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许若琳看着刘俊浩的背影消失，还剩了一肚子的气无处发泄，再看看姐姐皱着眉头，烦躁地死命揉额头，想要指责几句的话还是咽回了肚子里。

　　她坐到许若星身边，语气委婉地问：“姐，会离婚吗？”

　　许若星摇头，再摇头，现在她的脑袋里只有一片糨糊，她的世界混乱不堪，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许若琳抬头仰望着天花板想了想，才说：“我之前是劝你离的，可是现在不管怎么样，都是不适合离的，如果这样离，会让人觉得你太不道德了，即使要离，你也要让姐夫提出来。”

　　“我知道，我不会离的。”从结婚的那刻起，她就没想过要离婚，从知道孩子不是倪志清的那刻起，她更是决定要好与倪志清走下去。

　　“那，那个浑蛋男人呢？”许若琳顾虑地说，她知道刘俊浩不会善罢甘休，而姐夫哪是他的对手，没有上场，就已见分晓。难怪刘俊浩离开时会说一切取决于许若星的态度，不然呢？要是姐夫不同意，他会对姐夫如何呢？

　　“与他无关，我不会听他摆布的。”

　　“希望你真的说到做到，不要再像当年那样盲目……”许若琳稍停，说下去：“我们只是不希望他再伤害到你。”

　　“我知道，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次。”许若星在心里发誓，绝不被同一个人伤第二次。

　　“姐夫知道了吧？他有没有说过什么？”许若琳更担心这个，她不知道姐姐是怎么做到的，竟然可以隐瞒姐夫那么久。

　　“他早上上班去的，到现在还没打过电话，我想他应该知道了。”许若星想，倪志清必然是知道了，不然不会到现在还没打电话来。或者，他是不想将事情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吧！或者就是等着她好好地和他解释。可这事怎么解释得清楚，怎么解释都是会伤害到他的。

　　“要不，我和姐夫谈谈吧？”许若琳感慨地说：“这个时候你的话也许姐夫不会听得进去，姐夫的脾气那么爆炸。唉，你怎么总遇到这些神经病呀。”许若琳想想就气，姐夫的脾气和暴风雨似的，而刘俊浩这个浑蛋，虽然脾气不差，可是他这几年的花心程度每天成为娱乐头条。

　　“不用，我自己可以解决，妈那边……她血压高……”许若星其实还是害怕气到许妈妈，毕竟这种事情一般人是接受不了的。刚开始的时候许妈妈反对她和倪志清在一起，而现在许妈妈还是蛮希望他们能好好过的，许妈妈说倪志清这人还是挺实在的，不会亏了许若星，而且也孝顺。可是父母并不知道他们经常吵架，更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吵架，如若知道估计早让他们离了。

　　“我不会说的，能瞒到何时再说吧，就怕刘俊浩老是来医院，那些媒体捕风捉影地引起猜测。”许若琳担忧地说。

　　“我会跟他说的。”许若星想如果对刘俊浩用硬的不行，那就用软的，至少现在不能跟他冲上。

　　许若琳还是不放心，“不然，我找刘俊浩说，现在你似乎被他吃得死死的，我看了真心烦。”

　　“他不会听你的。”

　　“他会听你的？”

　　“我不知道！”过去这么久，她早已忘记了刘俊浩也曾将她捧在手心，他也曾为她彻夜不眠，他也曾任她无理取闹。唯独，只记得，她仍然恨他。

　　他们的爱情曾经羡慕死身边的一群人。许若星天生美丽，所以性格高傲，大学的时候即使身边围绕着一大群人，她也没将他们放在眼里。她说如果要她爱上一个人，肯定就会死心踏地的。她因此被一群小姐妹笑话说，就你这样将男人的自尊踩在脚底下的人，得什么样的人才能爱上呀？

　　记不起怎么遇到刘俊浩的了，好像那次是被姚蕾拉去当拉拉队，是其他学校的足球赛。第一次见到刘俊浩她就迷上他了，觉得谁也挪不开自己的眼了，就这样一股劲地扎进去了。

　　那双眼睛，对，犹然记得那迷人的桃花眼，对着她微笑，将她的魂都勾去了，那刻，她就知道，她要恋爱了。

　　他们的爱情很顺利，没有什么男追女，也没有什么女追男，总之两人互相喜欢，然后就在一起了。

　　她总是爱耍小性子，然后他就哄她，每次都变着戏法地哄，每次都捧一堆玫瑰花在她的宿舍楼下等着。她就是那么骄傲，骄傲到所有的人都得向她低头。

　　她喜欢看刘俊浩偶尔羞涩的表情，她喜欢捉弄他让他一副拿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模样。

