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洲收敛心神,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笑容,轻轻推开还残留着酒液的杯子,不卑不亢地回道:“抱歉,现在是工作时间,我是不能喝酒的。”
男子把玩着剔透的酒杯,也不看她,只漫不经心地说道:“那就等你下班。”
“我下班还有事。”米洲有些紧张了,她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开始有些后悔不该接下这活儿。
“我送你。”男子不依不饶地说完,也不理会米洲的反应,自顾自地坐到吧台的另一端去,只不时抬眼看她一下,唇角似笑非笑。
米洲这才意识到,自己碰到真正的缠货了,笑容不自觉地僵在脸上。她重新打量了一下那男子,三十岁上下,五官深刻,眼神轻浮却难掩眉宇间的一丝阴靡,穿着面料考究、剪裁合体的休闲夹克,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衣冠禽兽”?此刻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她看了一下表,匆匆拿上包便去了更衣室,临走时偷偷瞟了一眼不远处,那悠闲品酒的男子似乎并未留意自己。于是她在心中宽慰自己,也许刚才只是一个玩笑。
踏出酒吧,米洲紧了紧羽绒服。室内外温差太大,突如其来的冷空气让她鼻子一阵发酸。也许因为天冷,路上的行人十分稀少。脑中闪过酒吧里男子轻浮的话音,米洲揉揉眉心,低头赶路。走着走着,她渐渐感觉出不对劲,总听见身后若有若无的脚步声,回头看去,却只能看见浓浓雾气中隐约有道高大的黑影。难道真让她碰上这么有眼光的采花贼了?她心下骇然,更是加紧了步伐,身后的脚步声也跟着紧促起来,而且越来越近。
米洲四下张望,路上一个行人也看不见了,周围都是化不开的雾气,心中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与惊慌。拐过一个街角,隔着一条马路,X大气势恢宏的校门轮廓豁然映入眼帘。以前,她从未觉得校门是如此这般可爱,此刻却只想扑过去亲吻那高大的石柱。
她几乎是小跑着冲过马路的,却猛听见身后传来焦急的呼喊:“小心!”声音竟有些耳熟。脚步不由一顿,眼角余光瞥见两束经过雾气散射而显朦胧的钠黄灯光。发动机的声音似乎已经很近了,米洲脑子一片空白,还未及做出任何反应,身体就受到一股大力的撞击,下一刻,她就重重摔倒在水泥路面上了,尖利的刹车声像针一样刺进她的鼓膜……
“6号床,换药了。”漂亮的护士姐姐温柔的语调把米洲的目光从窗外拉回了病房,触眼所及皆是一片纯白。
米洲见护士已经拆开纱布,光滑紧致的小腿皮肤暴露在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的空气中,肤色被药水染成了酒黄色,看上去竟有一种金身的华丽美感,手于是不由自主地轻抚上线条优美的小腿。
耳畔传来叶纶隐忍怒气的低声呵斥:“把你的爪子从我腿上拿开!”
米洲回过神来,有些讪讪地收回手,掩饰道:“我是检查一下,原来已经消肿了啊,哈哈,哈哈……”笑声越来越小,什么破借口嘛,连自己都不信——他的腿昨天就已经全消肿了。
叶纶慵懒地靠在病床上,也不揭穿她,只是眼中尽显鄙夷神色。趁护士低头给他的腿上药的空隙,他用左手一把拉近米洲,将嘴凑近她的耳朵,声音有些低哑地说道:“你刚才……是想挑逗我吗?”
湿热的空气喷在耳廓,米洲居然觉得那声音有些——性感,肾上腺素不受控制地激增,脸就那么不争气地红了。她有些羞恼地推开叶纶,想离他远点儿。
叶纶似乎被这一推牵动了不知哪里的伤口,轻轻吸了一口冷气。米洲赶紧停下手里的动作,手腕还被叶纶握着也不敢挣,有些紧张地看向他,却见他眼中流露出星星点点的笑意,略显苍白的脸色也因这笑意而明朗了几分。
米洲感觉自己又被骗了,却再不乱动,哎,没办法,谁让“善良”这个词是为她而生的呢?自从叶纶为她受伤后,她就当真拿他没辙了。
那晚,米洲被一股大力撞倒,背部与大地来了个深情的亲密接触,巨大的疼痛袭上她的神经。她紧紧闭着眼睛,心中苦道:想我小米粥一生英明神武,智力无边,难道就这样香消玉殒了?今儿的工资还没领呢,老子不依……谁在拍我的脸,还这么用劲儿?不想活了,竟敢在太岁脸上动土!
她愤怒地睁开眼睛,意外地看到叶纶放大的脸庞上写满了焦急与慌乱。她只一怔便破口骂道:“丫的,我都要死了你还抽我!”
叶纶脸上闪过惊喜,但随即一片怒意,斥道:“胡说什么,都说祸害千年在,中气这么足,死不了。我才要死了呢……”
米洲这才意识到,自己除了背部疼痛外并未有其他不适,并且后脑勺垫在一个温软的物体上,再看叶纶,额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米洲事后明白过来,当时叶纶情急之下就从后面奔来把她扑倒了。也亏得夜深雾浓,车辆行驶速度不快,两人才得以险险避过汽车,只是叶纶在慌乱之中把腿摔折了,右手也因为保护米洲的头而被压伤。
米洲望着叶纶缠着绷带的右手,一种酸酸的感觉胀满心房。叶纶看着她轻颤的睫毛,心中一动,出声道:“你干嘛这样看着我的手?难道你爱上我——的手了?”
米洲目光上移,认真地盯住他的眼睛,本想郑重地道一声谢,但看到叶纶一脸得色,到了唇边的话硬是咽了回去。
叶纶想了一会儿,紧了紧握住她手腕的左手,挑起右眉叹道:“干脆我吃点儿亏,你,以身相许吧。”说完便不眨眼地望进米洲栗色的眸子里。
米洲狠狠瞪他一眼:“美的你!要不是你一声不吭地跟在我后面,我怎么会跑到马路中间去。”
“你还说?要不是你越走越快我怎么会追不上你!”
“要不是你越跟越紧,我怎么会越走越快!”
“要不是你三更半夜去酒吧,我又怎么会不放心地跟着你!”
……
护士姐姐有点儿头大地收拾着器具,目光来回在二人身上逡巡。这段争执每天都会被重复上一遍,以致她都能背下来了,而且,每次都是米洲败下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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