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语: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你,我,此时又该会在哪个角落里哭泣
正文:
水,满天满地的水,到处都是水,冰凉的水,天上在下着雨,瓢泼一样的大雨。地下都是水。满满一世界的黑暗。只有一个我,在迷茫的雨里,一个人,只有一个人……
啊!我惊叫一声,醒了过来。坐起来,看到满眼的黑暗里面有着明净的月光透进来。室内是整齐的床铺,淡淡的星光从绣花窗帘透过来。
又是这个梦。我揉了揉额头。这个梦我都不知道做了多少遍了。做的背也能背出来了。梦里无一例外的是个大雨的黑暗的夜晚,梦里无一例外的只有我一个人。而且我似乎怎么走也走不出那个恐怖的冰凉的世界。
我知道这不是一个梦,只是我对那件事记忆太深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对那件事记的那么清楚,以至在梦里也永远纠缠不清。
那都是许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才四岁。按理说我也记不住什么的。可是,我偏偏就记得那么清楚。那是一个夏未秋初的时节,我跟着我妈刘兰英去西北地摘绿豆。我妈像个地虫子一样在绿豆地里来回穿梭,我也像一个小虫子一样跟在我妈的屁股后面来回的跑。娘儿两正在地里忙的欢,突然天就黑了。不打招呼,直接就黑了下来。大风随着就刮的人睁不开眼睛了。
地里的人都像跑反一样的往家跑。我妈刘兰英向四岁的我大声的叫喊着,
“你在这儿,看着咱的绿豆,我家去拾咱家的被。听话啊。”
四岁的我被风刮的象个球一样的蜷起来,我没有看见我刘兰英妈跑去的样子。我只听到了我妈刘兰英的话,“好好看着咱的绿豆。”
我妈走了,风大起来,雨下起来,地里茫茫的似乎不再是一大片的庄稼地,就象一个失去了控制的舞台一样,发了疯一样的胡乱旋转着。
我坐在那堆象小山一样的绿豆上,绿豆的下面不是地,是铺着的蛇皮口袋。我坐着,就坐在这样的大雨里,雨越下越大,四周都是雨,最高的就是绿豆棵了,远远的还有一片收获过了的玉米地。孤独挺立在暴风雨中的玉米秸秆更象一片耸立的怪物。天地辽阔,连一棵摭挡视线的树都没有。远远的四里地外的村庄在大雨无声的静默着。
雨越下越大,蛇皮口袋上的绿豆已经不能再老实的呆在上面了。它们顺着水流欢快的跑走了。我趴在地上,左一下,右一下的往蛇皮口袋上拼命的扒拉着,可是,最后,它们还是在我的手上流走了。越流越远,顺着地沟不知道流到哪里去了。
四岁的我就这样茫然的站在雨里站了一会子,然后就一手拽着口袋,一手擦着眼睛向村庄的方向艰难的走去了……
冰凉的雨,数不清的沟,满地的泥泞……
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最后我停住脚步的地方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大水。大水一直从高高的坡路上流下来,一直向我流过来,慢慢的漫过了我的脚,慢慢的漫过了我的小腿……
就在冰冷彻骨的水快要漫到我的腰际的时候,一双大手把我从水里捞了出来。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个温情的女声,
“孩子,咋就你一个人。我抱你去找你妈去吧。”
我认出了这个人,她就是我们家屋后的大风婶。大风婶一直把我抱到家。我们进屋的时候,我看到我妈刘兰英还在忙着。一看见进来的像落汤鸡一样的两人。就大声的笑着对大风婶说,“你看,他婶子,谢你了。我这一忙,就把这孩子还在地里的事给忘了。你看看,这家里还晒着这么多东西。”
大风婶说了什么。我已经没有记忆了。我只记得我妈刘兰英从大风婶的手里把我接过来以后,随手就放在了一个红色外壳的小鱼船里。我的身上依然穿着的是湿衣裳。我只觉得冷,冷的我直想发抖……
破烂拿来卖!
