头，不兴以前苦情那套了，有什么不满的，当面怼，说出来就好了。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亲密地叫他雁归哥哥，雁归哥，而是最初认识时家里人教她叫的“卫二哥”。

　　卫雁归对着春草艰难道：“……秋莹，我，我……当年是我不好，这些年，让你吃苦了。对不起！”

　　经过时间的洗涤，还有林女士的洗脑，春草现在不再老是自怨自艾，觉得卫雁归不喜欢她就人生无望了，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听到卫雁归的名字就慌了神，连和他见面、说话都不敢。

　　她摇摇头，认真道：“不，当年的事，你没有任何错。错的是我，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很抱歉，当时不成熟，给你和卫叔叔卫阿姨造成了困扰。改天我会亲自登门道歉。”

　　卫雁归从春草看他的眼神中，只看到了淡淡的疏离、诚挚的歉意，而不是他当年熟悉的迷恋与痴狂。

　　他突然就心慌了，这些年，他都是靠想象着秦秋莹和孩子都还好好的撑下来的。

　　找到秦秋莹后，他每天盼着见到她。

　　可是在重逢的这一刻，他却确切认知到，孩子完全不亲他，秦秋莹也不爱他了。

　　他连儿子找了个男朋友，他这个做亲爹的也没有一句反对的权利，还会因此被儿子、儿子对象、儿子他妈嫌弃。

　　卫雁归脑子一片混乱，心痛如刀绞，可他不善言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红着眼眶，直愣愣地看着春草，眼泪不由自主地往外流。

　　后来春草再说了什么，他都听不见，只能看到她嘴巴一张一翕的，看她笑容清浅，或是柳眉轻拧……和当年一样美，不，是比当年更美了。

　　可她怎么能不爱他了呢？

　　卫雁归曾经做过这样的打算，可是真的体会到的时候，还是有点受不住，那种想把心都掏出来给对方，对方却不屑一顾感觉，实在是太痛了。

　　看到她要往书房里走，卫雁归便直直跟上去……

　　儿子……儿子为什么要挡在他面前？他管不了儿子，就不管了，他只想看着他的女孩，一刻也不舍得眨眼。

　　叶柯拦不住卫雁归，春草看卫雁归这好像丢了魂的样子，也是有些不放心，打算把他带去古婆婆的院子找古婆婆给他看看。

　　叶柯看着他亲爹妈离去的背影，惆怅地问凌灼道：“他好像傻了……我刚才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

　　凌灼抱着叶柯，揉了一把媳妇儿手感绝佳的柔软发顶，安慰道：“你的话伤害值100，春草妈的话伤害值10000……介于他当年也没少让你春草妈伤心，他们俩的事自己掰扯吧，咱不用管，也管不着。”

　　叶柯想了想也是，正好叶果出来叫他们去后院喝绿豆汤，就把这事抛诸脑后了。

　　*

　　卫雁归被古婆婆掐了人中还有几处穴位，总算回神，但是春草却已经离开了。

　　古婆婆道：“你当年拒绝过人家小姑娘多少次？她因为你伤过多少次心，流过多少的泪？总不能你一句喜欢，就让她立刻毫无芥蒂地接受你。你要是对她有心，就慢慢守着吧，总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时候。”

　　卫雁归这才从那无尽的绝望打击中回过神来，是啊，他这些年来自以为是的深情，但秦秋莹从来没有要求他这么做过，他也没有资格要求她还像当年那般得不到回应，还固执地追着他跑。

　　更何况……他还没有对告诉她，他喜欢她，他爱她。

　　*

　　在春草生日过后，叶柯和凌灼，叶家人，秦老爷子和他的保镖都离开了，只给春草留下一位很厉害的女保镖兼护工兼保姆。

　　卫雁归和春草见面的次数也多了起来，但也不过是一天一两次而已，每次聊天都是疏离客气的，每当他想说一些私事时，他就会被春草让女保镖客气地请离开。

　　春草没把拒绝的话明着说出口，但态度很明显，她不打算再和他谈情说爱，甚至连见他，也觉得是麻烦和困扰。

　　初冬的一天，女保镖出去给春草买生活用品了，古婆婆也出去给人看诊了，卫雁归做了许多次的心理准备，却总是没有机会说出口的那句话，这次也终于得以说出口。

　　“秋莹，我，我喜欢你。”