　　他们也常常会吵架，为一点儿小事，从来都是刘俊浩先道歉，而她容忍不下半点委屈，所以她从来就是冲动型的，许若星在他们的爱情里高傲得像个公主。她从来没有顾虑过她的刘俊浩有一天也会烦她，这是许若星无法容忍的底线。

　　她每天黏着刘俊浩，自己的课都不愿意去上，一会儿不见，就电话短消息狂轰滥炸。总之，当时除了刘俊浩，她心里根本就容不下别人了。

　　一路磕磕碰碰还是谈了三年，理所当然地想以后会永远和他在一起了。踏上社会后找了份工作，工作也不忙，很轻松。她念的是中文系，因此在一家杂志社做了个小编辑，悠闲得很，偶尔也出去跑跑。只是没想到有一天，就那么突然地，刘俊浩提出分手了，他说他累了，这样的话怎么能由刘俊浩的嘴里说出来呢。

　　许若星当场就傻了，反应过来后以为刘俊浩是在开玩笑，在确定他不是玩笑后，她气呼呼地说，她死了也不会分的。

　　回去后，许若星想遍了所有的理由，都想不出他们之间为什么要分手，她等着刘俊浩来道歉，等着他像以前一样来哄她，可是他却一直没来。

　　许若星慌了，去找他，却撞到了他和别的女人在床上打滚，许若星心里的委屈、愤怒、泪水，全部一股脑地倒了出来。她永远不会想到，刘俊浩背叛了她，以这样残忍的方式。

　　刘俊浩厌恶地对她说：“滚！”

　　这个自己最爱的男人，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让许若星死的心都有了，她真的就想干脆死了算了。

　　许若星不知道自己怎么出来的。她在街上游荡，游荡了好久，最后进了酒吧，喝得烂醉，也不知道谁送她回家的。还好父母都出差去了，妹妹从陌生男人手里接过许若星，一句话也没说。

　　许若星在家里哭了一个礼拜，最后去上班了，后来又遇见了倪志清，那次送她回来的人，她知道了他叫倪志清，是一家外贸公司的业务员，那次正好是陪客户去那边玩。

　　接下来倪志清就开始狂追她，许若星带着报复的心理和他交往，以最快的速度和倪志清上床，觉得很刺激，心里很安慰。她想，你刘俊浩可以和其他女人上床，那我许若星也可以，你做得到的事情，我也能做得到。

　　到底是年轻气盛，到底是为着一口气，只是后来也后悔过，但是面子却抹不下来了。

　　倪志清对她很好，什么都听她的，他会做饭，他会每天在她耳边说一百遍一千遍我爱你。

　　倪志清不厌其烦地为她做任何事情，听她差遣。偶尔许若星又觉得自己找回了丢失的东西。

　　许若星义无反顾地要嫁给倪志清，那时他们在一起两个月还不到，而事实上怀孕却两个多月了。那时许若星也怀疑过自己的孩子不会是刘俊浩的吧，可后来又想不可能那么巧合的。她想肯定是医生弄错了，现在的医生都是极其不负责任的，算错时间日期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当然，她也担心过，可对倪志清说起的时候，倪志清却并没有怀疑。她想把孩子拿掉，万一是刘俊浩的呢，可是倪志清坚决要她生下来，还说即使不是他的，他也会将孩子当成亲生的来抚养，许若星感动了，她觉得只有倪志清才是真的爱她的。

　　所以，许若星决定生下来，即使后来真的证明是刘俊浩的，她也觉得竟然倪志清不介意，那么她就不该去提这个话题，可是，现如今，倪志清到底还是介意了吧？

　　许若星无心隐瞒，但是当初没有坦白，更或者说这四年多来她都未提一个字，如今如何解释都是徒劳的。

　　当初许家父母接受不了许若星赌气嫁人的事实，以断绝关系来威胁她，许若星无所谓地拖着行李就走。

　　或许是她的骄傲不容她妥协，或许是她恨极了刘俊浩想要以这样的方式来让他后悔，可是最终只是她自己后悔了而已。

　　他们刚开始的日子很辛苦，倪志清是外地的，当时只不过是一家外贸公司的业务员而已，虽然倪志清很努力，但是每月的工资还是少得可怜。

　　他们没有自己的房子，只能住在租来的房子里，但是他们都过得很用心，倪志清是真的疼她，舍不得她做任何事情，许若星则是在和自己赌气，心想死也要过下去，不要任何人的可怜。

