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沙暖坐在去往姨夫家的公车上,心中思虑万千。
姨夫家在F市旁的一个小村庄,坐完公车坐船过一条宽宽的河流,在沙地上走一段蜿蜒的路,而后穿过一片杉树林,便可看见隐藏在杉树林和阵阵绿色后面的小村庄,村里人家并不多,但是很热闹。
丰沙暖提着包穿过杉树林时,风突然大起来,吹着她脖子上系着的围巾翻飞,她仰头看了看天空,有些暗沉。
丰沙暖小心翼翼的在沙地上前行,走到姨夫门口时,正好姨妈出来倒水,水在她面前的水泥地铺开的同时,姨妈也看见了她。
姨妈脸上立刻挂起热情洋溢的笑容,高兴的道:“你怎么才到,刚还让让小洁打电话问问是不是路上耽搁了,念叨着怎么还没来呢。”
说着,亲切的拉着她往屋里去,摸到她的手冰冷,嗔怪道:“怎么手套都不戴一双,快过来烤火!”
又冲着厅堂内叫道:“我们家小暖来了!”
尚洁和姨夫正坐在火炉旁围坐着,旁边还坐了许多姨夫家的亲戚,丰沙暖的行李被姨妈抢着提去放,丰沙暖要去帮忙,姨妈拍了拍她的手道:“你快去烤火,我就放在你姐房间,晚上你和她睡。”
丰沙暖点了点头,回到火炉旁,众人给她腾出一个凳子来,她笑着一一点头打了个招呼,姨夫也热情的端出新年的吃食花生瓜子糖果之类的放在方盘中递到她跟前,丰沙暖笑着抓了几个瓜子在手心。
姨夫又去给她倒茶,丰沙暖赶紧起身道:“不用管我,您坐着烤火吧,我也不渴。”
姨夫还是倒了杯热腾腾的茶,丰沙暖站起来恭敬的接过,姨夫才坐下来,笑着说:“吃点东西,喝杯茶暖暖身子,这么远回来,冻死了。你姨妈呀,听到你要回来,从下午开始,隔一个小时就让你姐姐打你电话,隔一个小时就出门看看。哪次不是傍晚才到啊!”
丰沙暖也笑了起来,姨夫家的亲戚,说的最多的便是姨妈总是对她比对她表姐还要好,像是对待亲女儿一般,心里总是记挂着。
丰沙暖也十分挂念姨夫姨妈,在外面虽然一年也就过年才回来一次,可是却总是打电话问问他们身体如何。
丰沙暖没有说话,看众人坐着聊天,起身道:“你们坐,我去厨房看看。”
说着,她便来了了厅堂后,厨房里姨妈和尚洁在做饭,尚洁正坐在灶前烧火,姨妈在卖力的炒菜,见她走进了厨房,姨妈赶紧对她说:“厨房油烟味重,你到这里来干嘛。”
尚洁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的笑了笑道:“来啦。”
“嗯,表姐。”丰沙暖唤了一声,尚洁又淡淡的应了应,丰沙暖转头冲着姨妈笑着道:“我这不是来看看你,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吗?”
姨妈乐不可支的笑了起来,道:“你我还不知道,做饭最差了,还帮忙!”说着,自己又笑了起来。
丰沙暖不满的道:“不会做饭,我烧火可是不错的!”
说着捋了捋衣袖,转身对尚洁说:“姐,我来烧火吧,你歇会儿。”
“不用啦。你看你穿的衣服都多贵呀,弄脏了多不好。我反正脏了换了就是了。”尚洁淡淡的说。
丰沙暖尴尬的看了她一眼,姨妈道:“你帮什么忙,在旁边歇着就好了。我和你说,你姐姐明年就结婚啦,找了个男朋友,上次来过家里的,初一应该也会来,你到时候可以见见。”
“是吗?恭喜啊姐!”丰沙暖打心眼里高新的道。
尚洁看了她一眼,这次倒是笑的有几分真心:“交往没多久,也是别人介绍的,大概明年过年就结婚了,你到时候可一定要来。”
“当然当然,我一定去。”丰沙暖笑着道。
“你别光高兴,你姐这可是推销出去了,你也早点带男朋友回来给姨妈看看。”姨妈又将矛头转向她。
“姨妈……”丰沙暖无奈的唤了一声,道:“我找男朋友还早着呢。等姐结婚了再说吧。”
“你就忽悠我!你比你姐小一个月,怎么还得等她结婚了!”姨妈不满的道,手下却还是不忘有力的翻着锅铲。
“那大一个月,大一天也是大,长幼有序你不是老挂在嘴里吗?”丰沙暖笑着凑到姨妈旁边撒娇道。
“就你会狡辩。”姨妈嗔怪的看了她一眼,却没再继续追究,只是感慨的道:“转眼你们都这么大了。我和你姨夫也老了。”
“那老了,这不是依旧又年轻又漂亮么,姨夫也是一如既往的帅气逼人啊。”丰沙暖笑着帮她捋了捋耳际的碎发,突然发现她而后有几缕头发,已然花白,微一愣神,笑容僵了僵,又很快的恢复了自然。