　　春草的回应却是很平淡：“你不过是因为愧疚感罢了。卫二哥你真的没必要这样，我现在过得挺好的。至于你因为我改学医的事……很抱歉，我并不认为喜欢一个人就要为了迎合对方而失去自我，这对我而言其实是种负担……或许，你现在重新改回学物理也还来得及？”

　　卫雁归没想到的是，他把喜欢说出口后，春草却不相信他的真心。

　　就像她以前每次对他说喜欢，他总不相信她的真心。

　　就连他因为她改学医，对她而言也成了负担而不是感动，就像当年他知道她为了他才考Q大，并且服从调剂被文学系录取了，他也曾对她说过几乎一模一样的话：“很抱歉，我并不认为喜欢一个人就要为了迎合对方而失去自我，这对我而言其实是种负担……或许，你现在改学法学也来得及？”

　　是的，当年秦秋莹想学的并不是文学，而是法学，可是她的分数达不到法学系的录取分数线，也不愿意降低要求去别的大学，想离他更近一点。

　　他当初其实也并不是就那么喜欢物理，只是学习和研究是能让他光明正大摆脱她纠缠的借口，在她面前用得格外多罢了。

　　生物医学他也挺喜欢的，只是为了给她治病才更加想学好。

　　可是他学的再好，她却连让他给她看病都不愿意，说当年晚期都熬过来了，现在也已经恢复到初期，她自己就能自医。

　　卫雁归满心都是苦涩。

　　正所谓二十年河东二十年河西，这些大概都是他应得的，报应。

　　*

　　春草在从卫雁归助手那里，渐渐知道卫雁归这些年为她做过的许多事后，心里也不好受。

　　但是这些过往，都是梗在俩人之间的隔阂。

　　她可以为自己做过的错，跟他道歉，甚至如果他要告她强X……她去坐牢都毫无怨言，但是她的确做不到，他表现出一点点喜欢，她就欣喜若狂，回应与接受。

　　人的心是会变的。

　　她以前觉得自己没有办法放下这个人，没有他就活不了，但真放下了，好像也没那么难，日子还是一样过。

　　她曾有过的不甘，在此刻收到他的告白后，顿时都变得释然了……原来他也是喜欢她的啊，那就够了，她曾经毫无保留的一腔爱恋，并不只是一厢情愿。

　　对于卫雁归的“喜欢”，她的确是不怎么相信的，觉得只不过是兄妹情和愧疚感混杂之下，带给卫雁归的错觉。

　　至于回应卫雁归的喜欢、甚至和这个人在一起……春草不敢也不想，她怕拥有了，哪天又会失去，没有得到过的也就算了，得到了再失去，她现在已经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她大概还是有一点点爱这个人的，但是却并不想回到曾经那种爱得连自我和理智都丧失的时光。

　　*

　　俩人之间关系的转机，发生在第二年三月下旬，第一次春雷响起的时候。

　　那几天恰巧女保镖有事请假回家了，春草进山里采药草。

　　这是她做了很多年的事，也是她作为中医师的职责，外面进的药草总没有山里野生的好，尤其这次要采的药材都是她答应帮未来亲家母傅思烟调理身体备孕要用的，自然要亲自把关。

　　山上虽然会有不安全因素，但她带了驱除猛兽的药粉做的香包，去的地方也不算深山，下午天黑前就下山，一般来说不会有事。

　　可是没想到中午还挺晴朗的天，说变就变，打雷了，下雨了。

　　春草背着药篓，想在雨势变大前跑着下山，雷雨天的山林并不安全，以前就有过不少次山上的树木被雷劈了的事发生，她还从小就特别怕打雷。

　　可是越是心急，雨却越下越大，春草一个猝不及防，掉村民挖来困野兽的陷阱里了。

　　陷阱旁边一般都做了标志，这雨水模糊了视线，春草又跑的急，一时没注意，就掉坑里了。

　　还好坑里并没有倒插尖刺什么的，但足有三米深，春草摔下去时，还擦伤了手脚。

　　春草靠在积水比较少的陷阱坑角落里，用采药用的剪刀在衣服下摆剪出两条布条，把手臂和小腿用雨水洗干净的伤口绑上，免得沾染更多的泥土和雨水，造成伤口感染。

　　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手指蹭破点皮都要诉委屈掉眼泪的千金娇小姐了，因为这些年来，身边并没有无条件宠爱她的人，叶大哥和红萍姐对她很好，但是忙于自己的事，交通又不便利，一年也来看不了她几次，她早就学会了自己一个人也要坚强地生活。