　　还是每天上班下班，日子过得不是很无聊，但是总的来说还算甜蜜，倪志清是个细心的人。

　　怀孕五个月的时候，许若星挤公车挤得晕倒了，倪志清不再让她去上班，说自己一定会好好赚钱，养活她和孩子。

　　幸运与不幸总是同时存在的，原本倪志清的几个单子的提成有很大一笔，可关键时刻却出了大问题，最后所有的钱都赔进去了，还惹上了国际官司。虽然最后公司摆平了，但是倪志清还是丢了工作。

　　倪志清找了一个多月才找到了合适的工作。他们没有任何存款，原来存的一点儿钱都买了各种家具，虽然是租来的房子，但是倪志清希望许若星过得开心快乐，所以把家里布置得很温馨，这花光了他们所有的积蓄。

　　许若星要去找工作，可是身体的不适越来越重，后来，许若星甚至吃什么东西都想呕吐，连刷牙都要吐。

　　在嫁人前许若星从来没为生活所累过，她的家庭是小康之家，父母都是文艺工作者，她和许若琳过着小公主一样的生活，从来都是要什么基本都能得到。和刘俊浩在一起后她更是将奢华推行到极致。刘俊浩有钱，开着跑车，带她出入的都是奢侈的地方，买给她的东西也都是最贵的。

　　他们以前一次的消费都够许若星现在生活好几个月，生活真是讽刺，但她许若星不会后悔。

　　所以她一定要好好过，即使再苦。心都死了，苦一点儿有什么关系？值得欣慰的是倪志清爱她，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负了她，至少身边还有一个人爱她，那就足够了。

　　倪志清的工作很辛苦，要想生活得好些，也许还要奋斗很多年吧。倪志清总是出差，虽然倪志清每次都很抱歉，但是没有办法，他们需要生活，需要为五斗米折腰。

　　妹妹许若琳看不下去了，觉得姐姐是在折磨自己。许若琳偶尔会偷偷地塞钱给她，但她都退给了妹妹。

　　妹妹的举动还是被许家父母知道的，他们却是勃然大怒，他们说如果妹妹再和许若星来往，就断掉许若琳的生活费。

　　许若星那时是不理解父母的，她觉得世界上再没有比他们更狠心的父母了。她在心里嘲笑他们，她下决心就算是死也不去求他们，她谁也不去求，就自生自灭。

　　许若星以前最大的梦想是可以开一家蛋糕店，和最爱的人一起悠闲懒散地度过每一天，而现在的最大梦想只不过是平安地生下宝贝，给他温饱的生活。是的，她已经没空去想刘俊浩了，即使记忆中这个人永远存在，即使心里不可能将这个人完全抹灭，她也不可以再想他。

　　许若星偶尔也会想，刘俊浩送给她的一切东西：衣服，首饰，手表，她不该找人用车拖回他家里去的。在这样的时刻，或许随便当一个都能熬过很长时间，可是她又想，自己是有骨气的，她不会去求他的。从刘俊浩让她滚开始，他们就注定了恩断义绝，那份情，注定了已经烟消云灭，注定了没有未来。

　　许若星的预产期在八月中旬，炎热的夏天。

　　生孩子的痛苦她一辈子都记得，倪志清当时陪客户下工厂了，许若琳陪着她去的医院。

　　无法顺产，最终选择着了剖腹产。

　　即使打了麻药，许若星还是觉得疼的受不了。

　　旁边的医生助理又拿针打进了挂着的药水里，说是加大麻药剂量。

　　可许若星还是觉得疼。医生说她肚子上的脂肪太厚，刀口开得太小了，便对旁边的男助理说，你来帮个忙，往那边掰。

　　然后许若星就感觉到两个人死命地将肚子上割开的肉往两边掰。

　　那时候麻药已经起作用了，许若星已经感觉不到疼了，但是能感觉到两边掰开的力度，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终于，许若星看着孩子被抱了出来。医生说，早就叫你剖腹产了，你看这孩子头这么大，你怎么顺产得出来呀？

　　那个医生把孩子抱到许若星面前，给她看了一下，然后告诉她说，是个女儿。接着，医生又死命地拍了孩子屁股一下，孩子哭了，声音响亮，许若星当时想，她将来会是歌唱家吗？

　　许若星笑了，终于结束了，她看到孩子全身上下冻得发紫。

　　为什么这么冷？许若星想问，可是她什么也没问出口，因为她彻底地晕过去了。

　　晕过去前，许若星也曾想，如果是他，如果是刘俊浩在身边，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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