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破晓后
多想再一次亲吻你刘海遮住的额头......
葬礼操办的十分清简,我站在那块黑白色的照片之下,抬起着仰望着她仍旧纯真如昔的笑脸,带着浅淡的忧伤和柔弱。
那样一望,竟惊觉她和我是那样相似;五官、眉眼,唯独眸中的韵味,相差甚远。她是娇弱惹人怜惜的女孩,而我,却似无坚不摧。
葬礼结束,我站在会场中迟迟没有离开,宾客皆退席参加之后的晚宴,偌大的会场,便只剩下我和秦榆,以及站在棺木边沉默的许蓝飞。
肩上有温暖的力量落下,我没有转身,知道那是秦榆。身后传来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他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许蓝飞的指尖在透明的棺木上游走,嘴角始终噙着我看不明了的苦涩。
最后,他俯下身,在晓年额头的位置,深深烙下一吻。
晓年的父亲是个高级警司,声望显赫,只是对于亲生女儿的离开,他的脸上沉淀下的却是了然。似乎他早已预测到结局,早已悲伤过了,因而再无多余的情绪。
良久的沉寂,他终于出声:她一直想见你一面。
我感到喉间再次被异物卡住,话也说不全,倾尽全身的力气,却只能僵着身形不让自己倒下。
晓年,为何一定要来世比我早一步遇见他,此时此刻,你比我离他更近。你可知道你的离开会让他多么痛苦?
他的目光流连在她早已面目全非的脸上,满是宠溺和爱怜,一字一句道:我跟她说,找到你,我就会回去。
空气好似被一个魔鬼抽空,我想涉取更多的氧气,想让自己看起来不要那样不堪,至少不要在他面前落泪。我不愿,再徒增他的悲伤。
南晓,你说的对,真的回不去了。
他的双眼,在这句话的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消散后阖上,一滴无声泪落下。我觉得浑身像被无数车撵压过,随着那滴眼泪落在地上的瞬间,顷刻间化为无数碎片。
南晓,爱一个人原来那么难。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可是听在我耳中,却是那样清脆响亮。
那个男人,我曾经用尽生命去爱他,我将他放在心里整整十年,我以为那十年中我因为爱他备受折磨,因而我劝自己放自己一条生路。
可是孰知,这一条生路,遍布荆棘。
他睁开双眼,眸中满是忧伤,双目遥遥凝视着我,直到我以为时光已经流逝至天涯尽头的时候,他转过身大步朝走廊外走去。
最后的最后他跟我说:南晓,既然回不去,那就能走多远走多远吧。
天空开始飘飞细密纷扬的小雨,渐渐由缠绵转至淅沥。我站在望台上看着那个男人迈着沉重的步伐离我越来越远。
同样的天气,同样的场面,同样的离别,同样的背影。
十年前,他心痛,我心碎。
只是此时此刻,我心痛,换他心碎。
头顶一把红伞撑开一片纯红狭小的天空,那是秦榆永远不会消失的守护。我握住他的手,感受他的温暖。
他伸手拂去我发间的雨水,沉声道:南晓,你知道许蓝飞当年为什么会离开你么?
我抬眼望他,这个疑问,我放在心里十年,哪怕上次秦榆和我提起赌局的事,他也是直接跳过这个话题的。我不敢问,因为害怕答案会让自己承受不了。
心里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只是不愿意从他人口中说出,更情愿是许蓝飞亲口告诉我答案。
我摇了摇头叹息:我们已经错过了。言下之意,即使知道了又能如何。
秦榆的笑亦是苦涩起来:我们曾经也失之交臂过,只是我比他幸运,因为我把你找回来了。
秦榆,我全部都记起来了。我望着远处已经消失的那抹身影,低声说着。
他的身形微窒,却仍在装傻:记起什么来了?
我的指尖拂过他俊毅的五官,一字一句道:三年前的事,我全都记起来了。
他握着我的手收紧,指尖泛白:什么时候?
从篮球场回来那晚,我发了高烧,做了一场梦,梦里全是你。我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落:这段时间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我想我开始相信命运了。
因为他认为离开是保护你最好的方式,如果他不走,你就会没命。他那时候选择伤害你,是因为他想在未来用更多时间去弥补。
秦榆似自言自语般说着,雨伞不知何时落在地上,雨水落在我的脸上,像是眼泪。
我已经摇头了不是么?我说过我不想听理由了,不是么?
