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听到这话，我不禁心下一沉。心里感到极度不是滋味，但是看着小米的表情又不忍发作，只得抿着嘴摇了摇头。随后问道。怎么了，怎么突然提起他。

　　小米嗫嚅道。只是，我最近听到了一些传言，我不知道你是否感兴趣。

　　传言，话音一落我就连忙摆手道。不不，小米，万万不要说与我听，宋家明的任何都与我再无瓜葛，我不要听到他的消息。

　　小米不知为何此次如此执着，继续说道。小莫，这些明明只是一年之前的事情，你又何必这样勉强自己。

　　我呆住，忍不住在心底细细盘算，是啊，算下来，我与家明正式分手不过是一年之前的事。为什么我觉得那一切却好似上辈子发生过的一样。但是我也依旧保持着自己的坚持，不住摇着头。小米，我不要听，我不要听，他与我无关。我像逃一样离开了小米的视线。陈林看到我的仓惶忍不住在我身后问小米。

　　小莫怎么了？

　　小米只是淡淡的说。她心里有鬼。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对话自顾自上楼。走进卧室将门反锁。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的紧张，我看着自己的双手。我的手在微微颤抖。家明的消息，我没有一分一秒不想知道宋家明的消息。但是我又明白，就算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他已经为人夫，或许不久后就要为人父。我们的世界再无瓜葛。

　　我轻轻打开卧室的门走到婴儿房。丽姐下去吃饭了，年年一个人在小床上睡得正香甜。我趴在婴儿床的围栏上喃喃自语。宝贝，你以后会不会怪我，怪我没有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庭，怪我没能全力挽回你的爸爸，怪我在这样的情况下还任性的生下你，你会不会怪我？说着说着，我的眼泪已经沾湿了眼眶。

　　一只手突然搭在我的肩膀上。我红着眼眶转过头去。是陈林。他蹲在我身边，伸出手为我拭掉眼角来不及掉下的眼泪。我看到他的眼神很复杂。因为年年，我每天过得极为忙碌，我发觉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近距离的凝视过陈林了。我突然感觉，他变得成熟了许多，眉眼间多了许多初相识时不曾有的桑沧。我顿时觉得羞愧难当，是我，让陈林从一个本该毫无顾虑的即时享受青春的人变成了现在这般庸碌。

　　我低下头。

　　陈林小声开口道。小莫，为什么你总是不能坦诚的面对自己的心意呢。

　　我不能这么做。我说道。你们为我付出了太多，如果我现在回头，我会失去你们，我不要冒这个风险，也不要让你们再次为我伤心。

　　陈林扳过我的肩膀。小莫，我们为你付出了这么多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让你感到幸福。如果知道宋家明的消息能让你开心，为什么不呢？

　　我缓缓站起身，没有说话离开了。我不能这么自私，在我决定接受这些帮助时我就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身边的人伤心。

　　小米看我重新走下楼欲张口叫我，被我摆手制止了。那天过得并不愉快，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像是有默契一般，绝口不提宋家明。

　　年年在一天一天的长大，常常两周下来就觉得衣服已经不再合身。尽管定下了名字，但是我依然习惯叫她宝宝。很快到了年底，宝宝已经五个月了，可以在我们的帮助下自己坐起来。丽姐说就算是婴儿也需要锻炼，那样才能比别的孩子更快的学会自己坐起，爬行乃至走路。因此每当闲暇的时候，我都会帮她坐起来。

　　我始终觉得宝宝是个有点早熟的孩子，从婴儿时期就能看出来。她很少哭闹，她的哭声通常都只是因为在生理上有需求。例如肚子饿或者尿床。刚刚满月时她还经常会咯咯笑，但是慢慢长大了，她就变得很少笑。常常抱着自己喜欢的玩具专注的看着我。

　　有一次就连奈良都忍不住说道。小莫，年年的眼神有时仿佛能看穿我的心。我只是笑，我没有向任何人说过，年年的眼神，越来越像宋家明。甚至有时我看到她的眼光，都会心悸。

　　我想我始终没有学会要如何做一个好妈妈，如何与女儿培养感情，如何亲近。我与宝宝接触的时间有时还没有陈林多。天气好时，陈林会抱着宝宝在院子里一圈一圈的踱步或者带她到露台晒太阳。但是我只会坐在她的小床前，静静看着她，有时伸出手摸摸她的小脸或者拉着她的手。

　　丽姐常常笑我。沈小姐，你看年年都这么大了，你都没学会怎么抱孩子。等她再大一些恐怕你就要抱不动哩。

　　我总是一脸歉意的赔着笑脸。呵呵，我是个不尽职的母亲。

　　沈仲明每每来探望我们，总是会对我说。小莫，你最近又瘦了，你的精神看起来很差，要不要去看医生？

　　仲明，不要担心我，我现在很好，你呢，你与奈良最近如何？

　　沈仲明皱皱眉。无从下手毫无进展，奈良一直与我打太极，我越来越不懂她。而我每次与沈仲明的对话总是以“再给她一些时间”收场。

　　12月26号，在圣诞节的转天，便是小米的婚礼。

　　婚礼在酒店举行，形式传统。到了会场我才有点了解，为何小米迟迟不愿下嫁石国年。石家是个超级大家庭，各路亲戚朋友多到数不清。我陪着小米在婆家的亲友间穿梭问好，半小时下来已经累得近乎崩溃，但是小米依旧精神抖擞维持着适度的笑容向亲友问好。我不禁再一次对她刮目相看。

