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昭一愣，犹豫了下，“那你想怎么谢？”
霍城呵呵一笑，拿过衣服穿上，“吃饭就算了，先留着吧，以后再说，我先走了。”他临出门前，想起什么又回过头，郑重道：“手机号码，记得存了。”
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个，程昭失笑，点点头，“行，知道了。”
送他下了楼，程昭整个人松快下来，趴到床上，松松软软的，感觉这一天的疲倦都消失了。
她翻了个身，叹口气，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天花板，直到眼前出现了几个光点，她才眯了一下。
电话啊，还是存了吧。
***
程昭转天去上班的时候，还没有进门就听见办公室里的几个小姑娘谈笑着。
他们公司人不算多，年龄也都相仿，交流起来倒是没有什么代沟，相比起来她还算公司年龄偏大的了。
她人缘不错，一进去有人看到她，笑着就喊了声：“程姐。”
“聊什么呢？”程昭心情好，话音里也带了笑。
“也没什么，就是赵哥回来了，给大家都带了礼物呢。”
“徐俊回来了？”程昭回头望向那间办公室，门紧闭着，也看不出来里面有没有人。
“是啊，一早就来了，还拿了好多东西呢。”小姑娘说，“程姐你去看看，赵哥肯定也给你带礼物了。”
徐俊算是他们的老板了，早几年白手起家，一点点做起来的现在这个公司，也是有点能力的人。
程昭认识他的时候也就在那几年，那时她刚毕业，正处于是找工作还是创业的纠结中，就在这时徐俊找到了她。
见到他，程昭才知道什么叫做舌灿莲花。
她那时年纪轻，简直到了别人给块糖就跟着走的地步了。而事实上，徐俊也确实给了她一块糖，只不过画在了纸上，看得到吃不到，现在偶尔程昭也会想想，自己当初到底是哪根弦打错了，竟然会跟着他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糖是吃到了，可过程简直不堪回首。
尤其这老板还时不时的脱线。
在进门前，程昭深吸了口气，这才敲门进去。
徐俊今天穿了一身休闲装，半坐在桌子上，轻松闲适，一条腿悬空的晃晃悠悠。他头发被精心打理过，额前垂下几缕，堪堪遮到了眉毛，衬得他那张脸更显得稚嫩。
细皮嫩肉，唇红齿白，叫女人看了都羡慕。
程昭有时也不禁感叹，他已经二十七岁的人了，现在要穿个校服混进学生堆里，大概也没有人会怀疑他。
她想，当初她大概就是被他这张娃娃脸给骗到了，实在太无害了。
听到门口的声音，徐俊转过头，见是程昭进来，他嘴角一扬，一下子跳下来站好。
“来的这么晚，都等你半天了。”
程昭给他指指手表：“还没到时间了，你急什么。”
“唉，你对工作真没有热心。”徐俊嘟囔一句，拉过她坐下，站在她面前献宝似得拿出一个盒子，“专门给你买的，看看喜不喜欢。”
程昭慢悠悠的瞧了他一眼，接过来打开。
里面是一条项链，底下坠着个吊坠，看着小巧可爱，红色的绒布盒子衬的它更加精致。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程昭深知这个道理，她合上盖子，把它放到桌上，看都没再看一眼。
“说吧，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徐俊嘿嘿一笑，摸了摸鼻子，说：“就是……子泉她不见我，你给我想个办法。”
程昭看了他一眼，眉头一挑，环胸道：“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的？”
“……”
“不说实话，这事我就不管了。”
徐俊啧了一声，无奈，只好垂着头，小声：“就回来了两天。”
“嗯？”
“三、三天。”
“你确定？”
“四天！四天行了吧！”被她逼得不行，徐俊终于忍不住叫道，“我这不是有事要忙么。”
程昭哼笑，“行啊你，还给自己放了个假。”她翘起腿，审问他：“只顾着撩妹了，H市那边的项目你弄得怎么样了？”
一提起这个，徐俊眼前就是一亮，挺起胸脯自豪道：“我办事你放心，全部拿下！”
“合同签了？”程昭问。
“还没有。”徐俊说，“等过几天他们过来参观，到时一起签合同。”
闻言，程昭皱了皱眉，“这里有什么好参观的？”
“谁知道呢。”徐俊耸耸肩，又坐在了桌子上，“不过这个拿下来是肯定的了，他们挺喜欢你的设计方案，应该没跑了。”
提起工作，徐俊难得的有了种成熟的味道，意气风发。
程昭和徐俊虽然名义上是上下级的关系，可实际上却是合伙人，两人一起从无走到有，也算是共患难过了，只不过真情见过了，却不是爱情。
徐俊这人说好听点，叫随心所欲，说难听点就是不着四六，整个人都是跳脱的，好在他在工作上从来都是认真负责，也没叫程昭担心过什么。
