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周,韩以天都定时来到这里,坐在固定的阶梯上,准时地看着太阳消失在地平线。有人说,当一个人情绪低落的时候,他会格外喜欢看日落。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是这样呢?
我们是不是该买回程机票了?韩以天坐在长椅上,凝望着太阳落下的方向,淡淡地说道。
你选好日子了?
就这几天吧!
好,我去订机票。范娉婷瞥了一眼他笔挺的鼻子,浅笑地说道。
沉默半刻,韩以天目光依旧注视着远方,悠悠然地问道:这次的旅途,快乐吗?
看你如何定义了。范娉婷若有所指地微笑道。
韩以天回头盯着她,嘴角勉力地扯出一丝笑容,假装心情亢奋地说道:上次的故事,我好像还没有说完吧!
范娉婷没料到,他会在此时谈起这个话题,但事出有因,也顺从地浅笑点头了。
开始时,他们都被爱情蒙蔽了双眼。他们甜甜蜜蜜地过着每一天。即便是吵架,也权当是幸福生活的调节。任何应该难以接受的缺点,都被掩盖了,甚至还会觉得可爱。他爱她,她也爱他,他们都以为,这样的生活能到永远。他们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然而,生活不是童话,不是王子公主在一起后,就能幸福美满地过着每一天。他们渐渐发现,两人无论从价值观,还是生活态度作风等方面的差异,已经不是迁就,就能解决的。更何况,两人性格都倔强,很多时候,连一点点的退让都做不到。
日积月累的,他们之间的矛盾,不协调就越来越严重了。即便两人间的裂痕,已经这么深了,甚至已经无法弥补了,可是两人终究还是深爱着对方,所以,被这段关系弄得疲惫不堪的他们,仍不愿放手。韩以天脸上的笑容依旧,只是眼眸里哀伤痛楚已不是嘴角边那个弧度所能遮掩的了。
范娉婷怜惜地凝视着他越发深邃的双眸,眼眶不禁湿润了。她手指微微弯曲,却也瞬间紧握,似下定了决心。她不着痕迹地深呼吸,伸出手轻覆在他冰冷的手背上。
韩以天转头凝望着她,嘴角边的笑容勉强悲凉。默然半顷,他长叹一声,终是道出这几天他心中的郁结:她想搬出去。
你怎么回复?沉吟片刻,范娉婷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
由她自己决定。若心不在了,绑着人,又有什么意义呢?韩以天嘴上虽是如此说,但实际上他并没有这么轻松。
你应该告诉她,你的想法。即便决定权,在她手中。
告诉她,我不想她走,她会留下吗?韩以天悲伤地轻哼一声,笑道。
范娉婷淡淡浅笑道:起码,她知道你不想她走。
韩以天定定地注视着她,各种复杂的感情在墨眸深处中迸出,形成一层薄膜覆盖眼眸,显得更加深邃迷茫。我试试。他左边嘴角轻勾,涩然浅笑地说。
范娉婷紧紧握着他双手,鼓励地嫣然笑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韩以天脸上划起忧伤的微笑弧度,缩回手再伸手进裤袋,掏出印着Cartier金色小字的金边红色小礼盒。他垂眸凝视着捧在手心的盒子,轻轻打开。一枚Cartier铂金婚戒,瞬间映入范娉婷的眼帘。
范娉婷感觉,心微微颤抖,但并非心动,而是心痛。那天,我是去买这个戒指了。我打算回国后,向她求婚。
你想用婚姻来挽救这段感情?范娉婷吃惊地看着他,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他并不像如此不理智的人。
应该是吧!韩以天仰望着夜空,无助地笑着。
范娉婷怔怔地注视着他,终是明白:爱到骨髓时,又如何能理智?你想清楚了?
我只知道,我想一辈子跟她在一起。韩以天未正面回答,但也说出了他的想法。
祝福你。范娉婷笑靥未变,眼眸里的悲伤也愈趋浓烈。
韩以天回眸笑看着她,唇畔的笑容却是这么不确定:谢谢。其实,他何尝不明白,这样做,不现实也不理智。但,为了绑住她,让她继续留在自己身旁,他什么都愿意做!只是,他的愿望会实现吗?他没有把握,只能赌上一把。
从遥远的海,吹来的阵阵凉风,轻抚着失落忧伤的脸庞,似在给人安慰。范娉婷抬首望着满天星光,心中默数头顶的星粒转移注意力,但仍忍不住转头看着他。映在他墨眸中幻影,让她不禁觉得,他所构建的幸福,只是一个一触即破的美丽泡沫。
然而,这么不顾眼前事实的事情,自己不也做过吗?她又有什么资格评论人家呢?
