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呯一声关上了。

　　没有路了，真的没有路了。

　　我站在蓝色的栅栏前，各色的花从我的脚下一直开过去。我的眼里，只有一地惨白的阳光。

　　“你真的来了！”

　　一个轻柔的声音，啪，一个单薄的信封落了下来。正落在我的脚下。我抬头，二楼的阳台，桃花晕的眉角，狭长的眼，不同的是一头柔顺的栗色长发，雪白的脸，还有那满满一脸的阳光般的笑，风行烈双胞胎弟弟风扬清。我们学校的另一个神话。他今年考上的是清华。

　　阳台上金色绣花的帘子合上了，只有风，只有阳光，如果不是我手上的确有一个信封，我真的会以为刚才只是我的一个幻觉。

　　信封上一片空白，里面只有一页纸。狂放不羁的几行字。

　　莫莫：

　　对不起，我就这样无声的走了。心里不安。可？才说离开，就想回去。看你，想到那个晚上。不过，一切都是那样的不可挽留，不可思议。

　　不知你是否会想我。

　　一切的语言，和内心的问候，而又不知从何开口，只能在这里，祝你天天快乐了。

　　真的寂寞带了点痛，心儿一酸，泪就想掉下来，好了，不讲了（回信）

　　烈亲笔

　　2006年8月20日

　　这家伙说的是什么，和他的人一样，都是狗屁不通的东西。该死的家伙，这是什么意思。就这样走了吗？

　　我心里乱乱的，酸酸的，我不是一直都很讨厌这家伙吗？一直恨不得他立刻消失在我的世界里吗？这一次，他真的走了吗？留下这么个乱摊子，我苦笑了一下，这本来就很符合风行烈的性格吗。就像唐豆说的，学校里不知有多少女孩上过他的床，我真的以为我是特殊的那个吗？我才是疯子。

　　我一个人都不知道上哪去。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风家的。

　　我一个人在路上晃悠了不知多少时间。

　　直到唐豆打我手机找我，我才回过神来。

　　唐豆把我约到“爽一把”见面，我到时，她已经坐在位子上等我了，冷饮都已经给我叫好了。

　　我坐下，吸了一口，冰冷的感觉上来了，我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看你这样，一定是又失败了。”

　　我真想哭，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别苦瓜着脸了，我已经帮你找了人，明带你做去。”

　　“不，我——”

　　“你不想上学了，我还以为你一定会复读呢？”

　　是啊，三本我是不可能上的。我才十六岁，不上学，我能干什么去啊。

　　我家真是像风行烈妈说的那样，要钱没钱，要关系没关系，我不上大学，后半辈子不全完了。

　　这也怨不得我，要怨就怨你妈去吧。就她那名声，哪个不知道啊。那是摆明了的不要脸。偷汉子。这有啥样的妈呢，就有啥样的闺女

　　风行烈妈的话又回响在我耳边，是的，风行烈妈说的对。我妈那事，是瞒不了人的，一条街大人孩子都知道。只有我爸以为别人不知道罢了。

　　我妈刘兰英，做的那事，真的是太差了点。原先我家条件也是不错的。我爷活着时也是有头有脸的，家底不错。爸年轻时在矿上上班，虽然人长的不咋样，可是家底厚。我妈刘兰英年轻时，也是一朵花的。就因为是农村户口，图个一嫁变成城里人。这才嫁给了我爸。那时，我爸下矿，我妈摆弄个百货店，家里日子真是过的让人眼红。可好景不长，爷死了，爸下岗了，如今家算败落了。这世道就是如此，人有时，人人抬，人穷时，人人踏。

　　再加上我家只有两闺女，没个儿子，这几年日子是越过越不如了。

　　人穷志不穷，日子倒也过的。可是我妈是人穷志也穷了，居然和疤瘌陈弄到了一起，明里是我妹的干爸，实际是妈的另一个男人。去年我妈明里和疤瘌陈一起外出打工，一条街的人都知道我妈做什么去了。

　　有人传我妈在外面给疤瘌陈生了一个女儿。人背地里都调笑，说疤瘌陈这是准备让刘兰英给他生一个足球队啊。

　　风行烈的妈和我妈是同一个庄出来的姐妹，风奶奶老宅子又邻着我奶的屋。早年间，因风家日子不如我家，也是受过几年我妈的窝囊气的。如今我妈都这样了，她当然是知道内情的。要不然，也不会骂出这样的话来。

