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天色早已陇上了一层深蓝色的幕布,云层遮蔽着大半的天空,没有星星,整个夜晚沉得厉害。
夜里的天气变化无常,风拍打着玻璃,细细碎碎的声响像是一道逐客令把人往外赶。
顾沼雨催促着把云舒儿和顾浥尘两个人推出了家门,一出门,云舒儿就被一阵夜风吹得打了个寒颤,落叶还没有掉几片,秋天却悄悄的来了。
云舒儿搓了搓手掌,跟在顾浥尘的后面,他整个人立在黑色的夜幕里,只剩下了后背挺直的白衬衫发出一点光芒,云舒儿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后面,走的有些打晃,进来的时候只觉得幽静,没想到出去的时候这么困难,有钱人晚上都不出门的吗?为什么连个路灯都隔了好远。
她越是这样想,脚下就越是站不稳,终于在第二十次盘旋着即将摔倒的瞬间,一道光从前面直直的打到了自己的面前。
顾浥尘背着双手,长长的手臂倒扣环住他的腰身,手机上面自带的手电筒被他打开,牢牢的握在手里,他一走,光芒就跟着一颤,一会儿打在云舒儿的左脚边,一会儿打在云舒儿的右脚边。
云舒儿心里暖暖的,踩着不断变换的光不一会儿就走到了顾浥尘的车边。
“走吧!”没有多余的话,顾浥尘直接拉开了车门。
云舒儿和那天一样直接坐到了副驾驶,还是同样的位置,还是同样的人,一上车云舒儿就抑制不住的脸红,顾浥尘发动汽车的侧脸在黑暗中完全看不清楚,可是她的心就是如同被一根细细的鱼线吊着。
每每跳动一下,就被拉扯的疼那么一下,到了麻木的边缘,云舒儿忍不住开口:“顾医生,那天的事情对不起!”
还是……应该道个歉比较好吧。
顾浥尘打开车灯,一大片昏黄的雾蒙蒙的光线洒了水泥路一地,不一会儿就在车前聚集了一大群垂死挣扎的蚊虫,就像是一个个垂死挣扎的云舒儿,飞舞着翅膀在顾浥尘眼前胡乱扑腾。
他刻意将速度放的更慢了一些,转了个身,眼神越发往下沉:“哪天的什么事情?”
“就是……?就是……??”怎么好意思开口?云舒儿怎么好意思开口,吱吱呜呜了半天,顾浥尘也不着急,汽车以蜗牛爬行是速度在地上磨蹭。
“就是那天我吻你的事情。”终于说出了口,不过声音小的像是蚊子在胸腔飞过,震动了下翅膀。
顾浥尘得了答案,“轰”的一声加大了油门,“我还以为什么事情,小姑娘,你那个充其量算是碰到了我,不叫吻。”
“可是……?”云舒儿辩解道:“可是,你不是还说我吻技太差吗?”
说完就后悔,云舒儿懊恼的低下头,顾浥尘都已经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为什么要提起呢?电话铃声适时的解脱了她短暂的尴尬,“喂”云舒儿立马坐的端端正正,舒老师对她的影响已经到了接个电话也如同见面的情况。
尤其是刚才拿手机的时候,她看见已经快八点了,这下真是祸不单行了。
“不准备回来了?”咆哮,咆哮,除了咆哮还是咆哮。
云舒儿刻意的将手机放到远离顾浥尘的一侧,可是多年班主任的肺活量不是白练的,舒老师以一种百日誓师大会的姿态气沉丹田,腹部发力,最终将声音整个挤出了自己的胸腔,云舒儿快速的用手捂住听筒,还是捂不住舒老师的咆哮。
“我在帮学生补课!”云舒儿低声回复。
对方马上换了一副语气:“真的吗?老云啊,咱们女儿长大了,有责任心了,居然会给学生们补课了。”
她刚一说完,云老师就一溜烟的跑到了电话旁边,在这两位用生命奉献给教育事业的老师眼中,学生的事情大于一切,云舒儿能有今天这番觉悟,和自己的惴惴教导分不开的。
两个欣慰的老年人,老泪纵横的嘱咐了云舒儿一番,并且情真意切的询问要不要去学校接她。
“不用,不用。”云舒儿连忙拒绝,补习不假,而是补习早就结束了,倒时候他们来学校看不到人,她只会死的更惨,更何况,她还要去顾浥尘家看房子呢。
匆匆挂掉电话,云舒儿看了一眼顾浥尘,他好像已经忘记了她通话之前说过的话,认真的看着眼前的路面,转向灯一打,随手拐进了一个幽静的小区。
不同于顾沼雨住的富人区,顾浥尘的家显然烟火气的多,就和这个城市中万千的单元楼一样,门外有商铺,路上有人遛狗,年轻人和老年人交相出现在电梯口,生活的味道异常浓郁。
“你家在几楼?”云舒儿和顾浥尘并肩站在电梯门口,刚刚上去的一趟电梯塞满了人,他们只好退而局其次,等下一辆。
“12楼。”顾浥尘耐心的回答。
云舒儿最受不了尴尬,晃着身体不经意的问道:“顾医生,你姐姐家那么大,你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住?”
