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洲收拾一下心绪,不想让气氛太沉闷,她戳戳卿杨的肩,逗趣道:“你换衣服还换得真快啊,这一件才四个月,下一件是谁呢?”
卿杨琢磨过味儿来,原来她还记着那句“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他皱眉抓住米洲戳过来的纤细手指,沉声道:“你是这样看我的吗?觉得我很花心?”
米洲本是一句戏言,没料到卿杨却看得如此认真,呆愣了两秒钟。“你们在做甚?”平静的声音带着微微上扬的语调打断了米洲辩解的话语。下意识的,米洲抽回被卿杨握住的手指,循着声音望向门口。半掩的门不知何时已悄然洞开,身着海蓝色球衣的叶纶酷酷地斜倚在门旁,右手托着篮球,额上布着细密的汗珠,脸色沉静似水,看不出情绪。
“在做肾?我还做肝儿做肺呢!你说,你这一身球衣又是在做甚?”米洲一步步逼近叶纶,带着迫人的气势,但心跳却如擂鼓。该死,如今定力大不如前了,自己怎么就像红杏出墙遇电网,火车出轨被撞上?呸呸,什么“出轨”,甭说自己是清白的(虽然刚才被卿杨强抱了),就算怎么着了也与他无尤。可是,为什么还是不争气地有点点心虚有点点害怕?
叶纶明显被说中了要害,脸色虽依然平静,却掩饰不了眼神的飘忽。米洲心中疑团陡增,仔细打量下看出了端倪,不由追问:“不是说手疼吗?不是说在床上挺尸吗?怎么着,您老人家亲自梦游去打篮球了?”说到后面,米洲的声音已经拔高,气恼他欺骗自己。如今看来,叶纶的伤是已经彻底好了,只不知是几时好的,亏她还像个傻子似的处处照顾他将就他,还打算去寝室看望他。
卿杨讶异地望着米洲,不明白叶纶打篮球怎么会引得她如此生气,叶纶不是经常打篮球吗?
叶纶被米洲连珠炮一般的发问轰炸得毫无还击之力,微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忽然从叶纶身后闪出一个人对着米洲扬起灿烂的笑容大声叫出:“surprise!”
米洲着实被这突然出现的人惊到了,定睛一看竟是刚才楼梯上那个娃娃脸。娃娃脸挂着一脸纯真无邪的笑容冲她眨眨眼,然后转向疑惑的叶纶,晃晃他的胳膊:“快把神仙姐姐介绍给我,叔。”
“咳咳!”看着叶纶被一个年纪相若身量相仿的大男孩叫“叔”,脸色如变幻的霓虹,米洲捂着肚子笑得有些缺德,全然忘记自己现在应该继续生叶纶——的气。卿杨的面皮也隐隐抽动着估计憋得也挺难受。
叶纶看着笑容绽放的米洲,心中一松,有种死刑暂缓的错觉,也不再计较那一声别扭到极致的“叔”,指着米洲向娃娃脸介绍:“这是米洲,我女朋友。”言谈间带着所有者的姿态。但此话一出,屋内三人皆是表情一僵,连叶纶自己也似未料到自己会说得如此坦然。
米洲听到“女朋友”三个字,觉得浑身不自在,记忆中,自上次化装舞会后,他还是第一次这样称呼自己,她似乎从未真正意识到自己是他的女朋友。
“姐姐是叔的女朋友?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不伦之恋?”娃娃脸困惑地歪着头想半天,眼睛忽地一亮,“不对!我应该叫你婶婶。”
这就是他思索半天的结论?米洲真想对着他大吼一句:“理想有多远,你就给我滚多远!”可是看着他无邪又欣喜的眼神,她想,为了丰胸,她就有容一回吧,古人不是说“****”嘛。米洲吸气,挺胸,收腹,提臀,以最亲切的语气咬牙切齿道:“甭客气,叫我名字就好了。敢问这位同学尊姓大名?”
娃娃脸呵呵笑着:“我尊姓叶,大名保国,这是我自己起的中文名字,好听吧?”