只不过在对于柳子泉的问题上，他就是完全不在状态。
徐俊犹豫了一瞬，蹙着眉，可怜兮兮的说：“昭昭啊，我功成归来，子泉那事，你真的不帮我么。”
程昭太了解柳子泉了，不喜欢的都是直接拒绝，尤其对于徐俊，两人你来我往的早就不知道多少次了。
她叹了口气，既是心疼他，又觉得想劝却找不到突破口。
“你给子泉带的什么？”程昭问。
徐俊瞬间来了精神，两步跑过去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同样的红绒盒子，“这个这个，你觉得怎么样？”
和要送给她的同样是一条项链，只不过这条明显看出来是有一对。
链子上坠着的半颗心镶了一颗钻，不显山露水的，低调有内涵。
徐俊心里紧张，眼睛转了好几圈，才问道“怎么样啊？”
“挺好的。”程昭说，“送了几次？”
徐俊伸出手比划了个数字，看的程昭又是一声叹。
“你别总叹气啊，赶快给我支个招，现在我去找她，她都不见我了。”
“你别一天三趟去，她肯定见你。”
“哎……”被说中了，徐俊尴尬了一下，舔了舔嘴唇，“那你说该怎么办。”
程昭伸了个懒腰，站起身说：“最后一次了。”
一边是老板，一边是好友，程昭真不愿意看到两人就这么下去。
门关上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徐俊那张脸上，也有了种落寞的神情。
下班之前，程昭给柳子泉打了个电话，打算出来跟她约个饭。
“行啊。”柳子泉爽快答应。
“那我下班去你那。”程昭说。
她的车放那也有段日子了，正好过去取回来，不然每天打车出行，实在有些不方便。
快要挂电话的时候，程昭还没挂断，就听那头“哎哎”了两声。
“怎么了？”程昭问。
柳子泉嗫嚅道：“你那老板……不会过来吧。”
程昭噗嗤笑出了声。
天不怕地不怕的柳子泉，竟然也有个不敢见的人了。
“没有。”程昭笑说，“就我自己过去。”
“那就好，我等你啊。”柳子泉语气瞬间由阴转晴，恢复了以往的爽朗。
看着黑掉的屏幕，程昭笑着摇了摇头。
周一的路上最堵车了，程昭到了柳子泉的修理厂的时候，天已经快完全黑下来了。
修理厂门口的灯微弱的亮着，现在天气还不算太冷，灯泡上还绕飞着一些小虫。
程昭走进去，里面倒是大亮。
柳子泉一反往常的性感装扮，反而是不施粉黛，脚上踩着平底鞋，穿着简简单单的T恤牛仔裤，外面围着一个灰突突的围裙。
一辆红色的法拉利跑车停在那里，车前盖打开，柳子泉手拿着工具，埋头在那修着什么。
程昭没有打扰她，站在一边静静的等。
好一会，柳子泉才抬起头来，看到程昭笑了一下，“来了。”
“嗯，”程昭抬抬下巴，“修好了吗？”
“没呢。”柳子泉直了下腰，之前一直弯着，现在有些顿顿的发痛，“也不知道那司机怎么开的，能把这种车弄成这个样子。”
她忙了一下午，早就有些累了，抬手一抹额头就是一条黑色的机油，看着有些滑稽。
程昭过去帮她把围裙解了，放到一边，“去把脸洗了吧，花的都成猫了。”
“那你等我会，我马上下来。”柳子泉说着，把手里的东西扔到地上，发出叮当一声响。
她这里宽敞，一排停了不少豪车，程昭闲着无聊，一辆辆看过来，也有不少她叫不上名字的。
她的车就停在这些中间，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区别。
怎么说也是几十万的车了，跟这些一比到底是逊色了不少。
“怎么，看上哪辆了？”柳子泉换好衣服下来，一头卷发被她直接扎成了一个小揪，看着清爽利落。
程昭耸耸肩，“看上我也买不起啊。”
这里面随便挑出一辆都是百万往上的，即便她的工资也不算低，买完房之后，对于这种奢侈品也是只能饱饱眼福了。
柳子泉搭上她的肩，语气轻松，“你买不起那我更没可能了，叔叔呢，不管你？”
“我爸？”程昭挑了挑眉，“那点家产大概都快被他吃光了吧。”
说完，她自己先笑了。
柳子泉也笑笑，“那行，把你车开着，吃饭去。”
柳子泉的修车手艺毋庸置疑，程昭看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当时具体蹭到的地方在哪里。
两人一走，修理厂就没人了，柳子泉把门锁好，坐上了车。
“想吃什么？”程昭开着车，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手紧握住方向盘。
“都行。”柳子泉说，又看到她这副样子，不由笑道：“用不用这么紧张啊。”
“你不懂。”程昭说，“至少今天我可不能再让它挂彩了。”
周围转了一圈，两人最后还是去了一家中餐馆，装修雅致，还有些小资的情调。
这里安静，人也不算多，点菜上菜都算快。
程昭先喝了口水，问她：“徐俊这几天又来找你了？”