晨风中一阵柔软悠长的水乡软语随着细碎小雨飘进来。我从床上起来,站在窗前,一条幽深的巷子,两边斑驳的红砖墙,披拂着柔软的无名绿藤条。此时三月已过,春寒在细雨中尤显余劲,但小巷深处,古旧石桥,缝缝沿沿处,无不透出绿来,钻出草来,不知谁家门边,一蓬黄色的迎春花,开的正热闹。
望着细雨中来往的人,听着远远的传来的菜市场的喧闹声,我心里一片安宁。想年前离开上海时,我把所有的东西全都卖了,钱全都寄给了一个人,我的老师徐金山,我欠徐老师恩情太多,如今已与莫家断了关系,故乡是再也回不去了,只能如此尽自己一些心意。
我辞别董杰,只身一人坐着汽车离开上海,走的时候,我还没有方向,只觉得天下之大,居然没有我的容身之地,我坐上长途汽车,只选择从北方向南方,因为我想离北方远一点,因为南方是个温暖的地方,北方,在我的生命中实在是太冷了点。
我坐在车上,看窗外的风景飞速的退去,靠在车窗边,心里涌出的是前所未有的累,铺天盖地,温天侵袭。其实,我从来都只想过平淡的生活,不用多富足,不用多奢侈。那么多爱我的人啊,都说为了我好。可是他们的爱,最终却成了我沉重的负担。举步维艰。在那么一个瞬间,想要抛弃所有,什么都不要,只身一人,自己一个人,却宁静悠远的小镇,哪怕艰难,哪怕困苦,就那样,自己一个人,没有牵绊,没有顾虑,没有担忧,就那么一个人,独自生活着……
汽车在黄昏时穿行在苏州市区,那远远近近的树,那软软轻轻的细语,那环绕着车和人的路边静静流淌的水流,大大小小的白色的石桥,在细雨里,一切都安静着,犹如一个等待游子归人的母亲,又如一个无语深情望夫归的少妇,一瞬间,有一种东西融化了我心里的那块冰冷,只这一眼,我喜欢上了这个城市。
我就在一片水面宽的路边下了车,一个人,背着简单的行李坐在最近的小石桥上,细细的雨,淋不湿衣裳,柔软的抚摸着我的发,我坐了很久。直到细雨停歇,路边的街灯亮起来,各样的叫卖声响起来,我行走在人流中,感觉到了生命的气息,突然之间,眼泪就流了下来,止也止不住。我就这样留在了苏州。我很快就找到一个工作,苏州郊区天一中学,是一所私立中学。地址在郊外,我在附近租了这二室一厅的房子,一月租金六百块,我喜欢这个小区,它有一个美丽的名字“云裳苑”。小区南边是学校,东边是一条宽广的马路,有一个最热闹的菜市场。西边则是一条林木葱郁的小河,满满一河堤的树。
我喜欢这里,喜欢我的工作,我想就在这里整理我的思绪,修复我的伤痕,然后到了一定时候,我也会找一个普通老实的男人,有一个安稳的小家,生一个可爱的孩子,这样终老在这里,我望着窗外的细雨,静静的想着心事。
怎么又做这个梦呢?来到这里已经三个月了,冥天青,风行烈,上海,那些似乎都离我很远了,可我却开始做梦了,一天一天,总是重复做着这样一个相同的梦。梦里,总是一样冰冷的水,总是一样孤独的一个人。总是自己一个人在不停的奔跑……
我摇了摇头,我,总不能带着这样的记忆活下去。我,一定要忘记过去。现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有我自己一个人了,没有爸妈,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我该怎么样开始新的生活呢?
我默默的洗濑好,换了衣服,拿了包,下楼,今天是周日,我没有课可上。我要去菜市场,这几个月来,我越来越喜欢上菜市场了,那里叫的卖的,喊的骂的,全是活着的声音,在那里我寂寞的心,会有片刻的温热。
进了菜市场,早市的菜果然新鲜,我在各样的青菜水果摊前走动,我喜欢这些看上去新鲜漂亮有生命的东西,就是不吃,买了摆在桌子上看,也能看出一种感到和幸福来。
我,走着,买着,一会就买的两手都提着袋子了。我自嘲的笑了,人家买回去,做了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的说着,笑着,吃着,我呢?
“哎哟!”
一个女子的声音。
“你怎么搞的你,不长眼睛啊,想撞死谁啊!”
我抬头,一个服饰高档的高壮女子背对着我,正对一个挑担卖早市的菜农不耐烦的吼着。
“我不是——”
越吵越热闹,女子的声音是高八度的。我皱了一下眉头,女子声音里有股子北方腔,这让周围责备的声音里,多了几个连带着骂北方人的声音。这女子越说越凶,那气冲的很,这年头,爆发户,无知,野蛮的北方夸子,四周人的小声议论让我皱起眉,手上的袋子沉的手疼,我挤开人群,想要走过去。挤到女子身边的时候,我闻到了女子身上浓浓的香水味,香水是高档香水,可惜与此情此景太不相配。
我走过女子,没有抬头。
“啊,莫流离!”
炸雷般的声音,下一秒,温热的肥胖的肉体炮弹一样冲过来,把我手里的东西撞的全掉到地上,我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人抱了个满怀。
“啊,哈哈,臭丫头,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我看错人了呢?”
我抬头,对上一张熟悉的面孔,银子,白银子,天,这骂人的母老虎居然是白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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