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沐雅觉得自己一秒钟都呆不下去了,好丢脸,好难为情,好郁闷……
封楚倾抬眼瞧过去的时候,只见那前一秒还神采飞扬的小姑娘,忽然像霜打的茄子,眸子里交织着难堪和失落,慢慢汇聚成一层浅薄的水雾。
他心里不禁狠狠一揪,刚要张嘴说什么,她却忽然扭过身,飞快地朝外面跑去。
瞧着她如一阵风般刮走的背影,封楚倾不由得皱起眉头,他大清早特意在楼下等她,她竟然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要走?
立刻和电话那边的弟弟封楚涵讲完收了线,冷声道:“站住!”
纪沐雅已经跑到了门边,急的在穿鞋,一听到封楚倾的声音,就以为封楚倾要过来训斥她,吓得更是六神无主,连鞋带都忘了系,拉开门就撒丫子腿狂奔离开。
一直跑出小区,过马路进到对面的学校里,纪沐雅才长长舒口气,弯下腰把鞋子仔细的打理了一下。
她的脸火烧火燎的,足足在操场上呆了半个多小时才恢复白净。
正好也快上课了,纪沐雅急忙走向教学楼。
周一上午是油画基础和素描两门专业课。
别看纪沐雅平时很贪玩,其实她跷的基本都是那些没什么意思的选修课。
专业课她可从来没漏过,老师布置的作业也一定按时完成。
上完两堂课,老师留了不少作业,下课后纪沐雅直接去了素描教室,打算画完老师留的静物素描作业再回家。
她正心无旁骛作画,汪淩月不知什么时候找了过来,站在她旁边低声叫了声:“姐”。
以前的汪淩月,有着不错的底子,加上还整过容,所以五官算是非常出众,再加上披散下的长发衬得她飘逸如仙,气质出尘,走到哪里都是男生喜欢追逐的对象。
可现在,她眼圈泛青,活脱脱像一只乌眼鸡,脸色苍白无血色,垂顺的长发打着结,神情如受到什么打击似的颓丧萎靡。
也不管纪沐雅理不理,她就自顾自垂着头说道:“姐,对不起,之前的事我不是有意的,爸爸妈妈实在拿不出五十万,我想求你放过我们……”
汪淩月求自己?
一听这话,纪沐雅下意识地从位置站起来,往后退了退。
往日的汪淩月,见到自己不是冷嘲热讽,就是假装亲热挖坑给自己跳。
在自己面前低三下四的求饶,这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她不禁有些无法适应。
况且这种事情,不是应该由李眉和大舅操心么,什么时候需要她汪淩月跳出来求自己了?
汪淩月等不到她的回答,软糯着声音又叫了一声:“姐。”
纪沐雅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绷着脸说:“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犯的错误承受后果,再说那是酒店要告你,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找我没用。”
汪淩月垂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怨毒。
语气却越发恭顺乞怜,“姐我承认我妈的口气很不客气,气到了姑姑,可我保证她下次一定不会了,你就原谅我们吧。”
换成是别人,也许会被汪淩月现在这副模样所蒙骗。
可纪沐雅实在是太了解汪淩月了,那些摇尾乞怜都是表演给别人看的,只有自己一个人时,她汪淩月向来都是盛气凌人,恨不得高高在上踩着自己走。
纪沐雅依旧是无动于衷,不过,话里也没露什么破绽,“我们之间谈不上原谅不原谅,你以后离我远点就是了。”
话落,她便要抬脚离去,可刚转了半个身,衣摆陡然被汪淩月死死扯住。
“汪淩月你干什么!”纪沐雅眸光如利剑般刺了过去。
汪淩月眼圈顿时就红了,迸出大滴大滴的泪水,伤心委屈地控诉道:“姐你别说你做不到,你可以给姐夫打电话的,以姐夫的实力,在云城有什么事情办不到?你让他跟酒店说,不要起诉我们,我求求你,我给你跪下……”
说着,她身子一矮,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
这汪淩月安的什么心,大白天的在公共场合给自己跪,分明是想在同学们面前栽赃自己欺负表妹么。
纪沐雅气得脸色涨红,不由分说去拽汪淩月起来。
素描教室里本来就是公共教室,汇集了很多不同班级的学生,但大家都很遵守规则,一进教室便自觉保持安静。
可让汪淩月这么一搅合,几乎所有同学都抬起了头,关注起了她们。
纪沐雅顿时皱起眉,“汪淩月,你有什么事出去说,不要在这里影响别人!”
可是任她怎么使劲拉,汪淩月就是跪在地上不肯起,头微微低垂着,嘴角飞快勾出一个阴冷邪恶的弧度。
虽然快的一闪而逝,可纪沐雅还是捕捉到了。
她心里蓦地一沉,警惕地松开手,干脆也不拉汪淩月了,转身就打算离开教室。
她爱跪,就让她跪着吧!
可汪淩月却似下了决心要留住她,手脚并用,飞快地爬上前两步,一把揪住她的裤管。
“姐!我求求你了!!”她嘶声力竭地大吼:“求求你别对我这么绝情好不好,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是你的妹妹啊!”
顿时,那些还在观望的同学,全部露出了愤然的目光。
其中有一个长相阴柔,目光柔情似水,气质很优雅的男生,似乎对纪沐雅很不满,直接把手里正在绘画的炭笔丢到了地上,指责的目光毫不掩饰戳在纪沐雅身上,似要将她戳成蜂窝煤。
对一个凄楚可怜的女孩子如此绝情,简直是个男人都无法忍受。
在座的大多数男生,都觉得纪沐雅实在太没有人情味儿了。
纪沐雅手指不由得攥紧,神色一凛,怒声道:“汪淩月!你跑到我家敲诈勒索不成,现在反被人告到法院,求我有什么用!”
“我真的没有,姐你到底怎样才能相信我……”汪淩月一边哭一边使劲摇头,“只是那天姐你狠狠打我,我妈看到我的伤势很心疼,才会带着我去找姑父讨公道,那完全不是我的意思,更不是敲诈勒索,我本来是想,悄悄在家养伤的……”
纪沐雅的目光,霎时冷了下来。
她还以为汪淩月之所以这么低姿态,是真的怕了法院的起诉,想要过来求她的。
可看样子汪淩月还是居心不良,就算是到了家里有经济危机的地步,照样还是不死心,时时刻刻想要败坏自己在同学们面前的形象,真是到死都要跟自己作对。
纪沐雅有时候忍不住想,她和汪淩月是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仔细回忆,好像从没有过吧。
那为什么,汪淩月从小到大会一直不遗余力地跟自己斗,不肯放过自己呢。
纪沐雅想不通,却知道现在如果不反驳的话,就会被汪淩月颠倒黑白地扣上一顶冷漠恶毒的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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