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下午四点,舞台、灯光、鲜花、桌椅等等一切皆已准备就绪,站了大半天的米洲、张琦和卿杨方才瘫坐于第一排的贵宾席上。张琦和卿杨东拉西扯地闲聊,只米洲心不在焉地偶尔附和着笑笑。卿杨见她东张西望的样子,拿手肘碰碰她,朗朗笑问:“怎么,在找叶纶?”
米洲被他冷不丁说中心事,条件反射地否认:“哪里,找他?我还不如去找红烧肉呢。我只是……只是在检查现场布置。”她说得斩钉截铁,两靥的淡淡红晕却戳穿了她的谎言。
卿杨看着她玩弄指甲的小动作,脸上笑意更浓,也许笑容太过灿烂,反倒衬得眼神黯淡。张琦目光沉沉地来回打量着二人,渐渐露出了然的神色。
天色渐晚,冬日的白昼总是短暂,时间刚过六点半,天就已经擦黑。演员、主持人和勤务已经集齐在舞台后方,做着最后的准备。灯光已经打起,激情的音乐震动着人们的鼓膜。在嘈杂的人群中,米洲一眼就看见了叶纶,他正专注地看着笑意盈盈的舒静,微微偏着头听她说话。她好奇于他们的对话,却奈何中间隔着许多人许多物,让她觉得举步维艰,只能远远地看着。压下心中丝丝缕缕的烦躁与低靡,米洲被张琦叫去再次电话邀请郑院长和团委张书记莅临晚会现场。
七点半的时候,晚会正式拉开帷幕。强烈的舞台灯光下,张琦穿着火红的曳地长裙挽着男主持的手款款行至舞台中央致晚会开幕词。米洲陪学院领导坐在台下的黑暗中,看着舞台上明**人的好友,由衷的笑容在脸上绽放。
晚会节目很丰富,有乐器演奏、小品、独唱、合唱、舞蹈等等,看得出来都是演员们精心准备的,但米洲坐在台下看得并不专心,除开偶尔跟坐在身边的电母闲聊几句,就是不时看表了。晚会开始之前,她假称好奇看了今晚的节目表,看见叶纶和舒静的合唱被安排在八点半左右,在一组歌曲串烧里面,表演时间不算很长。现下,米洲心中就只剩对这个节目的“期待”了,其余节目都成了陪衬。
安心听了一会子小提琴独奏,电母扭过头来问米洲:“怎么总在看时间呢?”
米洲被问得微微发窘,清清嗓子道:“我是盼着晚会结束好早点回去看《数字电路》。”电母听得两眼放光,差点赶上舞台的聚光灯。米洲暗暗咋舌,如此强大的瓦数,难怪能当电母。
欢乐的时光总是易逝,弹指一挥间,一个小时的光阴就无声无息地湮灭了。当米洲抬眼间,歌曲串烧已经开始。平安夜是一个可以浪漫、可以温馨也可以宁静的夜晚,对于年轻人来说,这是一个属于爱情的夜晚,所以这一组歌曲全是关于爱情的甜蜜忧伤。米洲无意识地跟随节奏挥动着手中的荧光棒,那晃动的荧亮带起尾光,汇入台下众多荧亮聚成的星河里。当叶纶温柔地牵着舒静的手从侧面登上舞台之时,台下银河中有一点荧光顿住。
叶纶深情凝望着舒静,唱起甜蜜的情歌。舒静身着泡泡袖的公主裙,一脸的幸福和陶醉。二人唱得珠联璧合,动情几许,任谁看了也觉得般配。米洲撅着嘴将手中的荧光棒扭来扭去,想起叶纶说舒静唱歌跑调,所以他才花了许多时间陪她练歌,可依舒静眼下的表现来看,她不知是谁在做戏。
米洲专注地看着叶纶,可叶纶专注地看着舒静。在他扬着少有的明灿笑颜望向台下时,米洲不自主地挥动起荧光棒,自己也不知此举有何意义,大约心底真的在期待他发现她吧,期待那一首歌曲是为着她而甜蜜。可是,虽然现在他是她眼中的全部,但对于站在高高舞台上的叶纶来说,她只是流动的星海中不甚耀眼的一点,所以他没有看见她为他挥舞出的光华。
虽知叶纶只是应付舒静,但米洲就是难以融入周围甜蜜愉悦的氛围中去。听得叶纶唱道:“昨天已来不及,明天就会可惜……”道不明为何心弦被触动,说不清涟漪悄起中翻出的复杂情绪,米洲扭过头去,恰好触碰到卿杨的眸光。他陪团高官坐在贵宾席的另一头,暗沉的光线中,他眸中的情愫她看不明了,但她知道,昨天已来不及,明天就会可惜,不如惜取眼前人,可是……她假装没有看见卿杨,将目光投回台上,眼前人的心,她似懂非懂。
歌曲很快结束,舒静挽着叶纶退到后台,留给米洲一个华丽的转身。米洲再无心看戏,将手中荧光棒折成几段,悄悄离席,挤到后台,却独独不见了叶纶和舒静。台上的小品开演,台下阵阵哄笑。米洲咬起下唇,抓住正在默念台词的张琦问道:“舒静呢?”
张琦拿下手中稿子,左右看看,一脸神秘地招手让米洲附耳过来,轻声说:“她呀……我不知道!”
米洲一把推开一脸促狭的张琦,瞪着她,却听她紧接着说:“但是我知道叶纶去哪里了。”
米洲动作微顿,嘴里犹自强撑:“谁管他呀,他至多也就是在地球上瞎晃悠,还能去祸害火星不成。”说罢米洲镇定地离开后台,边走边庆幸这里光线不好,没有被张琦看到脸上的绯红。
米洲坐回到电母身边,恹恹地看着台上你方唱罢我登场的繁华。余下的节目似乎再没了看点,直到焰火即将绽放的时刻。
当文艺节目收场,学院领导离席,平安夜才算迎来真正的高潮。学生们像潮水一样聚往河边的烟花燃放点,米洲被人流冲挤着,与一干学生会的朋友走散了。她左顾右盼,虽然周围都是本学院的同学,但电信学院实在是个大学院,人口众多,纵使米洲平素专做学生工作,也无法将每个同学的名字叫出来,眼下周围的人都不算熟识。
米洲尚在四顾张望,就听“嘭”的一声巨响,振聋发聩,惊起一小片女生的惊呼声。一朵紫色礼花在穹顶炸开,由一点四散舒展,紧接着是拖着火尾的蛇舞,燃烧着生命的绚烂,在黑绸上绣出花团锦簇。礼花的光彩映出一张张欢乐的脸庞,米洲却渐渐生出一种孤独感,没有人可以与之分享此刻的快乐,没有人侧耳倾听她由衷发出的赞叹与欢呼,也没有人看到她脸上绽放的光华。难得矫情地,她低低念道:“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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