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华灯初上,上海的夜空也跟着璀璨了起来,而且愈夜愈美丽。
一男一女,两个身影在人行道上并排而行,路灯把他们的身影拉得老长……终于在一幢小区前停下!
小区十二楼的某户落地窗前,站着一个穿着相当朴素的妇女,看到那两个身影,脸上露出舒心的笑容,似乎她刚刚放下一个沉重的包袱!
韩瑛粟向陈宝毅挥手道别,然后在陈宝毅的目送下进了小区,他才离开!
韩瑛粟回到自己家,刚打开门,房里的灯都亮着,厨房飘来阵阵饭香,她就知道妈妈一定还没走!
“粟粟,你可回来了!”韩妈妈拿着一个勺子从厨房里兴匆匆地走出来,带着满脸的笑容,“难得你这么晚才回来……”韩瑛粟正在换鞋,额头真是冒汗,如果她今晚不回来,老妈是不是该买鞭炮来放啦?
“怎样怎样?你们是不是有待发展?为了庆祝一下,妈妈今天做了很多你爱吃的,有红烧肉、糖醋排骨……乌鸡汤……美容养颜……”韩妈妈还在一个劲的乐啊!
韩瑛粟换好鞋子走到沙发上坐下,向妈妈抛了无数个白眼,然后随手拿起一本杂志!
“妈,这些好像都是你爱吃的吧!”
“嘿嘿!到底你们怎样啦?”
看样子,老妈很想让我这盆水快点泼出去……
韩瑛粟把杂志放下,看着韩妈妈的眼睛,嫣然一笑,挑眉道,“明天结婚怎样?”
“少贫我!”韩妈妈轻敲了一下韩瑛粟的头,“哎哟,我的菜……”韩妈妈冲回厨房,从厨房还飘来她的声音,“粟粟,今晚我就不回去了,你一会吃完饭给我说说……”
不回去?哎,看来,今晚韩瑛粟也不能出去鬼混了!
饭毕,韩瑛粟立即回到自己的房里,锁门,上网!
虾米?!
韩瑛粟震惊地望着电脑屏幕!
今天遇到的陈宝毅就是Michael!
天呐,这一切是不是巧合太有缘了?
他说他在S高中念过书!
他说他在S高中教学的,怎么?变成大学教授了呢?
他是骗子?
陈宝毅?S高中?
韩瑛粟心里默念着,好像有点耳熟!
韩瑛粟似乎想起了什么,走到书桌边拉出抽屉,翻找出尘封已久的一本相册和同学录!
半个小时后,待她再回到电脑前时,看到Michael发了MSN过来,
(缘来是你!韩瑛粟!)
从他的语气中,可以看得出他还是没有认出她来!
不过,也对,唯一一次同班的机会,他们之间并没有说过几次话,更何况只是同校。虽然如此,他们同有一个很熟悉的人!
(你还记得何京华吗?)韩瑛粟回了这几个字过去。
何京华?怎么可能不记得呢?陈宝毅身体一颤,愣愣地盯着电脑,久久无法回复!往日的回忆在脑中泛滥成灾……
在韩瑛粟的眼里,何京华是何等人也?何京华,她是最体贴人的女孩,她是最平淡的女孩!
她叫何京华,可想而知,他的父母在她身上寄托了多大的希望,可是……可是她却在那花季的年华里走了……走得很突然,韩瑛粟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就是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让她只有短短十四年的生命!
韩瑛粟对她的记忆永远停留在十四岁那一年的她!像一朵淡淡的丁香花!
韩瑛粟和陈宝毅两人在提到何京华的瞬间都定格了一般,思绪在泛滥,在电脑前坐了一个晚上!
此后的一个礼拜,韩瑛粟与陈宝毅便不再说一句话,亦没有来往!