　　典礼开始，宴会厅的大门被打开。小米挽着石国年从门后缓缓走出，我相信在那一瞬间在场的所有男宾都会倒抽一口气。我从没有见小米那样美过。长发染成金棕色在头侧打了一个松散的花苞，用一只纯白百合装饰。雪白婚纱是从纽约王薇薇处订制，薄而轻的不知名的料子闲闲垂在胸前，在腰间突然束紧缠在身后形成一朵绽开的花朵的形状。裙摆全部用雪白羽毛粘制，点缀着晶莹的南洋珠。婚纱采用露背的设计，充分显示了小米美好的身段。精美的蕾丝花边头纱又巧妙的将裸背遮挡，若隐若现，性感至极。

　　小米并没有像一般新娘一样浓妆艳抹，妆容素雅大方，丝毫没有夸张的成分。我听到身边几位石家的长者对小米赞不绝口。尽管没有浓妆，但是那淡金色的眼影让小米的脸散发出难以遮挡的艳光。

　　小良庆被邀请担任花童。穿着小小白色纱裙跟在小米身后向天空抛洒着淡粉色的玫瑰花瓣。我和奈良坐在一边微笑着看着她，小良庆察觉到我们的眼光，看向我们努了努嘴。

　　婚宴的饭食向来不会好吃。肉太老菜太烂鱼虾也不够新鲜，我吃了几口就被小米拖着陪她挨桌敬酒。此时她已经脱下了白纱，换了一条淡紫色的圣罗兰晚服，配全套紫水晶首饰。头发被细心地盘起，用深紫色兰花做装饰，显得无比高贵与优雅。

　　石国年的亲眷有些自南方赶来，笑着往小米的手腕上缠纯金饰品。没多一会，小米细细的手腕上已经缠了十多条大大小小的金手链。待走到一边，小米随手解下挑出两条递给我。小莫，给你的礼物。

　　这是你的见面礼，怎么可以转送给别人？我推辞。

　　小米不耐烦的塞在我手里说道。我从来不带纯金饰品，黄灿灿的好似暴发户，再说就算戴这么多怎么戴的过来，甚至还有几条是一样的，你快收好，全当为我分忧。我无奈，只得将那两条颇有分量的手链收进包中。

　　没转多一会，小米又要去换衣服。我陪她到更衣室，这次是一袭雪白色的绸缎蓬蓬裙，胸前扎着同色蝴蝶结，同样从王薇薇处订制，配小小雪白面纱。化妆师拿出一支鲜红唇膏，小米大呼救命死活不肯用。但是涂上唇膏的一刹那，我看得呆住。小米好似五十年代的欧美画报女郎，美得无以复加。

　　这时石国年走进更衣间，看到小米也不禁一怔。慢慢的走上前半跪在小米身前轻轻亲吻她的手背。随后温柔的说。此生得你，夫复何求。我注意到他的眼里泛着泪光，小米笑着骂道。神经。登上高跟鞋跑了出去。

　　我蹲在石国年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将手帕递给他。他接过看向我，眼神中有万千情节。我点点头小声说道。国年，站起来，事情已经尘埃落定，我向你保证再不会有变数。石国年受到鼓舞，用手帕擦干眼角的泪水，站起身整了整衣服随我一同返回了会场。

　　小米的最后一身衣服是绣着石榴图案的红旗袍，石榴是婚礼上吉祥的纹饰，象征多子多孙。配龙凤呈祥图案绣鞋。此时客人已经走了一半，与剩下的人寒暄几句过后小米便拉着我走到一个没有人的包间坐下。她甩掉鞋子揉着脚踝叫苦连连。小莫小莫，我觉得双脚好似不再是自己的。

　　我笑着帮她揉着小腿说道。只是辛苦这一天罢了，过去了就好了，你看你今天有多美，在场的没有一个不为你心动。

　　是吗？小米的眼睛里放出光彩。

　　当然。我点头。

　　那我这么辛苦也算值得了。小米重新穿好鞋子抖擞起精神走了出去，从出门的一刹那，美好的笑容又自然挂在脸上。

　　一场婚礼好似维持了许久才结束。小米和石国年站在宴会厅门口向剩下的客人道别。石国年的妈妈在小米耳边不知低声说了什么，小米只是不住的陪着笑脸。典礼终于结束，小米去到更衣室换上便装。朋友们围聚上来。石国年租了一辆十人座大车，加上奈良的房车。满满两车的人浩浩荡荡奔到夜茉莉。

　　到了夜茉莉，小米急忙挑了一张最舒服的沙发窝在里面不愿起身。丽姐早就在家煮了三大锅牛肉蛋花粥，一群年轻人挤上去疯抢，小米闻到食物香气也连忙直起身跑去分得一杯羹。大家闹作一团，欢喜异常，我笑着看着他们。感动得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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