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允文接受哥哥教育的时候,云熙正躺在自己的床上有一句没一句的和李靖之聊天。
一进家门,池顺姬早就在客厅里等着了,看到正熙和云熙一起回来,老太太高兴地合不拢嘴,拉过云熙坐在自己身边,一边细细地看着孙女,爱怜地抚摸着云熙柔滑的长发,一边不停地问着云熙在学校里的情形。
“云熙啊,第一天上学还习惯吗?累不累啊?老师对你好不好?学校里的饭菜还吃得惯吗?现在饿了吧?”没等云熙回答,立刻转头对着正在厨房准备晚饭的闵娴珠说道:“俊熙他妈,你弄些点心给云熙!”闵娴珠听着婆婆的吩咐,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强压下心头的不适,勉强笑了一笑,“是的,妈妈。”
云熙连忙摇摇头,“奶奶,不用了,我不饿。”池顺姬不容置疑地拍拍云熙的手,“上了一天的学,怎么会不饿?瞧你那张小脸,瘦的可怜,外国人的面包有什么营养,还是要吃我们韩国的料理才对。”说罢不由分说地拉着云熙上楼休息,云熙无奈地向正熙做个鬼脸,跟着池顺姬上了2楼。
正熙看着奶奶和云熙上了楼,走到闵娴珠身边,安慰似的拍拍妈妈的肩膀。闵娴珠叹了口气,看着已经比自己还要高的小儿子,突然觉得自己真的老了。她握住正熙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儿子,饿不饿?反正一个人也是吃,两个人也是吃!”正熙呵呵一笑,“妈妈,我不饿。”闵娴珠自嘲地说:“她是千金大小姐,我倒成了伺候的佣人了!”正熙不知道该如何劝解母亲,只得尴尬地笑笑。
闵娴珠自己也觉得不该在儿子面前失言,连忙打发正熙上楼看书,自己取出面粉,从陶罐中拿出腌制好的泡菜,赌气似的一阵乱切;再把面粉加水调成稀糊状,加入切好的泡菜丝,倒入泡菜汁,准备做一些泡菜饼。
闵娴珠自认不是一个小气的女人。
自幼在大家族里长大,从小就受到很好的教养,在金氏和闵氏这样的家庭里,女孩子要温柔贤淑,要会操持家务,读大学并不是为了找一份工作,争取一个谋生的手段,更重要的是为了得到一种综合素质的证明,说到底就是为今后的婚姻选择积攒更多的资本。
从嫁给金载淳的那一天起,她就知道丈夫不是因为爱情才娶的自己,但是她的很多和她家境类似的同学都和她一样,没有人有什么怨言,因为同样的遭遇自己的父辈们早就经历过。闵娴珠相信,时间久了,即使没有爱情,她和丈夫之间总会有亲情,她更愿意相信,丈夫会渐渐爱上自己。出嫁前母亲告诉她,要想让丈夫爱上自己,首先要学着去爱,她没有告诉母亲,其实她早就爱上他了。
金载淳是闵娴珠的初恋。
从相亲的时候第一次看见金载淳,闵娴珠就爱上了他。他弹了一手好钢琴,他是那么的年轻英俊、温文尔雅,他好看的眼睛就像一潭清澈见底的湖水,瞬间淹没了自己。
他对自己总是和和气气、不温不火,却带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疏离,没有争吵,也没有亲昵,也没有激情,就像一杯平淡无味的白开水,就连夫妻生活也像是在例行公事。闵娴珠安慰自己,白开水也是水,虽然没有味道,但是却必不可缺。
大儿子俊熙出生的时候,看得出金载淳是很高兴的,毕竟是第一次做父亲,他下班回家总是喜欢抱着儿子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每每看到这一幕,闵娴珠都觉得很欣慰,她知道,他和她之间已经有了血脉的纽带。只是她知道,他还是不爱她。
二儿子珉熙的到来也没有能改变他们之间相处的模式,丈夫在珉熙一岁多的时候提出要到美国攻读MBA,公公婆婆都表示支持,她还能说什么反对的话吗?金载淳走了,每年寒假回来一次,然后匆匆离家。那一次,她第一次感觉到了丈夫的主动,她尽情地投入,努力迎合他。没有人知道她多么想念他,每当夜晚来临的时候,她是多么渴望丈夫厚实的肩膀能让自己依靠,她的每一寸是肌肤多么渴望丈夫的爱抚。后来她才明白那一次只不过是丈夫因为愧疚对自己的补偿。
得知自己第三次怀孕的时候,闵娴珠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她以为丈夫开始爱上自己了,这第三个孩子才是真正爱情的结晶,她幸福地等待着正熙的出生,也等待着丈夫学成归来。孩子出生后不久,金载淳回到了韩国,原本以为他就这样留下,谁知他说要回美国办理相关的毕业手续,没有人知道金载淳这次回韩国其实是为了能够永远地离开!