韩瑛粟除了上班,就是宅在家里,有时候沉默得一句话也不说。
韩妈妈心里非常纳闷,而且认定是韩瑛粟对人家一厢情愿,而别人对她不给予理睬!不行,她一定要拯救她的女儿。常言道,要忘掉前一段感情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重新另一段感情。
“粟粟啊,今天在上岛咖啡馆给你安排了一个相亲宴,时间快到了,快去!”韩妈妈催促道。
“不去!”韩瑛粟头也不抬道。
“粟粟,你是不是看上那个人啦?哎……其实他没看上你,你也不能强求,强求也得不到幸福!听妈妈的话……”韩妈妈苦口婆心地劝道。
“我不去,而且,老妈,我郑重地告诉你,我没有看上那个谁谁谁……”韩瑛粟从沙发站起来,“老是去上岛咖啡馆,那里快成我的家了,整条街的人都知道我是个剩女,我——不——去!”这几年来的相亲,韩瑛粟算是第一次反抗!
“妈妈是为你好……”韩妈妈还在继续唠叨。韩瑛粟索性把耳机戴起来,妈妈咪呀,这相亲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呀?
门铃忽然响起来,韩妈妈无奈地摇头,走去开门,看到来的人居然是帅气的陈宝毅!
“你?你是?”韩妈妈满目疑问地看着陈宝毅,在她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这么帅这么温文尔雅的男人来找上她们的家门。
“韩阿姨是吗?我是陈宝毅,上次跟韩瑛粟相亲的那一个!”陈宝毅斯文地回答。
听到他说是上次相亲的那一个,韩妈妈像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立马把陈宝毅拉进来,“进来进来!”我就说嘛,我家的粟粟怎么可能吸引不到男人呢?只有有内涵的男人才能慧眼识惠人!哈哈……
“你这几天很忙吧?”韩妈妈问,其实她想问陈宝毅这几天哪去了,这么久都不来看看我们家的粟粟。
“哦……是啊,韩阿姨,其实,我跟瑛粟以前是同学!”
“同学,哎呀,真是太有缘了你们!”韩妈妈比谁都乐!走进去拍韩瑛粟的肩,“粟粟,你看谁来了!”
韩瑛粟装作不理韩妈妈,她也不知道陈宝毅来了!当陈宝毅站到她面前时,韩瑛粟吓得险些从沙发上滑掉下来,赶紧把耳机摘下来,惊讶地望着眼前这个男人!
韩妈妈在一旁眉开眼笑,你这小妮子,还说不喜欢人家!
“呵呵,我去倒杯水,你们年轻人慢慢聊哈……”韩妈妈识趣地向厨房走去。
两个人反应过来时,韩妈妈已经消失在客厅了!
“你来干什么?”韩瑛粟没好气地说,当然,这口气不是因为他这几天不理她,而是因为他一直没有跟她说何京华的事!
“我们……能出去走走吗?”陈宝毅沉思了片刻后才红着脸说。
韩瑛粟撇撇嘴,扭头去门边换了鞋子,两人一块出去了!可想而知,当韩妈妈倒水出来的时候,这两个年轻人已经不见了,唯有叹气,“哎,年轻人啊!”
陈宝毅挥手招了一辆的士,韩瑛粟跟着上了的士,韩瑛粟听到陈宝毅跟司机说了S中学的地址!
为什么要去那里呢?韩瑛粟瞥了他一眼,他已面无表情!韩瑛粟亦不再说话。
半个小时,到达S 高中!
今天是周末,空旷的校园里只剩廖廖无几的几个留校生!
自从毕业后,十几年来,韩瑛粟从未回过学校,这里有太多她不想回忆的往事,她从未对任何人包括妈妈说过,她向来是个报喜不报忧的孩子!
她曾经与高志劲在这所学校里再相遇,曾经背着书包经过那个篮球场,看到高志劲在打篮球,在烈日下,他额上直冒汗!在那个舞台上,他们曾经在几千名学生的注视下上台领奖!在那个足球场上,全班女同学都在踢足球,高志劲和一群男同学曾在那里为她们呐喊!(那时的体育课都是这样的,男生打篮球,女生踢足球!)
后来传出他们早恋的事,高志劲变得堕落,最后以退学收场,韩瑛粟心痛得摔在足球场的草坪上,她无力地仰望着天空,泪止不住地流,是何京华和宋颖素把她拉起来了!她们以同龄人的语气安慰她,鼓励她振作!