选择伤害,是因为他想在未来用更多的时间弥补?我闻言便笑了,夹杂着痛苦的难以自抑的泪。
秦榆,我宁愿和他并肩作战。他当初自私的把我推开,是以为他可以一个人承受一切。那是他爱我的方式,我理解却不认同。对我而言,那是因为他不信任我,不相信我可以为了他变得勇敢。
我知道自己的情绪变得激动,可是我无法停止自己此时如细珠断线般的泪。
爱情不是一个人的事,他既然那么自信,哪怕他离开我也会等待着他,直到他回来。为什么不能相信我,相信我哪怕面对死亡,只要有他在,我就不会恐惧?
除了那样,他还有什么办法可以保护你?秦榆定定的望着我:南晓,他是我们三个人中承受痛苦最多的一个人。你还不明白么?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明白。
在他离开的时候,我猜测过千万种理由,却唯独没有想过他会因为这样的理由离开。十年之后,他迟迟不愿告诉我原因,是因为他不愿让我为了如今的背叛负疚。我明白,我都明白。
许蓝飞,他就算是转身离开,都要拖泥带水的留给我那么多的感动,让我永远还不完。
那场车祸之后,为什么你消失了?我不愿再多做纠缠,转移话题,我用我的妥协获取我想知道的答案。
你醒过来的时候,什么都记得,却唯独忘了我。医生说是因为出于自我保护,选择遗忘让你痛苦的记忆。
他缓缓松开了我的手:我已经让你痛苦到出于自我保护选择遗忘的地步,为了让你记起我,我一直戴着你送的耳钻,唱你喜欢听的歌,说你说过的话。为了不让自己忘记你,我每天复习你所有的习惯,假装空气是你,和你说话,对你微笑。
我的指尖抚上他的脸颊,触到一片温热。那不是雨水,那是他的泪。
他的手贴着我的,对我微笑,那笑里却掺杂了太多的自嘲和苦涩:为什么我总那么傻,你明明已经记起了我,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不是么?为什么我还要告诉你他当初离开的理由。
我的手覆在他的唇角,已经无法言喻此时心中翻江倒海汹涌的疼痛:秦榆,你还不懂么?我只是想要一份平凡的爱情,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像以前一样,我们可以手牵着手去逛街,一起吃饭聊天,晚上你抱着我入睡,我可以在你面前大哭大笑。我想要的,只是那样的感情。没有赌局!没有生死离别!也不用承受的那么多的迫不得已和无奈。
我止了声音,让自己深呼吸,随后才道:上次我去见司徒明,他说他累了,他说许华允他一方太平,他送他盛世繁华。我知道我现在提的要求很过份,可是秦榆,真的不能放弃么?四大家族的人都已经放弃,你们如今根本无法撼动他一分一毫。
雨下的越来越大,如琉璃珠般打在裸露的皮肤上,空气湿寒且阴郁。
我的声音渐渐被磅礴的雨声覆盖,却仍倔强的说着:为了我放弃,可以么?
我只记得,自那天之后,每逢下雨,我甚至会胆怯的连门都不愿出。只愿缩在听不见雨声的地方,将自己蜷缩在很小很小的地方,紧紧捂着耳朵,闭着眼睛。
因为我记得在最后那一刻,在天空惊雷初现的前一瞬,秦榆坚决的冲我摇了摇头。
于是我扬起头,大声的告诉他:你还记得我说过,我会陪你么?天堂地狱,我都会陪你去。
他将我拥在怀里,我感觉到颈间有温热的液体:那从今天开始,你都会听我的么?
我用力的点头,极力忍住眼中的泪。
他松开我,望着我的眼睛,声音仍旧那样温暖好听,夹杂着滴答不停落下的雨声:从现在开始,你可以相信任何人,但是不要相信我说的任何一句话。
我怔怔的望着他,被他握着的手渐渐失了温度,却仍是笑着冲他点头。
他却突然开口:那句话我和你说过么?
我疑惑不解,他的嘴角浮出一抹好看的笑来:我爱你。
心跳在那瞬间停了半拍,我的声音变得干涩:我知道,从下一秒开始,这句话也不能相信。
他上前一步,我们的距离近在咫尺,我甚至能够清晰的听见他呼吸吐呐的细微声响,然后他身上那股好闻的桔子香味沁入我的心神,好听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所有的话里,不包括这一句。
他的吻轻柔落下,顷刻将我包围。霸占的气息浓烈,大雨渐尽,水滴也开始变得柔软温和。
我阖上双眼,上前紧紧抱住他。
天空在那一刻放晴,我多想我的世界从此没有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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