“……嗯”夹菜的手一顿，柳子泉才出声，“你也知道他，三顾茅庐都没有他勤快。”
想起徐俊说柳子泉不见他的郁闷样，程昭轻笑了一下。
“那你是怎么想的，真不喜欢他？”程昭想了想，说道：“其实徐俊这人还算不错的，人品正直，性格也好，工作能力也有，你看我都给他打工呢。”
“……”
柳子泉瞥她一眼。
这话程昭糊弄糊弄别人还行，跟她说，两人知根知底的，谁不知道她不在自家公司干的原因啊。
柳子泉吃的慢条斯理，等程昭停了，她才道：“我和他不合适。”
想起第一次见面，还是程昭跟着徐俊打拼的时候，那时程昭家里出了事，她跟她住在一起，那段时间她也在忙着学习汽修，早出晚归的，两人的时间竟然也能对上。
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程昭带着徐俊和她见了面。
她现在回想起来，那天还好像也是黑漆漆的，她还在汽修厂没有离开，程昭就这么过来找她。
是什么事？她想了想，应该是他们两人第一次拉到资金吧，这么久的努力有了结果，程昭第一个想过来和她分享，于是就在那一天，三个人喝了不少酒。
说着以后的规划，说着对今后的期待，她甚至还夺下了徐俊的酒瓶，因为他看起来还像是个未成年。
程昭喝的多了点，指着她哈哈大笑：“子泉，他还比你大呢。”
柳子泉皱着眉头打量徐俊，这么一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哪里会比她大了。
直到徐俊掏出了自己的身份证，柳子泉眯着眼睛辨认上面的数字：“一九……这是多少？”
她也喝多了。
细细算起来，他们认识也有几年了，从开始的点头之交，到后来他对她的追求，一眨眼好像就过了这么久。
她兀自沉在自己的回忆里，程昭喊了她好几声才醒过来。
“想什么呢？”
柳子泉摇摇头，“没什么。”她有些不在状态，呼了一口气，才感觉痛快了些。
程昭说：“那这个人就是有点认死理，认准了一件事情就义无反顾，撞了墙也不一定回头。”
程昭抿了抿唇，想着，徐俊在柳子泉这，大概早就头破血流了。
她动了动嘴角，也知道再多说什么也没有用了，拿过包把徐俊委托给她的那条项链推了过去。
柳子泉视线里入了这么个东西，她好奇的嗯了一声，放下筷子拿过来，“送我的？”她打开拿在手上，上面的钻映着餐厅的灯光折射出细微的光芒。
程昭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徐俊过来时，她肯定看都没看就把人轰走了。
“徐俊买的，一对儿。”程昭说。
柳子泉抬眼，程昭又说：“我这不是看他太可怜了么，你是没看到，我离开时他都要哭了。”
她竭尽所能的把他说的像个没有人要的孤寡老人，说的口干舌燥了，柳子泉才开口问道：“他给你什么好处了？”
“开玩笑，我是那么容易被收买的人吗？”程昭义正言辞，“就算是一个月的假期我也不干啊！”
“……”
她喝了口水，又岔开说：“你总这么躲着他也不是回事，还不如趁这个机会讲清楚了。”
柳子泉游戏人间，在男人身边游来转去，却对这个一往情深的家伙没有办法面对。
她想起那张娃娃脸就头疼，该让她怎么说啊。
之后的话题再也没有聊到过这边，两人吃过饭都有些撑，吹着凉风在外面溜了几圈，才回地下停车场取车。
停车场里昏暗，两人走的也小心，仔细辨认着地上的数字，终于找到了车，程昭开门，却在这一瞬间，似乎听到有什么闷哼的声音。
她手下一停，侧耳细听，又像是除了风声什么都没有了。
“你干什么呢？”柳子泉坐上去又下来，“怎么了？”
程昭蹙眉，总觉得自己没有听错，“你听没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柳子泉摇头，奇怪道：“什么也没有啊，你是不是听错了。”
真的是再听不到了，程昭摸了下耳朵，难不成真是她幻听了。
“上车吧，走了。”
“哦，好。”
程昭还是有些疑惑，不过也没有再去想它，凝神静气，老老实实的开车。
上去的这一段路不长，但周围太黑了，程昭生怕旁边突然窜出辆车，于是速度一直维持在十几迈。
柳子泉系好安全带，把她的车载音响打开，想找首歌听听。
“最近有什么流行音乐啊？”柳子泉看了看，也没有找到自己喜欢的，随便播了一首放出来。
歌曲舒缓，唱歌的人声音也清澈，在这个时间听感觉有催眠的效果。
程昭越听越困，柳子泉已经闭目养神了。
她向旁边扫了眼打算换一首，可就在这时，车前面突然窜出个黑影，直直的挡在她的车前。
程昭本就紧张，这个影子突然冒出来，吓得她瞬间清醒，脚下猛踩刹车，即便车速不快，柳子泉还是被向前搡了一下。
“操！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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