顾浥尘看着她笑了笑,如沐春风一般的美好:“我们顾家有规定,男人工作之后必须住自己的房子。”
那你们顾家有没有规定,男人工作之后必须有个长期交往的女朋友,身高168cm,体重50kg,长头发,大眼睛,工作是老师的那种。
云舒儿在心里默默的加了一句,不过也只能在心里说说而已。
“规矩还真特别呢,”云舒儿也笑了笑,电梯刚巧下来。
空荡荡的电梯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关门的一瞬一个人影从外面闯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喊着:“等一下,等一下。”
等男人站定,才回头道谢:“谢谢……??云舒儿?”
白朝南惊讶的看着云舒儿,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腕表,学校三个多小时前就已经放学了,她怎么这个时间段出现在他家小区里。
“你找我有事吗?”白朝南自动屏蔽掉了她身边的顾医生,在他的认知里,这个电梯一共三个人,而云舒儿最可能有关系是他,而且只能是他:“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来的?”
白朝南不解的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云舒儿同样一脸迷茫,呆呆的回答:“我不知道你家在这里,而且我也不是来找你的。”
“那你过来干什么?”白朝南用护腕擦了擦脸上即将低落的汗滴,刚才夜跑太超负荷了。
“我来租房……”云舒儿眼睛亮亮的,想看顾浥尘又怕碰了壁,只能将目光锁定在白朝南身上。
顾浥尘看两个人呢聊得火热,自己完全被隔绝到了边缘,冷着声音说:“云老师,不介绍一下吗?”
“哦,”云舒儿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一般手掌指向白朝南:“这位是白朝南,白老师,我的同事。”
换个方向,手掌指向顾浥尘,“这位是顾浥尘,我的……?”
我的什么?他的身份一时之间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云舒儿嘴里仿佛吞下了十几个热气腾腾的馄饨,吐不出,咽不下……
“你好,我是云舒儿的朋友。”顾浥尘主动把手伸到了白朝南的面前。
云舒儿一惊,看了顾浥尘一眼,就像得到了他的肯定一样,跟着重复:“对,他是我的朋友。”
是朋友了吗?不再是相亲对象,不再是病人,也不再是余幕童的老师,而是可以聊天,互相关心,互相探望的朋友了对不对,云舒儿微笑着看着两个男人握手,交谈,内容什么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顾浥尘说他是自己的朋友。
白朝南看着云舒儿一脸傻笑的发呆,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哎,你不是说来看房吗?看的是那层?”
“12层。”顾浥尘因为朋友的身份完全变成了云舒儿的发言人,她还没开口,他就已经替她作答。
白朝南皱了下眉头:“12楼有空房吗?听说上面除了一对新婚的夫妻还住着一个医生,你要去看哪家?”他又把头偏向了云舒儿的方向。
“医生那家!”又被顾浥尘抢先回答。云舒儿只得附和着跟着点头。
“不是吧?我就住医生的楼下啊,要不要这么巧。”白朝南碰了碰云舒儿的胳膊,偷偷的附在她的耳边说:“我很少听到楼上医生回家的,楼里的人都在猜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
云舒儿本能的先去看向顾浥尘,怕他听到,看他一副淡然的样子瞬间松了口气,小声的说:“你别说话了。”
“为什么不能说,你朋友又不是外人,”白朝南放高了声调,“你说老不回家的人是不是不太正常?对了,还没有问你是做什么职业的啊?”
顾浥尘肩背挺得笔直,脖子向着白朝南的方向微微转动了一下,唇边的微笑带着寒意:“我是个医生,而且很不巧,我刚好住在12层”
微笑,越来越冷的微笑。
白朝南和云舒儿面面相觑,双双石化在电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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