叶保国,国宝耶!米洲心中奔腾着尼瓜加拉瀑布汗,那么邪恶的叶纶怎么会认识这样纯洁的人。像是听到了米洲的心声,叶纶告诉她,保国是他家一远房亲戚,也闹不清辈分是怎么算的,反正就是把保国算成了他侄子。他是在美国长大的,所以中文有点儿差,刚作为华盛顿州立大学的交换生来到X大学习一年中医药学。
叶纶一边介绍一边忘形地用食指转动篮球,脸上神采飞扬。米洲双眼微微眯起,怒吼一声:“跑题了。”她扭头问身后的卿杨:“叶纶的手脚什么时候开始灵活得跟贼似的?”
篮球从叶纶的指尖滑下,“嘭嘭”在地上弹了两下被“国宝”及时抓住。卿杨手托下巴,略略挑起眉,大约明白了事情的原委。看着米洲信任的眼神,又被叶纶高频率的眨眼给电住,他左右为难,干脆眼望窗外:“看,一架灰机灰过客鸟,灰过客……又灰过来……”以手指天扮白痴状。
米洲未料到卿杨为了掩护敌人不惜牺牲形象。多好一青年才俊啊,愣是为了一个男人遁入魔道,难道这就素奸情的力量吗?她的心,在滴血!
米洲猛回头盯向罪魁祸首叶纶,却未错过他嘴角那一抹收敛不及的笑意,不由猜想,当自己小心翼翼扶着他走路时,他是否也在自己未察觉时扬着这样的笑意暗暗“嘲笑”自己?心中升腾起一种被人玩弄于股掌间的羞恼,米洲冷着脸挤开挡在门口的叶纶,擦过他的胸膛走了过去。
“国宝”见米洲要走,竟心生焦急,上前一步拦住她:“神仙姐姐……”米洲没好气地回道:“你还不如叫我巫婆呢!”边说边拨开“国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国宝一脸困惑与委屈地看向叶纶:“叔,为什么姐姐不让我叫她作神仙,不是有个成语叫‘美若天仙’吗?”
叶纶无暇理他,只沉着脸望着米洲单薄的背影消失在楼梯上。卿杨过来拍拍他的肩,问:“你是不是骗她说伤还没好透?”
叶纶点头,没错,他是骗了她,他受过伤的手脚早已恢复得灵活自如了。尽管他一遍遍告诉自己,骗她,不过是为了戏耍她、捉弄她,但他仍是骗不了自己,不得不承认他是贪恋上了那掌中的温度,贪恋上了她衣袂发梢浮动的兰香,更贪恋上她专注于自己时眼神不经意流露出的关切。他害怕她一旦得知他已痊愈如初,便重又变回那个眼中只有卿杨的女子。为了留住她的关切,他竟用了最拙劣的手段,就像孤独的小孩子为了得到大人的关注而装病。这样的自己,好幼稚好陌生。但他没料到她得知真相后会如此生气,是因为她被他骗得白白赔了这么些天吗?是因为早已厌烦成天陪着他一起吗?
卿杨见叶纶陷进了自己的世界,知趣地走开,但又似忽然想到什么转身对依旧沉默的叶纶道:“刚才,米洲只是来我寝室拿策划书的。”卿杨不想米洲无端被人误会什么,虽然这或许对他而言并非坏事。
刚才所见只是巧合吗?叶纶嘴角漾开几许自嘲。半小时前,他还在篮球场上和同学打球,保国来找他时,他才从场边袋子中拿出手机,就看到米洲的短信,她居然关心他在做什么,这真是破天荒的头一次。他的心情因此而明快起来,她说要来看他,他叫上保国急急赶回宿舍,却未料经过203时,通过半掩的门扉,他看见卿杨握住米洲的手指。说不清心中什么滋味,不是愤怒不是嫉妒也不是惶恐,或者都有。他就那么冲动地出声了,竟然忘记自己还拿着篮球穿着球衣球鞋。果然应了那句老话,冲动是魔鬼啊!
喜欢爱在未知时请大家收藏:(321553.xyz)爱在未知时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