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在早上吃碗面后就渐渐散了去，最后姨妈家里剩下的就只有姨妈姨夫、尚洁、丰沙暖以及秦诗涵几个人一同过年，吃年夜饭。

　　年夜饭想来丰盛，不过在家乡，丰盛的年夜饭也莫过鸡鸭鱼肉，丰沙暖愣是被塞进去两碗鸡汤，尽管姨夫姨妈对他爸爸有怨意，可是却真真是对他不错，热情的很，姨妈更是夹了只大鸡腿给他吃。

　　过年总是很喜庆的，特别是在村庄里，能感受到城市里永远无法体会的热闹。

　　饭后，丰沙暖和姨妈说要出去散会儿步，姨妈道：“这晚上乌黑的，又不像你们城里路上还有灯，散什么步。”

　　丰沙暖苦着脸道：“吃太多了呀，就随意走走。”

　　她的肚子现在还鼓鼓的，坐在椅子上都觉得难受。

　　尚洁笑着说：“你就让她去吧，这么久没回来，走一走也是好的。”

　　“我陪她去吧。”秦诗涵在旁道，丰沙暖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姨妈和尚洁最后倒也没有说什么，其实过年的时候，村里并不暗，而且月亮很大，路也是能看得清的。

　　姨夫吃完饭就去隔壁邻居家打通宵麻将，姨妈和尚洁在橱房洗碗打扫，丰沙暖和秦诗涵一前一后的出了门。

　　村里的小孩子在这个时候，都拿着零花钱去买了便宜的烟花爆竹，拿在手里一路晃着追着跑，丰沙暖一路走一路微微笑着看着那些孩子在火光映照下越发可爱的脸，他们都笑的十分灿烂，单纯的紧。

　　她眼中有欣羡。她自小就怕打爆竹之类的，烟花也是到了高中才敢放，对于这些，她胆子小的很，从来都是躲在一边看。

　　丰沙暖身上穿着棉外套，将两手拢在兜里揣着，秦诗涵走在她旁边，丰沙暖边走边看着那些小孩玩耍，突然就见一个小男孩抓着个响炮跑到了她身边，在她面前用力一甩，“嘭”的一声。

　　丰沙暖吓了一跳，大叫一声直往旁边跳，秦诗涵赶紧扶住她，那小孩子见了她的样子，笑哈哈的跑走。

　　丰沙暖脸色一白傻傻的看着那跑走的孩子，秦诗涵见她这个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丰沙暖怒瞪他道：“你笑什么？！”

　　“你还真是一点头没变。”秦诗涵道。从小就怕爆竹，只是没想到25岁了还是会怕，这么容易被吓到。

　　记得小时候他也吓过她，虽然城市里的孩子玩这个比较少，可是那时他不知道是从哪里买来的响炮，本是和她在一起说话，出其不意的就甩在了她的跟前。

　　她那时也是大叫了一声，后来就蹲在地上不停的哭，他倒是老实了，再也不敢吓她。

　　丰沙暖也想到当年的事情，颊上染上囧态。

　　秦诗涵让她走里边，贴着墙壁走，他走在外围，丰沙暖倒是心安了一些。两人一路不言不语的走到了杉树林，白天看起来很秀美的杉树林，在晚上从旁边走过，却觉得有些骇人。

　　不远处村庄的烟火鞭炮声都显得遥远起来，孩子们的笑闹声似乎也被拉远。两人刚走到杉树林秦诗涵就接到电话，他走在前边接电话，丰沙暖放慢脚步跟在他身后慢慢走着，觉得这样的新年，在她的眼中静谧的有些不真实。

　　秦诗涵接了会儿电话，突然就转过身看着她，丰沙暖疑惑的看着他，他将手机放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妈。”

　　丰沙暖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也来不及问怎么让她接电话，只瞪了他一眼，就用右手拿过电话。

　　“阿姨，新年好。”丰沙暖轻轻道。

　　“新年好。”秦妈笑着说，又道：“他说和你在一起过年，我还以为是骗我的呢。”

　　“嗯。在我姨妈家。”

　　“你姨妈家？那……”秦妈惊讶的道。

　　“没事。他们没说什么。”

　　“那就好。”秦妈松了口气，又在电弧里骂道：“我是今天才知道他不回来过年了的。这几天公司事忙。他倒好，只给管家留了个口信，电话也不打一个。”

　　丰沙暖不作声，秦妈又道：“他没给你姨妈家添什么麻烦吧？”

　　“没有。我们明天就回去了。”丰沙暖轻声道。

　　“那明天来阿姨家吃饭吧！阿姨亲自下厨！”秦妈热情的道，突然又想起些什么，有些尴尬的笑着说：“没事，等你们回来了再说吧，有时间就过来。”

　　“嗯。那先这么说吧。”丰沙暖轻声道。

　　“好。新年快乐啊！”

　　“新年快乐。”