第二天,范娉婷便在网上订了回国机票,并告知宋茹莉回去的时间。接着,他们便开始购买手信的路途了。当然,这一过程,有宋茹莉在,他们少走许多冤枉路。三日后,他们终于结束了这般'为人民服务'的购物过程。
结束疲劳的购物行程后,他们一行三人来到TrueBlueCuisine,点了几个特色娘惹菜后,便喝着青柑水,靠在椅上休息。
我去一下洗手间。韩以天微笑向她们点头,推椅走向洗手间。
范娉婷与宋茹莉一阵相对无言。他,宋茹莉突然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她,却是淡然地说道:跟你一样。
跟我一样?范娉婷不解地皱眉看着她,不晓得她暗指什么。
宋茹莉并没有想要细说的欲望,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相同的感情。
范娉婷微微一愣,因讶异而微张的双唇瞬间紧闭,沉默几秒,略带苦涩地微笑否认道:他对任何人都一样。
或许,态度一样,眼神却不一样。
Aviv,你想多了。
是吗?宋茹莉耸耸肩,不以为然地说道:
他,范娉婷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有一个深爱着的女子。而且,他也将要向她求婚了。
你何尝不是有一个深爱着的男子?宋茹莉一针见血地说道。
范娉婷愕然地看着她,完全不明白她究竟想要跟自己说什么。
无论是你心中的他,还是他心中的她,都已经过去了,过去了。这点,你明白,他懂得。现在,就是要看,哪个人更快地放下过去。
我已经放下了。范娉婷勾起嘴角,苦笑道:他和她,仍没有结束。她间接承认,她对他有了异样的情愫。
你的确是放下了,只是又拿起了另外的人。宋茹莉靠着木椅,瞥了她一眼,吸了一口烟,又轻轻地吐出了白气,轻抖着烟灰,让之落入烟灰缸里。
至于,他跟她--,就算求婚,又怎样?他们结束是迟早的事情。他对此,心里清楚的很,要不然,他何需跑到这呢?你别忘了,主动提出来这边旅行的人,是他,而不是应该散心的你。他要向她求婚,只是一时头脑发烧了。退了烧,自然会好。
范娉婷默然了,只能静静地坐在她身旁,饮着果汁,努力整理着宋茹莉话语所引起的纷乱思绪。
他现在对那个女子的感情,掩盖了某种情愫。一旦,那份已经退色的感情渐渐消退,这种情愫就会显现。就像你一样。
沉吟片刻,范娉婷注视着杯中的柠檬,轻轻地转动着杯子,双唇微张,缓缓地说道:你别想太多了。我和他,就只是朋友。
你一定要这样欺骗自己,我也没办法。宋茹莉挑眉,深不为然地说道。
此时,韩以天出了洗手间,环视着餐厅布置,回到座位上。见她们两人都沉默,他有些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没事。宋茹莉嫣然地说道。
正巧,所点的菜肴,递上桌面,彻底打破这个她不知该如何处理的僵局。
晚餐结束,忍受宋茹莉一段唠叨后,他们搭地铁回家。出了地铁站,已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借着微黄的街灯缓缓晕开的光芒,认清回家的道路。他在前,她在后,谁也不说话,默默地享受着此刻的静谧。
谢谢你。韩以天突然停住了脚步,回身没头没脑地一句,让她讶异地皱眉看着他,不明他为何有此一谢。韩以天眸光闪亮,发自内心的笑容终于又浮现在俊颜上:谢谢你陪我到这个岛国度过一个月的时光;谢谢你在我心情郁闷的时候,能不多问,却能在恰当的时候开导我;谢谢你让我生命中多了一个重要的朋友,谢谢。
范娉婷脸庞上漾起一抹柔美笑靥,紧紧注视着他如黑夜般的双眸,轻声说道:谢谢你陪我度过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光;谢谢你能时时关心我是否开心,是否快乐;谢谢你成为我最重要的朋友之一,谢谢。
她和他面对面站着,眼神温煦地相视着,眼眸不约而同地弯出彼此熟悉的弯月般的弧度,灿然恬笑。新加坡的最后一夜,就在如此平静却温暖的心境中,结束。
第二天早上,他们早早起床,收拾床铺、打扫卫生和检查行李,让这间住了一个月的小屋,干干净净地等待它主人的回归。
钥匙,我们要放哪?
放进邮箱就好。反锁门,韩以天大笑地说:他手上有钥匙的。
范娉婷微笑地点头。
接着,他们拖着沉重的行李箱,搭上的士奔向机场,踏上回家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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