她不由想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妈妈,虽然她什么也没干,只是静静的躺着,可是7年过去了,头发也不知不觉的花白了不少呢。
岁月当真是把宰牛刀,杀人于无形。
“他还英俊帅气,你和他说可真要笑掉大牙,你可不知道,现在可不比以前了,干点儿活就喘。年前在田里摔了一跤,都进医院住院了半个月呢,身体真不比从前了。”姨妈轻声道。
丰沙暖惊讶的看向她:“进医院住院半个月?这么严重我打电话怎么没听你说起过呀。”
“你天天工作那么忙,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和你说干嘛,不也是多一个人担心吗?”姨妈笑着道:“你好好工作,照顾好你妈妈就是一样的。”
丰沙暖无奈的道:“不管怎么样,这么大的事也得告诉我一声啊,我帮不上什么忙,去医院照顾姨夫还是可以的。”
“你想多啦!她在那医院附近,把你姨夫照顾的好好的,你担心什么呢。你妈怎么样了?”姨妈赶紧转移话题,用头示意了尚洁一番。
“有姐在就好。”丰沙暖松口气,如果当时只有姨妈一个人,还不知道多辛苦呢,想到自己的妈妈丰妈,她淡淡的道:“还是老样子,不好不坏。”
“没变坏就是好啦。都这么大年纪了,不图别的了。”姨妈感慨的道。
“嗯。”丰沙暖点了点头,没再接声,转头看尚洁,她专注的烧火,火光照的她的脸颊通红,她像是什么也不关心一般。
姨妈一直关心的询问着她的生活近况,丰沙暖亦笑着一一回答着,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丰沙暖看着上面不停跳动着的秦诗涵的名字,果断的摁掉,可是很快又响了起来,姨妈转头疑惑的看向她。
丰沙暖只好尴尬的笑着道:“我去接个电话。”
说着,就拿着电话往屋后去,口气有些不佳的道:“不是让你醒来之后自己回家这几天不要再打扰我了吗?”
“你真的不在家?”秦诗涵无奈的道。
“是啊。我不是告诉你我这几天不在家吗?你现在在哪?”丰沙暖问。
“我在你家门口。”秦诗涵尴尬的道。
他以为,她只是开玩笑。
“哈哈哈。”丰沙暖笑不可抑,没想到他也有这么白痴的时候。
她甚至可以想象他现在一个人站在她门前不停敲门,然后不停跺脚的场景。
秦诗涵在电话那端听见她的爆笑声,有些恼怒的道:“怎么,因为现在换成我求着你所以这么嚣张吗?”
“不可以吗?”丰沙暖不客气的回道。
“可以。”他的声音突然降了几度。
“哈哈哈……”丰沙暖再度爆笑出声。
“喂,看我在你面前低三下四的这么高兴吗?”秦诗涵突然轻笑着问。
“是啊。很高兴。”丰沙暖也笑了笑,不过正常了一些。
“那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以前偶尔出糗一下,你心里平衡了一些,就没那么自卑了。”秦诗涵淡淡的道。
“现在好像也不晚。”丰沙暖回,不知道为何,明明路上还很压抑,回到姨妈家见到她的笑脸,见到熟悉的杉树林,似乎也没那么痛苦了,接到他的电话,又似乎开心了一些。
秦诗涵听出她心情不错,也嘿嘿笑了一声,又问:“那你今天真的不回来了吗?你躲哪里去了?”
“什么躲哪里去,我在我姨妈家过年。”丰沙暖无奈的道。
“和你妈妈吗?”秦诗涵又问,丰沙暖陷入一阵沉默,他却又想到其他的,兴高采烈的道:“我很想见你,我们都多少年没有一起过年了,我去找你吧。”
丰沙暖惊讶的道:“开什么玩笑,你知道我姨妈家在哪里吗?”
“你不就一个姨妈么,好啦,挂电话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特别的想你。”说完,他就将电话挂断。
丰沙暖莫名其妙的看着那手机的忙音,一头的问号,想起曾经看见过的一句经典话语,生活就像打电话,不是你先挂,就是我先挂。
丰沙暖吐了吐舌头,她本来就只有一个姨妈,什么时候说过有两个么?而且,说来找她?他哪里知道她到底在哪里!
经由他的提醒,她忍不住又想起了躺在医院病床上的妈妈,眉心忍不住纠结在一起,丰妈,似乎每一年都是一个人过年呢,都已经七年了。
她感到一阵烦躁难安,突然听到里面姨妈喊道:“小暖,快进来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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