　　是人都背地里指点我妈，可我知道，我妈她也有她的苦处。都是钱逼的。都是日子逼的。都是妈她咽不下那口傲气逼的。

　　我家都这样了，我妹是指望不上了。我再不有点出息，这可让我爸我妈怎么活啊。

　　所以，我发过誓，我一定要考上大学，一定要给我爸和我妈争一口气。

　　可是，现在，我怎么这么浑呢？我怎么就在那一夜喝了那么多酒呢？我？

　　我真的很恨我自己。

　　我把一切都给唐豆说了，我不知道不给唐豆说，我还能跟谁说。

　　“哎呀，我说莫莫，你也就别为难了。”

　　唐豆放下小碗，

　　“我都想好了，学呢？我真的是不想上了。你呢，也就别去上那劳么子学了，咱不考大学了。我呢，就到我爸公司上班去好了，我当总经理，你就当总经理助理。不就是钱吗？你说苦吧苦熬的上大学不也是为了找个多挣钱的工作吗？你也不要死心眼了。跟着我，准保让你数钱数到手抽筋。孩子呢？不管风家了。你生下来，算我们两的，反正我这辈子都不打算结婚的。”

　　没法，整个高中时代，追唐豆的人多了去了。可是唐豆说了，这些人哪是冲了她本人，全是冲着她是唐老板的女儿身份来的。她说了，在这个世界上，她根本不相信爱情。直到有一天，她一眼瞧上风行烈，她的心开花了，可那疯子一样的男人，根本看都不看她一眼，她气也气了，恨也恨了，也就泄劲了。她早就嚷着这一辈子永远不结婚的。

　　和唐豆商量的结果还是没有结果。

　　但目前我最麻烦的事还不是肚子，应该是钱。

　　第二天，我在董杰的陪同下，去家洁家政公司，交了赔偿家洁家政公司名誉损失费三千块钱。钱是风行烈信封里给我留下的一张卡。卡里2千多块，密码居然是我的生日。剩下的是董杰妈代交的。公司里有公司的规章制度，我是董杰妈介绍的，董杰妈也有连带责任。董杰一片好心，我害她妈被公司处罚。又拿了她几百块钱，真是太对不起董杰了。

　　更要命的是，董杰这次可算彻底被我连累了。

　　该死的唐家那边给公司开出的条件里面，不知什么时候加了一条，那就是董杰要陪我一起工作三个月。

　　这是什么事吗？

　　真是，这年头，有钱的人脑袋都让驴踢了，什么样的事都敢做啊。

　　气归气，我们能有什么法子。

　　一周三次，一次两小时。按照规定，第二天是周三，是我和董杰到唐老板家打扫的时间。

　　董杰打电话问了的，说要我们下午三点去，干到五点。

　　这个下午天气还不错，董杰骑单车带我去。

　　再次站到这栋三层花园洋房面前，我又一次感觉到贫穷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丽景天成G4，我按响了门铃，

　　“怪不得你的。这事要怪就应该怪那个大冰块，要不是他吓你，你怎么可能打碎花瓶。什么人啊，这事摆明了他也有责任，怎么可能一句话不说，全由你背了黑锅呢？”

　　董杰愤愤不平着。

　　门开了，是一个中年胖阿姨。

　　“今天下午的事简单，就是你们帮我把厨房整理一下，帮我准备好晚餐，就可以了。”

　　我和董杰对看一眼，这有钱人的心思真是摸不准。明明有了保姆，还要我们做什么小时工啊。

　　“我是杨家雇的保姆，你们叫我黄姨就行了。杨总在休息，冥先生在楼上书房，没事不要乱跑。”

　　董杰朝楼上丢个白眼。我们跟在黄姨身后，到厨房里去帮忙。

　　厨房在一楼，是朝北的一个有五六十平米的大房间。我们的第一个任务是刷洗餐具。看着那么多各式各样的精美瓷器，我无语，这家几个人吃饭啊，搞的像饭店。

　　我正和董杰埋头洗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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