　　其实，这并不是她第一次掉陷阱里……只是这次还打着雷下了雨，才显得特别凄惨一些。

　　到了晚上古婆婆还不见她回去，自然会让村里的人上山来找。

　　春草没想到的是，不到半个小时，她就听到了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大雨呼叫着她的名字……

　　竟是卫雁归！

　　说实在的，这样大的雨，地面很湿滑，卫雁归一个搞学术的斯文学者，手无缚鸡之力，很难把她拉上去……

　　雷声已经变小了，但她还是挺怕，她在坑里不会有事，但卫雁归在满是树木山林里乱跑，指不定哪棵树招了雷……

　　“雁归哥，我在这里！”

　　情急之下，春草叫的是她更熟悉和习惯的那个称呼“雁归哥”，而不是略带着疏离的“卫二哥”。

　　好几声后，卫雁归听到了。

　　他看到陷阱里的浑身被淋湿一身狼狈的春草，第一时间把手中宽大的格子伞丢了下去，让她先遮雨。

　　可是，雨太大，地面太滑，卫雁归弄了草藤当绳子，没法把春草拉上去……

　　春草只能道：“你去山下叫人吧！”

　　卫雁归嘶吼着：“我不能丢下你！”

　　春草都要无奈了，这怎么叫丢下，这是救她出来的正确做法好吗？

　　然而让春草更意外的是，卫雁归他……跳了下来。

　　没法把她救上去就算了，还跳了下来！这下好了，连回去山下报信的人都没了！

　　春草看着一身泥泞，比她还显得狼狈脏兮兮的卫雁归，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满身狼狈的人却凑过来抱住她因为寒冷瑟瑟发抖的肩膀：“你以前最怕打雷了，有我在，不用怕。”

　　嘴里说着让她不用怕的人，却突然哭了起来，热泪直流，语无伦次道：“呜呜，还好你没事……我好怕你会离开我……你可以不爱我，但是不能……呜呜呜……小莹，我不能没有你。”

　　说着，他得寸进尺地抱住她，抱得很紧，春草可以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

　　跳出当年的迷妹滤镜，春草发现自己曾经心心念念的这个男人有很多的缺点，迟钝木讷，不解风情，优柔寡断，胸膛也不够英武强壮……可是这个人能为她做到这个份上，会因为她出意外如此紧张……他好像真的，也爱着她。

　　春草不知不觉间，也泪流满面。

　　如果这次不只是小小的意外，而是真的他们其中一个遇到了生命危险，难道他们的故事，就要这样结束吗？这样她会甘心吗？

　　不甘心啊！

　　她现在的确没有以前那么爱他了，但是爱……却一直都在，只是她用种种理由，刻意压制住了让它重新葳蕤生长的可能。

　　然而这一场春雨，这一场春雷，它又冒了出来，她再也克制不住。

　　春草回抱住卫雁归，嘴上却是说道：“雁归哥真是大笨蛋，我讨厌死你了！”

　　卫雁归听不懂少女……好吧，是恢复少女心的老阿姨的口是心非，他把人又抱紧了一些：“就算你讨厌我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好了，我会一直缠着你的，直到你愿意接受为止。”

　　春草觉得有点羞耻，这话好像有点耳熟……好像是她当年和他无数次告白时，某一次说过的话……

　　卫雁归似乎感受到了自家小姑娘的不好意思，刚才激动不安的情绪也稳定了许多，因为春草的一声“雁归哥”，甚至觉得心里很甜蜜。

　　他软着声道：“小丫头，你当年说过的话，我都记着呢，我以后轮换着说给你听。我当时可没躲着你，你也不准躲着我。”

　　她年少时喜欢上他，他又何尝不是？否则又怎会她说的每一个关于喜欢他的字句，都记在心里。只是当时的他傻到连自己的心意都意识不到，好在上天开恩，让他有了补偿的机会。

　　春草道：“我，我早就不是什么小丫头了……我都快四十岁的老阿姨了。”

　　卫雁归道：“不老，你永远是我的小丫头。”

　　不管她多少岁，在他心中，她永远是需要他保护、照顾、疼宠的美丽少女，现在多了一样——爱她一辈子。

　　情经久越浓，爱如年少时。

　　他对她的爱，一如她年少时对他最痴迷的时候。

　　她对他的情，也在一点一点复燃，如星火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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