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男人要什么好看?好看了麻烦!每回我和风健出去,总有些女人盯着他,要不是想到再过三五年我必然貌美如花倾国倾城,要不是想到我比他小19岁他满脸摺子了我还青春无敌,我铁定在他脸上戳两窟窿毁他的容!还是爸爸这样的好,既带得出去,又带得回来!就算妈妈你到80岁,也安全无风险!”
“哎?刚才不是某某某说要改良绍家男人的基因的?”
“唉,那怎么一样呢!妈妈,如果我是儿子,你肯定也希望我迷倒全天下的女人吧,肯定也希望全天下的女人都来倒追我吧。老公和儿子,角度不一样,想法怎么能一样呢?”
林曦心里打唉声,她也算是伶牙俐齿,但在12岁时,可是给她提鞋也不配;看来,除了风健外,世上真是少有男人消受得起她这个女儿。
一番推心置腹的长谈,绍樨染心情大好,便又抱住林曦讨好:“妈妈,我错了,今后我再也不做那样的蠢事了!你看你伤心得都瘦了,我真该死呀!不过这样你更添风韵了,都不像我妈,变成我姐拉。”
林曦明知她是耍嘴皮,但不由得还是感动,于是揽住她的头压在胸前,说不出一句话。
母女俩静静依偎半晌,绍樨染忽想起绍韩还独守空房,遂拉起林曦:“走吧,妈妈,我困了。”
两人携手走到村头,见树下阶上坐着一人,正是绍韩。
绍樨染心念一转,立时攀着林曦的肩头窃窃私语:“爸爸有礼物送给你,我扯乎了!”说完松手就跑。等过了绍韩十来步,她又停下,回头笑:“爸爸,妈妈刚才跟我坦白了,普天之下,她最爱的人是你!”话毕,她复转身站得笔直,接着嘴里哎哟哎哟的唱起来,左扭两下屁股,右扭两下屁股,然后一溜烟儿跑了。
不说林曦,单是绍韩,看她这出把戏,不觉都笑且露齿。
林曦直起腰,瞅瞅绍韩又恢复肃整的面容,好笑:“你怎么养出这样的女儿?”
“有你,什么都有可能。”说着话,他下了几步台阶,堪堪就到了她的面前。
因方才被绍樨染叫了一下,林曦总不大自在,遂往后一让,好似要回潭边去。绍韩顺势捉住她的手,两人徐徐前行。
“林曦,我生病了。有些事我要告诉你。”
林曦抬起头。他的脸侧对着月光,半明半暗,明处的眼睛也在阴影里,配上他的轮廓,应是阴冷的感觉,但她觉出的却是温情。
“我在中行有个保险箱,信物是前年我送你的那个翡翠连环,上面的字就是印章。里面有一份离婚协议,时间我已经填好了,我的名也签好了,你只需签名就能生效。协议上我没有给你任何财产,但明确手饰全部属于你,包括我妈妈的;芳芳的抚养权也在我名下,但你拥有无限探视权。另有四份房屋产权书。你记得凤凰的那个客栈吗?包括它旁边的三个,那年一回来我都买下了,以你的名字。它们的历年收入我给你存了一个户头,也在保险箱里。前年我以爸爸妈妈的名字买了两层楼,你会喜欢的,离开绍家你就住过去,或者,你住来凤凰。芳芳十八岁后,可以自由选择,她一定会和你住在一起。现在,她只能在绍家,绍钥不可能放她跟你在一起。”他从未一气不停的说过这么长的话,于是,他歇了一歇。
她的脸没啥表情,有点木然。
“林曦,我爱你,可任何明面的东西我都不能给你,那样,你就走不出绍家了。一旦涉及家族利益,绍钥就非常的不可信。我给你的这些,都不是明帐出的,是我自己单做的,没人知道。”
“我为什么要离开绍家?”林曦静静的发问。
“你可以再嫁一个你喜欢的人。”
“绍韩,我红杏出墙了是吗?”
“不……不是……”
“这就是了。”林曦微微一抬下巴:“是你红杏出墙了?”
绍韩惊愕的睁大眼睛,一时竟回不出话。
“你病了?什么病?把诊断证明给我!”林曦咄咄逼人。
“我没有……我猜的……”
林曦“嗤”的一笑:“我只要在离婚协议上一签字,你立马就让新人进门是吧?”
所有的情节发展都脱离了他的掌控,他只呆呆的看着她,好半天才吐出一句:“你知道的……我不会的。”。
林曦不忍再看他的脸,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好对付,令她一点成就感也没有,但想着他的心硬如铁,又气不过,遂望着潭水继续发难:“你不会?那为什么我就会?你是小心之人度君子之腹呢?还是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
绍韩怎么也回不出话。良久,他终于鼓足了勇气,有点磕绊但完整的说出话来:“林曦,我是生病了,跟我妈妈一样的病……我会死的。我想你早点离开,我不想让你看见我最后的样子……我不好看,将来我更丑……。我高兴你不爱我……你走吧……。你这么好,我知道好些人都喜欢你……”
“好些人都是谁?”
绍韩很奇怪,但他顾不得多想,一五一十的说:“你们周总,还有那个高总监,扎辫子的,还有姓郑的那个广告商,请你参加过酒会的,还有……,他们要么离婚了,要么死了太太,要么还没结婚,你喜欢谁都行。”
林曦边听边琢磨,还真是有点道理,平时她怎么没在意,他一提,她顺着想想,这些男人对她是不错。“那你觉得谁最好?”
