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飞机之前,叶纶专门给父亲打了电话。父亲忙着准备一个会议,简短地问了航班时间就结束了通话。虽然叶纶知道,也许是长久在商场上打拼的缘故,父亲早已成为一个感情内敛的人,但是他心中仍然隐隐有些失望,仿佛那天殷殷盼他回家的父亲只是一个久远的梦。
飞机上,米洲老是坐不安稳,手脚乱动,一副焦躁的样子。叶纶用眼角瞄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闭目养神。过了一会儿,米洲凑到他耳边悄悄问:“你爸爸会不会很凶?”
叶纶慵懒地抬起眼皮道:“你说呢?”米洲眨巴两下眼睛,缩回身子绞手指。
叶纶轻轻牵一下嘴角闭上眼睛,不过半分钟的时间,米洲又凑过来问:“他平时都有些什么爱好?”
叶纶皱起眉头想了一想道:“工作。”
米洲惊讶地“啊”了一声,泄气地靠在椅背上小声嘀咕道:“完了,人说无欲则刚,你爸纯粹就是不锈钢、金刚、变形金刚!”
叶纶戏谑地问:“你那么紧张干什么?又不是见未来公公。”
米洲脸一红,不知道反驳什么好,腮帮子气得鼓鼓的,将脸扭向另一边不理他。叶纶含笑揉揉她细软的头发,也许受她影响,他也有些小紧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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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机场,叶纶本来准备打车回去,左右顾盼却不料看见了父亲在不远处冲他招手。叶纶还从来没享受过父亲亲自接机的待遇,顶多是父亲派司机来接,惊讶之余心中顿时变得暖暖。牵着米洲的手,他快步走过去,恭敬地叫了一声“爸爸”。米洲傻愣愣地打量着面前沉稳内敛的男人,竟忘了打招呼。
叶进微微对儿子点点头,问:“这就是米洲吧?”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米洲觉察到自己的失礼,惶恐地喊了声叔叔。叶纶倒是不奇怪父亲知道自己和米洲的事情,大方地拉着米洲的手跟着父亲上了车。米洲却一直低着头暗暗懊悔自己的第一印象就这样被毁了。
一路上,叶进只管认真开车,鲜少说话,倒是叶纶沉不住气开口问:“爸爸,今天怎么得闲来接我啊?”
叶进从后视镜里看了儿子一眼,淡淡地说:“今天正好有时间。”叶纶轻轻皱了一下眉头,“哦”了一声,不再说话,车厢内又恢复了安静。
像是要戳穿叶进的谎言似的,不一会儿,叶进的电话就一个接一个地打进来,因为他的手机开着语音免提,所以电话内容倒是被米洲和叶纶听了个全,全是生意上的事情。
米洲听着叶进果决地处理公司事务,无奈地耸耸肩,心忖这两父子虽非血缘亲生,但脾气秉性还真是一模一样呢,叶叔叔明明就是忙里偷闲把会议交代给其他人才来接儿子的,还嘴硬不肯承认。叶纶呢,明明就很高兴,还要故作淡定,要换作是她,才不管那么多,先不顾一切扑上去抱一个再说。
处理完公事,叶进问叶纶:“这次回来能待多久啊?”
“明天就走。”
“这么快?!”米洲终于在叶进处变不惊的脸上看见了惊讶的表情。
“嗯,”叶纶想了下,决定还是告诉父亲,“我想尽快回去看下妈妈,这两天我联系不到她了。”闻言,叶进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终是什么也未说。
父亲的反应让叶纶感觉蹊跷,照常理来说,父亲应该会担心地询问他一些细节,至少也会有些嘱托,绝不会是现在这般不闻不问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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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回到家中已过了午饭时间,在飞机上什么也没吃的米洲早已唱起了空城计,情难自禁,肚子“咕噜咕噜”发出一连串声响,在安静的客厅显得格外突兀。没有半分迟疑地,她推推叶纶的胳膊,轻声埋怨道:“叫你多吃点儿你不信,看,现在饿了吧。”
“啊?”叶纶看见回头微笑的父亲和状似心疼的米洲,只得委屈地点头承认:“是,饿死我了,我现在饿得想吃人!”说完不满地朝米洲龇牙。
米洲讪讪地笑笑道:“吃同类是一种低等动物行为,这种行为违反伦理道德,违反法律法规,违背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建设的宗旨……”
“停!”叶纶凑到米洲耳边悄声说,“你越来越啰嗦了,当心我不要你了。”
米洲一边掰着指头算一边说:“失去一颗歪脖子树,却可以收获一大片森林,那可真是妙极。第二春第三春第四春第N春,我华丽丽地飞奔而来啦!”
