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浪屿
“去过蜡像馆吗?那些用蜡制成的明星一比一人像, 和明星们站在一起几乎看不出有什么分别, 引来游客的阵阵赞叹。”詹台低声道。
“师父当晚看到的那些死尸, 也是蜡人。”
“薄薄一层尸蜡, 像披着一张蜡制成的面具, 罩在一具具白骨之上, 就是白虎岭上的白骨精。白骨精追寻生人气息, 却因为没有了肌肉的支持和牵制,在行走的时候便只能依靠外力牵拉骨头,就像身体被割裂成一小节一小节, 牵线木偶一样。”
“蜡怕热,师父情急之下搓出的火苗,熔化了白骨上覆着的薄薄一层蜡油, 也阴差阳错救了他的命。”
方岚脑海中不由慢慢勾勒出一个白骨为支撑, 蜡油封成面具的人像。
她慢慢回忆起遇到田友良那天的情形,不由自言自语道:“你师父当晚遇上鬼打墙, 误入一片白色的坟头。”
詹台纠正她:“白虎岭。”
方岚倒没想到他这样重感情, 此时还不忘孺慕之情, 点点头顺着他的意思说:“白虎岭里埋了数十具尸体, 经年累月腐烂成骨, 是为白骨精。”
“白骨精以尸蜡为作伪装天衣无缝, 在月光之下乍一看,仿佛活人栩栩儒生。”
“而我遇到田友良那天,他刚刚死去不久, 正值尸僵。那一层薄薄的尸蜡面具罩在身上, 像贴身披了一张活生生的人皮一样。如果田友良没有被我发现,被他这样长久伪装下去,直到尸身血肉腐烂消失殆尽,是不是也可以变成一具白骨精?”
詹台赞许地冲她点头,说:“没错。那一层尸蜡就像一个完美贴身的罩子,掩盖住了藏在下面的尸体。尸身腐烂直至白骨,罩在外面的尸蜡却可数十年面容不改栩栩如生。直到你用匕首划开了田友良的手臂,蜡封被破,被囚困其中的魂魄霎时灰飞烟灭,田友良才真真切切地死了个透彻。”
方岚不寒而栗。
田友良失踪已经有十一年的时间,可偏偏为什么会死在这样一个时间?
是巧合,还是有人赶在她到达之前,提前杀死了田友良?
而田友良消失的那十一年,到底是去了哪里?
而张大川的失踪,又和田友良到底有什么关系?
冥冥中像有一张看不见的天罗地网,将千丝万缕都紧紧联系在一起。
可詹台和方岚此时却没有半点头绪,丝毫没有办法想明白这其中的关键之处。
方岚思索片刻,又问詹台:“那后来你师父怎么样了?逃出去了吗?”
詹台笑笑,说:“他手里有火捻,发觉这些妖孽不过是尸蜡裹着白骨之后,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白骨成片堆积在他面前,师父反倒松一口气坐在了地上。他一生害人无数,早不信了因果报应,又怎会害怕人骨?他席地而坐,就这样等到天明。清晨雾气渐起,逐渐遮住一座座白色的坟头。等天光大亮,师父站起身来再一看,前面不过百余米的地方就是黄河旁边的那条省道。”
“师父在阳光下再定睛一看,却发觉面前堆叠的白骨,不知何时都变成了一段段乱七八糟的白桦枝。”
方岚半晌没有说话,伸出筷子慢慢地将碗里的猪脚面线吃了个干净,隔了片刻抬起头,问詹台:“唔,你想不想看演唱会啊?”
詹台还没反应过来,刚想问案子还没查清楚看什么演唱会。话到嘴边才想到张大川和田友良都失踪在厦门体育中心演唱会的现场。
詹台一噎,睨着眼睛瞪了她:“怎么?又想以身试险?”
方岚翘起嘴角,笑得清丽无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她伸手抚了两下头发,又安慰他:“本来见田友良的那天晚上,我是打算去看演唱会试试的。你也别把这法子想得太过危险。十多年的时间,三万人的厦门体育中心不知曾有多少来看演唱会的男男女女,也不知曾有多少人坐在田友良和张大川失踪的同一个座位上,再没有听说过还有别人失踪。”
“我估摸着,这事未必就与演唱会有关系。我也是走投无路撞撞运气罢了,算不上什么危险。”方岚轻轻说。
詹台瞥了她一眼,她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脸,刚刚才九死一生从看守所出来,现在信誓旦旦地对他说她不会有危险?
詹台轻轻苦笑一声,可他和她比起来,又有什么不同?
明明他自己是那么清楚,陪在方岚的身边就意味着一次又一次地闯关和打怪,可他又是怎么做的?
还不是明知山有虎,却偏偏没有办法停下自己的脚步。
“好。”詹台轻轻说。
近年演唱会市场颇为惨淡,两人等到周末才勉强等来一场商家赞助的拼盘演唱会。
拼盘演唱会自然比不得几位天王歌神的票房号召,称得上出名的也只有压轴出场的当红小鲜肉偶像卫帅。
内场被卫帅的女粉丝们包了圆,看台上的观众稀稀拉拉直到开场之前也没有坐满五分之一。
詹台背着随身的包等在安检的门前,额发微湿沾在脸上,长身玉立。
特意来观看这个拼盘演唱会的人基本上都是卫帅的粉丝,一眼望去清一色的女孩子,头上戴着粉色的闪着亮灯的发箍。
詹台站在她们之中,显得格外突兀,他面容清隽不输明星,又像专门陪伴女友前来的二十四孝好男友,一路引来很多女孩子好奇或者艳羡的目光。
方岚来得迟,难得一身清凉打扮,黑色的T恤配着一条牛仔热裤,露出光滑修长的两条大腿。
詹台哼了一声挪开视线,心里莫名有些不爽,淡淡地说:“厦门海风大,晚上风凉,你穿这么少,不冷吗?”
八月的天气,风凉个鬼?
方岚懒得理他,直到进了场才伸手卷起牛仔热裤的边,从热裤和大腿间的空隙中抽出之前藏好的桃木短剑和黄纸符。
“演唱会的安检十分严格,法器若是放在背包里,很难带进去。”她淡淡地解释。
詹台没说话,半晌比了个大拇指。
他包里只有一个白骨梨埙,还险些被拦了下来。
演唱会的看台上并没有多少人,大多聚集在最前面的几排。两人沿着台阶一路朝上,等走到张大川和田友良曾经坐过的28排的时候,身后几排均已空空荡荡,只余下一个个绿色的座位。
方岚径直走到张大川和田友良失踪的座位前,正想自然而然地坐下。
詹台一把拽住她,沉声说:“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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