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范娉婷已手捧着热茶,坐在自家沙发上。韩以天将一条热毛巾盖在她头顶上,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发丝,轻声细语地说道:我已经帮你放好水了。你先去洗个澡吧!要不然,会凉着的。
范娉婷双手举起杯子,轻抿了一口,目光依旧呆滞,对韩以天的话充耳不闻。
韩以天双眸绽放柔光,单脚跪在她面前,柔声劝说地说道:Sometimesyoumustletitgo,toseeiftherewasanythingworthholdingonto.
范娉婷无神地抬眸看了他一眼,幽魂似的地起身走向房间拿了干净衣服,飘进了浴室。半小时后,她披着湿漉漉的头发,游步无声地走回客厅。
韩以天正面朝着沙发上那幅照片墙,细细地看着上面的每一张照片,眸色沉重带着点点无可奈何。
见她过来,韩以天立即收回目光,勾唇朝她微微一笑,怎么没把头吹干呢?说毕,他不由分说,便一手拉她坐在沙发上,但自己跑到房间似在找些什么。
'轰--'吹风机的声音,在范娉婷耳边响起。韩以天微笑地柔声说道:我帮你吹吹头发吧!
范娉婷安静地坐着,顺从地轻点头,依然不说话。
你的头发好细,好柔。韩以天见范娉婷依旧不肯开口,只好主动挑起话题。可她仍是默然,不接话。韩以天见此,也不再说话了。吹风机轰隆隆的声响,在空静的房子里,显得那样的痛楚,恍如伤心人激动的哭喊。
几分钟后,吹风机声音停止了。韩以天揉了揉她的发丝,面容染上一抹浅淡温柔,轻声说道:回房休息吧!
范娉婷听到他说的,可仍僵直坐在那。
无奈之下,韩以天只好用力将她扶起身,送回房间。
范娉婷如木偶般,一动一停地仰卧在床上,睁眼空洞盯着天花板,眼角不断有泪水溢出。
韩以天叹气一声,无奈摇头,关灯离开了。
房子沉寂,有如下雪般的无边宁静,仿佛这世间从未存在过声音。范娉婷茫然地凝视着吊灯,努力地让自己入眠,却没有丝毫睡意,使劲地从脑袋里挤出一丝思绪,脑袋里却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范娉婷轻轻坐起身,缓缓地下床走到客厅,生硬地转头看向照片墙。她跪在沙发上,仰头定眼望着照片墙,一动不动地任由相片牵出脑海里各种回忆,最后让自己沉溺在回忆海洋里。
快速地扫过墙上的照片,第一个抓着她的目光的照片,是大学后第一个生日上所拍的。那时,她和姚翔正值暧昧期。一群朋友环抱拥着我和姚翔,齐齐凑在了蛋糕前。夸张的表情,纯净灿然的笑容,清亮澈然的双眸,都宣示着那个时候的他们,是如此的单纯无虑。
她和姚翔,都没看着镜头,很有'默契'地斜眼瞧着对方,唇角都不约而同扬起了一抹相似意味深长的,略带害羞的微笑。爱,在眼中,在心中迅速蔓延扩散。
目光缓缓移动,落在那张她和姚翔在一起后,第一次两人旅游时,路人帮他们所照的相片,贴在了心形贴子上。她依偎在姚翔怀里,灿烂夺目的笑靥,双眸温柔流泻。姚翔紧搂着她,唇畔的笑容,纯洁得似梦般的不真实,却又是那般的真实温暖幸福。那瞬间,就是永恒。
随后,目光停在那张毕业时,欢照的相片上。范娉婷和姚翔戴着学士帽,穿着宽大的学士服,唇畔带着甜蜜幸福的微笑,在校训墙前迎着灿烂的阳光,亲密拥抱亲吻。当时的他们,挥别校园,迎向新的人生旅途,对未来充满憧憬,充满期待,也充满忐忑。
初生之犊不畏虎。他们以为,凭自己的能力,终究会在社会上,闯出一片天地。他们也将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直到永远。
目光掠过一张张充满回忆的照片,往事如同剧院里的舞台剧,历历在目。那么清晰的回忆,竟是想忘,也忘不了;痛楚的苦涩在心底扩开,竟是想躲,也躲不了。
背景是无际的海面上,星罗棋布一个个如花环般的小岛,犹如天际抖落而下的一块块翠玉。他们站在小岛的中央,四周是白色,而近岛的海水是浅蓝色、水蓝、深邃的蓝,逐次渐层。灿烂耀眼的阳光,是他们最好的'灯光'。
紧拥在一起的两人,几乎一致的绚烂笑靥,但在厚厚墨镜后面的双眸,又是怎样无助哀叹的眼神。
凝望着这些照片,范娉婷那看不透说不清的泪水,再度无可抑制地滑落容颜,却最终,在空气中蒸发而不留下任何痕迹。
虽然已离开,但韩以天始终不太放心。以范娉婷的状态,即便不至于做出什么激烈的举动,但她如行尸走肉的行为,根本无法正常地照顾自己。
两日后,韩以天总是按耐不住。早上洗漱完后,他即刻启程奔向范娉婷的住所。那日,他以防万一,偷偷地备了一份她家的钥匙。一打开大门,他便见范娉婷跪在沙发上,凝视着照片墙,纹丝未动。
轰--身后一声巨响,范娉婷仍未回头,直到--Dora。韩以天着急地跑到她身旁,焦虑地注视着她,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范娉婷稍稍回神,僵硬地缓缓地转头,目光呆滞空洞地看着他。她竭力绽开一丝虚弱的微笑,吐出一个字:Harry。
你坐在这里,多久了?
现在星期几了?
星期三。
两天了。范娉婷动了一动身体,不想身体一软,仿佛要从沙发上摔下。
韩以天立即抱起了她,让她依靠着他,坐在沙发上。他凝眸注视着她,直望入她的双眸最深处,见到她的悲伤痛楚,浅淡地叹气道:Dora,再多的回忆,都已经过去了。
是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范娉婷侧脸注视着照片墙,唇边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苦笑。
韩以天心怜地环抱着她,柔声地问道:吃点东西吧?
范娉婷失了魂般地呆呆地坐着,只是听到他的话,仍是轻轻点头,无声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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