绍韩真是觉得不对劲了,他移了一下位置,认真的对上她的眼睛,想从她的眼睛里找出答案。
林曦随着他也变换坐姿,就是不让让他看见自己的脸。绍韩急了,一把抱住她,左手固定她的下巴:“林曦……”
这个信息太难确定了!他一直以为,这许时日,她对他好的基础建立在他将不久于人世上,所以她如此温柔那样眷顾,尽管她的小脾气常让他晕头转向,但过后的甜蜜补偿又让他痴醉得发狂。他无比爱恋这样的她,变幻莫测,又风情万种。每每午夜梦回,他总是痛苦的留恋,希望他的生命能够再延续下去,哪怕多一天都好,让他再多沉溺一天这样的幸福。而从另一方面,他又感激死亡,如果没有这一场终结,他又如何能得到这样的美好日子?这样的最后的刻骨缠绵?于是,每时每刻,他都在冰与火的夹缝中煎熬着沉醉,如同将上刑场的一辈子穷困潦倒的囚犯,拼命的享受最后的丰盛大餐。
可是!可是!临到前一秒,突然被告之:你不用死了,而这样的大餐你每天都可以吃到!
会有这样的事?
她的脸再怎样的紧绷再怎样的臭摆,她传递出来的信息就是那个意思!
是的,那天,在医院,她一定给他做了检查。他没事,那是一个误会!他不会死!她是真的爱上了他!就像芳芳所说的那样:普天之下,她最爱你!
他脸上的表情变幻足可以用旋转的霓虹球来比拟,她根本分不清有多少种表情飞样逝去又飞样回来。她想跟随他一起欢呼一起雀跃一起拥抱一起倾诉,可是,她觉得不能如此便宜这个敢替她做主帮她找下一任丈夫的男人,于是,她潸然泪下:“这十五年,我照顾你,照顾芳芳,照顾你们一大家子,从早忙到晚,每天只睡十个小时;从来舍不得花钱,你的内衣你的衬衫都是我给你手洗;好东西都留给你和芳芳吃,你们啃骨头我喝汤;从不让你多做事,芳芳那个书柜还是我和她一起组装的,你抱着手在一边看;我对你不好吗?我就不说出来而已!可你一点良心也没有!居然想把我赶出家门!哼!离婚就离婚!谁稀罕你!芳芳都觉得你丑得要命!”
绍韩听着这通哭诉,真觉如果有上帝存在的话,立马便会六月飞雪、天崩地裂,否则冤死他十次都不够;可看她哭成那样,只得赔罪:“是我错了……我错了……你别生气……”
他如此迅速的檄械投降,她甚是无趣,但看着他的脸他的眼睛,她那点憾意又消散得无影无踪,而等待报告时的那种锥心泣血又忆回心头,于是刚收住的眼泪又哗哗的直淌下来。这次她不想给他看见,遂把脸埋进他怀里,呜咽抽泣,那一种低徘婉转,真真叫人肝肠寸断。
绍韩只觉衣服都给她的眼泪浸透了,他不知该怎么劝,又不知该怎么办,只得陪着她一起哭。两人也不知哭了多久,绍韩忽想起一事,赶紧从口袋里取出一样东西:“给你,林曦。”
林曦接过,呆呆怔住。
“芳芳在妈妈那里看见你买给方毅的东西了……我把房子又买回来了……没有人能取代他们……”
他本意是想她高兴,不想她又哭了,还哭得更伤心。
他可不想再哭了,重生的狂喜——爱情和生命,人生中最珍贵的两样东西,他同时得到,他怎么还哭得出来?
他也不想让她再哭了,他的心都要给她哭碎了。
“林曦,你确定吗?我真的没事?”
“没有……是增生性息肉,不要紧,三家医院的报告都一样……不过,今后你得听我的,叫你不吃的东西不准吃。”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她不知怎样开口!在那生离死别的关口,他变得那般重要,那般的与她血脉相连,她简直不能想像,失去了他,她将如何过活、如何持续!她不知该以怎样的方式怎样的语言,解开他们之间那似有似无的心结,所以,才有了这场故地重游。再回到他们萌发情思的地方,或许,她能有勇气敞开心扉。
“我不知怎么说。好像,这个你是新的,所以,我想再回来。在这里,好像我也是新的。”
他抱得那样紧,她却一点儿不觉紧迫,就像他的爱情,博大深邃、源远流长。她从未想到,他会在背后为她做好如此的退路。他生,他死,他的爱都永恒在那里。
“绍韩,我爱你……”
“还有35年,我们一起走下去……”
“最后,尘归尘土归土,我们一起埋在这里。”
他没回话,低下头,触碰她的嘴唇,等待她的亲吻。
半月滑向潭边,他的眼睛看向天际:“如果有来生,我不想为人;我愿意做一块石头,筑成桥,让你和你爱的人踩在上面,看月升月落……看云卷云舒……”
他的脸整个罩在月光下,平静祥和。
她心潮起伏,不能自已,说不出一句话,也叹不出一口气。所以,她也抬头望月,这是往圆月转的半月,素晖千里。
“我很幸福……你……也要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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