等待再等待,闵娴珠等来的竟然是丈夫提出离婚的律师函!他说他遇到了自己挚爱的女人,他要和她结婚!闵娴珠崩溃了,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终日以泪洗面。
安东金氏和骊兴闵氏从来都没有离婚的先例,金载淳的一意孤行无疑引发了一场强地震,在劝解无效以后,公公金振燮亲自带人飞往美国去解决这件事情。过程中的细节闵娴珠不知道,但是看丈夫回到家时候的样子,她也能猜个大概。
金载淳几乎是被抬下飞机的,她给丈夫上药的时候看到他臀上、背上到处都是伤痕,整整2个星期下不了床,膝盖和脸颊上的肿痕也是过了好久才彻底消除。
从那以后,金载淳愈加变得沉默寡言,闵娴珠只能用自己的温柔包容丈夫的背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生活还要是继续,只是闵娴珠心里明白,自己和丈夫之间已经永远不会有爱情了,她的爱情早已给了他,然而他的爱情却全部给了那个中国女人。
泡菜饼做好了,闵娴珠端着盘子走上二楼。
房间里,池顺姬正在看云熙的古筝,云熙用手指轻轻拨动琴弦,发出低沉的“铮铮”声。看到奶奶很有兴趣的样子,云熙拉着她坐好,戴上护甲,“奶奶,我弹一曲给您听,好吗?”池顺姬高兴地连连点头,兴奋地脸都红了,“真的?太好了!”老太太第一次看到孙女主动亲近自己,心里乐开了花。
一曲《渔舟唱晚》,让池顺姬听得如痴如醉,连站在门口的闵娴珠也被乐曲中所表现出的那种心情喜悦的渔民悠悠自得,片片白帆随波逐流,渔舟满载而归的情景深深吸引,久久回味。
刚刚回到家的俊熙站在楼梯上聆听着优美的琴声,不由自主地寻觅声音的来源,走到了云熙的房间门口,看见母亲正端着一盆点心,呆呆地站在门口。俊熙轻轻叫了一声,“妈妈,您也在这儿?”闵娴珠如梦初醒,“我来给云熙送点泡菜饼。”还要开口再说话,俊熙对着母亲轻轻摇摇手,做了一个倾听的姿势,闵娴珠会意,两人并肩站在一起。
一曲终了,池顺姬已经完全沉浸在这首著名的以唐朝诗人王勃在《滕王阁序》里:“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中“渔舟唱晚”命名的中国北派筝曲的意境之中。“真是太好听了,云熙你真棒!”老太太真心的赞美着云熙。云熙小心地收好护甲,“这古筝还是我外婆年轻时候喜欢的,要是她还在世,应该和奶奶您一样喜欢听我弹琴。”
池顺姬爱怜地看着云熙,心里默默地说:“孩子,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们都会好好地爱护你”,她伸手抚摸着云熙的长发,“你外婆要是听到你弹琴,一定和我现在一样高兴。”
“咚咚!”闵娴珠敲门进来,送来了泡菜饼,俊熙也跟着走了进来。云熙连忙道谢,闵娴珠只是淡淡说,“奶奶说你可能喜欢吃这个。”池顺姬拉着闵娴珠下楼去了,房间里就剩下俊熙和云熙两个人。
俊熙看着古筝,“这个乐器叫什么名字?”
“古筝,是一种中国古老的弦乐器。”
“刚才你弹的那首曲子真好听。”俊熙由衷地说。
“《渔舟唱晚》?谢谢。那是一首很有名的曲子。”云熙微微一笑。
俊熙看看妹妹,“会弹琴真的很幸运。”云熙一愣:什么意思?俊熙自嘲地摇摇头,自己和她说这个干嘛?随手拿起一块泡菜饼,“不介意我拿一块吧?”云熙还在想着俊熙刚才的话,机械地点点头。“尝尝吧,泡菜饼是韩国很有名的小点心,我妈妈做这个很拿手。”俊熙起身向门口走去,“休息一会吧,记得不要吃太多,晚饭准时下楼。”云熙“哦”了一声。
俊熙扶在门上的手一僵,皱了皱眉,这丫头还真是不懂规矩,哥哥的吩咐,居然用“哦”作为回答。
当房间里只有云熙一个人的时候,立刻踢掉拖鞋,放松自己,换上一套舒适的居家服,一个纵身,扑到了床上。跟外公通过电话以后,云熙拨通了李靖之的手机,“靖哥哥,是我呀。”耳边传来李靖之惊喜的声音:“云熙?你总算来电话了。”
“靖哥哥,你怎么不问我过得好不好?”
“呵呵,让我猜猜看,我们的云熙一定过得不好不坏。”
“唉,不提我了,总之是一言难尽。”云熙不知道该如何诉说自己这几天的感受,“你的论文答辩准备的怎么样啦?”
“我都快忙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外公那个人,一涉及学术,他就整个儿一钉子户,怎么搬也搬不动。”
云熙听得咯咯直笑,“靖哥哥你就贫吧,等着我告诉外公,叫他让你答辩不过关,拿不到学位!”
李靖之哈哈大笑,“那敢情好,我就一直读下去,也不用去老爸那里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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