　　丰沙暖将手机递还给秦诗涵，他接过去随意的放在口袋里道：“我妈对你倒是热情客气，对我总是冷冰冰，我说好你在一起，不回去了，她什么都没说，只让我把电话给你。”

　　“嗯。”丰沙暖轻轻应了一声。

　　秦妈曾经待他也是极温柔的，只是现在隐藏了起来而已。而她之所以对她热情客气，只怕是因为觉得得赎罪吧。

　　丰沙暖咬了咬嘴唇，和秦诗涵并排前行着，一直不说话，倒也不觉得有多尴尬，两人一直走到了河档上，沿着河档走了好长一段距离，最后丰沙暖缓缓坐了下来。

　　秦诗涵也裹着大衣在她旁边坐下，腊月天，风是极冷的，但是吹得人似乎清醒了一些，丰沙暖坐在河档旁的枯草坪上，抱着双膝看着远方的河流。

　　隔着一片长长的沙地，走过了，就可以坐到船，坐车去城区。回来姨妈这里一趟，可谓是长途跋涉，很累很疲倦，总要准备一天来坐车坐船，可她却还是很喜欢来这里，也喜欢小时候来姨妈家撑着小伞看着别的小孩放牛的情景。

　　小时候，她并不喜欢放牛，可是却喜欢装模作样的跟着人出去，一整个下午，到了晚上又跟着人回家，总是很新奇，直到有一次被一只牛踢了一脚，踢在肚子上，不是很严重，摔了一跤，可是她便再也不去看别人放牛了。

　　原来书本上的放牛郎，一点也不好当。她曾经以为一定很好玩很有自豪感的。

　　丰沙暖想着小时候的事情，忍不住微微笑起来，却是无声，唇角微微勾起，有别样的温柔。

　　秦诗涵在她旁边坐着，看着她的侧脸，她独立的坐着，抱着双膝，长发披肩，被大风吹得翻飞，她却恍若未觉，小脸在头发的飘荡间若隐若现，借着皎洁的月光，他觉得她似乎一下子也神圣起来，不可侵犯。

　　秦诗涵只是呆坐在旁边认真的看着她，丰沙暖像是又想起了什么，渐渐笑容有些苍白无力。

　　她转头看向他，鼻头红红的，显然是冷。

　　秦诗涵将一直放在口袋的手伸了过去，捂住她冰冷的小脸，笑着道：“现在好点吗？”

　　丰沙暖却难得柔顺的没有排斥，亦没有拒绝，她专注的看着他，可是那目光却硬是让秦诗涵感觉到迷离。

　　她甚至眼睛都没有眨动一下，就看着他，脸在他的掌心暖了起来，她亦从口袋中伸出手，抚上他的脸，而后认真的描摹着他的额，他的眉，他的鼻翼，脸，最后落在嘴唇上，专注的，像是在找寻什么。

　　秦诗涵并不想打破这样美好的氛围，可是看着她这样怪异的样子，突然有些担心。

　　丰沙暖最后两手按压他的脸颊，原本刚毅棱角分明的脸，瞬间嘴唇微微嘟起，看起来有些滑稽，可是却也很可爱。

　　秦诗涵也不可以的压了压她的脸，两人像是两只小猪一样，傻乎乎的，丰沙暖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放开他的脸，捏了捏，弹性很不错，又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脸颊拿下去，瞬间便感觉到冷风从脸颊边呼啸而过，彻骨的寒冷、

　　秦诗涵始终在等待她开口说话，丰沙暖亦在给自己找勇气，看了他许久，亦沉默了许久，她才轻笑着问：“你有没有想过，将来你生了小孩，会是什么样子？长得会是像你比较多，还是像你的妻子比较多？”

　　秦诗涵瞪大眼睛看着她道：“你不会背着我偷偷生了孩子吧？！”

　　丰沙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摇头道：“我又不是小说中吊爆了的女主角，怎么会做那么伟大的事情。”

　　说着，脸色又一片黯然，其实她是愿意的，因为是他的孩子，可是若是在当时，只怕立刻就气的就打掉了吧。

　　秦诗涵看着她，突然有些伤感的道：“若是你当时偷偷生了孩子也好，就不会像如今这个样子了。”

　　“其实，我当初真的以为自己会有一个孩子的。”丰沙暖突然止住笑，正经的看着他。

　　秦诗涵瞪大了眼睛，满是惊讶与不解。

　　丰沙暖转头看向河流，闭了闭眼睛，风依旧凛冽，她想到那个老天爷开的玩笑，微微勾唇，而后轻声道：“你知不知道，就是七年前，在我们分手之后，有一段时间，我一直觉得身体不舒服，恶心想吐，而且那个月大姨妈迟到了两个礼拜都没来。我当时吓死了，感觉事情不太正常，可是又很害怕，就偷偷跑去药店买了验孕棒，用了后，却显示什么都没有，可我还是觉得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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