叶纶恶狠狠地瞪住她,咬牙低声道:“你敢!”
叶进看着在沙发上窃窃私语的两个年轻人,想起曾经的青春年少,不经意地微笑着。年轻真好!
坐到叶纶面前,叶进道:“孩子,我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
叶纶一愣:“礼物?”今天又不是什么特别节日,况且父亲有时候忙起来连他的生日礼物也会忘记,怎么会突发奇想要送他礼物呢?“是什么?”
“你猜猜。”叶进难得露出孩子气的神秘,脸上的笑意让他整个人都显得亲切。
叶纶想了一会儿,试探着问:“一个老婆?”
米洲和叶进都被他惊世骇俗的猜想给怔住。叶进没想到儿子的想法变得如此前卫,看了米洲一眼,咳嗽一声说:“差不离了,不过还不够准确。”
“什么?!”米洲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如果叶纶的老爸送他一个老婆,那她还来这里搞什么飞机!
米洲的失态让叶纶的嘴角抽搐了几下。叶进安抚地拍拍米洲的肩,道:“小米粥莫急莫急,是老婆没错,但不是他的——是我的。”
叶纶的嘴角沉下,他一直害怕的时刻终究还是不因他的意志而改变。可前日父亲还让他劝回母亲,今日却又另寻新欢;母亲这么多年下落未明,父亲都能坚持过来,为何偏偏在找到她的这一刻放手?
仿佛看穿了叶纶的心思,叶进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妈妈回来了。”
像是播放慢镜头,叶纶将眼神缓缓移向父亲,带着迷茫的空洞。叶进笑着拍拍叶纶的肩道:“走吧,你妈妈还在饭店等我们呢。”
开车的时候,叶进向叶纶讲述了事情的始末。原来,上次叶进与叶纶通过电话以后就立马给苏素打电话,谎称叶纶在中国遭遇车祸受了重伤,要她尽快赶回来。尽管苏素对叶进的话持了怀疑态度,奈何无法得知米洲家的电话号码,心急如焚的她就请了事假急匆匆地赶回来了,待到得知自己受骗以后,已是被叶进至情至理的话感动到无法脱身。
听完叶进的简单叙述,米洲忿忿地想:果然不是自己亲生儿子,车祸这种事情是可以随便撒谎的吗?万一路过的神仙一不小心把这话当做许愿怎么办?一边想,她一边在叶纶身上掸灰:“阿弥陀佛,真主阿拉,上帝耶稣,大吉大利……”
叶纶捉住米洲乱动的小手,亦喜亦忧地问父亲:“妈妈她肯回来吗?”
“哎,你妈妈这几年一个人在外面打拼,性子比原来坚强了许多,也固执了许多。我知道她当年受到的屈辱,至于伤害她的那个人,我迟早会让他为当年的行为付出代价。网已经布好,只等鱼儿上钩了,我现在只需要静静地等候。”大约顾忌到叶纶的感受,叶进转移了话题,“我费了好一番唇舌才把你妈妈暂时留下来,她说还要和你一起回美国去,因为她喜欢现在的事业。随她好了,只要她愿意,在哪里干什么都行,我只需她知道我从来没有责怪或者嫌弃过她,知道当年的事情,我只感到心痛和愧疚,我只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一说起苏素,叶进的话总是格外多。米洲看着叶进的后脑勺,一股崇敬之情油然而生。一个男人有这般胸襟,妇复何求?有这样深情的男人在等待却还要远赴他乡,这样的女人又该有怎样的气魄?米洲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见见叶纶的母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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