可是……何京华呢?她走了,在那个炎热的暑假里,带走了她花季一般的生命!
京华,你在那个世界还好吗?韩瑛粟仰望着天边,心里念道。
十几年过去了,校园里的许多东西都变了,唯一不变的是碧绿的池塘边上依然种着几棵垂杨柳,还有一座凉亭,凉亭上的琉璃是金黄色的,四角的朱红色的柱子上雕刻着龙和凤,当年的她们喜欢在这里玩捉迷藏……
陈宝毅和韩瑛粟的脚步便落入凉亭里!心中各怀心事!
“你不是说你是S高中的老师吗?怎么变成大学教授了?”韩瑛粟坐在凉亭里的石凳上。
“这几年我一直都在一边教书一边学习,就是为了能上到一个更高一层的教书生涯……”陈宝毅站在凉亭边望着池塘。
“然后得到更多的资薪!”韩瑛粟没好气地道,“哼,到底还是为了钱!”
陈宝毅扭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坐在栏杆边,自嘲地笑了,“对!是为了钱!我很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的钱,因为我有四个老人要养,你还记得吗?京华她是家里的独生女……”陈宝毅仰天长叹了,“她走了之后,她的母亲悲痛欲绝,病倒了,从此卧床不起!更别说出去工作了!她的父亲要面临着失去女儿的痛,又要照顾卧床不起的妻子,他心力交瘁,后来在工作中因为精神恍惚中,右手不小心被机器给压残了!我就发誓,我要努力读书,要找一份体面的工作,我替何京华照顾好他们俩老,我还要成为一个老师,以身作责,教育好学生!于是我做了老师,我高中的所有工资都用在她的父母和我的父母身上,我要给他们过上好的生活,这十几年来,我扎身于学习和工作之中,争取得到更好的工作,更高的资薪……我不敢有女朋友,不止是因为我没有时间,没有存款,更多的是因为我愧疚!我不知道拿什么东西去爱一个人……”韩瑛粟听到他说这些,看到一向温文的陈宝毅的背影,沧桑了许多!
“因为我和她的早恋一事,因为我的执着,害了何京华,害了两个老人,害了两个家庭。令他们终日活在阴霾里!我知道,他们一直都不肯原谅我,我知道,我的父母一直都很担心我的事,可是,我已经无法弥补……我知道金钱是无法补偿他们精神上的损失,但我能做的也就这么多而已……”
韩瑛粟站起来,拍拍他的肩,其实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安慰他,她从来就不是何京华,她从来就不会安慰人!
陈宝毅转过身来,脸色有些难看,但他还是冲着韩瑛粟笑了笑,“其实,这些事、这些话,我一直埋在我的心里,从未对别人说过,难得今天你肯听我说!”
韩瑛粟也笑了笑,或许他跟她一样,心中都有不想提及的过去!“京华会明白的!”
“谢谢!那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当然!我可不想再去上岛咖啡店相亲了……你就充当一下吧!”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还真的做起了朋友,不是见面,就是在电话、MSN上聊天,两人越聊越投机!
为了避免双方父母再逼着他们相亲,两人在他们面前假装谈起了恋爱。
而高志劲带着女儿已经搬回了上海,跟父母一块住,自从那次在上岛咖啡馆遇到韩瑛粟之后,就隔三岔五地去那里坐坐,等待着有一天韩瑛粟再出现在他的面前,但是韩瑛粟再也没有出现过,她又在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他觉得自己颇有守株待兔的感觉,这个女人,哪怕只在他的世界里如蜻蜓点水一般的划过,亦能让他的心波澜四起!
只是,他再也没有遇到韩瑛粟出现在那家上岛咖啡馆里!
她或许已经相亲成功了!或许已经准备着结婚了!
两个人有缘的话,哪怕天涯海角上天都会安排他们相遇!如果无缘的话,哪怕活在同一个城市,也会在大街上浑然不觉地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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