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飞机之后唐韵之才知道他们要去的地方竟然是意大利的托斯卡纳,也就是她曾经最憧憬的城市佛罗伦萨的所在区。
高中那会儿学历史学欧洲文艺复兴,唐韵之特别憧憬佛罗伦萨,总想着有一天要亲自去一趟,看看那里究竟有多文艺,多复兴。后来她迷徐志摩到了做梦都能念出“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的地步,她固执地学徐大诗人管佛罗伦萨叫翡冷翠。以至于期末考历史那会儿,填空题“欧洲文艺复兴的发祥地是哪里”,她想都没想写了个翡冷翠上去,历史老师差点当场气绝身亡。这件事一直被孙轻扬当成笑料来取笑她。
第二天一早他们到了佛罗伦萨的机场。不过叶宙没有给唐韵之停下来装文艺的机会,机场一早有司机等着接他们,也没说去哪里。唐韵之一度认为这是最高级的拐卖,能在不知不觉中让被卖者心甘情愿进入狼窝。
“喂,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啊?”唐韵之忍不住再一次发问。
叶宙回头看了看她,眼中含笑,带着三分戏谑,三分狡黠。他以前从来都是一本正经的,唐韵之还没见过他这个样子。见他只是笑,不说话,唐韵之觉得她一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嘟囔了一句“神经病”。
那一声很小,几乎连她自己都听不见,可是叶宙却听见了。他说:“我本来想告诉你的,既然你觉得我是神经病,那我还是不说了。”
唐韵之轻轻哼了一声,假装生气别过头去看窗外。
这里是完全的异域风格,古罗马式的建筑,美术馆、教堂、钟楼、雕像……一切的一切无不透露出其浓郁的艺术气息。
这种气息慢慢地靠近唐韵之,将她紧紧包围在其中。她情不自禁地吟唱:“你真的走了,明天?那我,那我,……你也不用管,迟早有那一天,你愿意记着我,就记着我,要不然趁早忘了这世界上,有我,省得想起时空着恼……”
“你在嘀咕什么?”
气氛一下子破灭了,艺术气息一下子飞走了,唐韵之一下子回到了现实。她不由白了叶宙一眼:“你个文盲!这是徐志摩的《翡冷翠的一夜》,多有名的诗啊,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一口气说完,唐韵之觉得还不够,又接着白了叶宙一眼。
谁知道叶宙竟然接下去念道:“只当是一个梦,一个幻想;只当是前天我们见的残红,怯怜怜的在风前抖擞,一瓣,两瓣,落地,叫人踩,变泥……”
叶宙一边念诗,他眼睛里有种亮晶晶的东西好像突然燃烧了起来,越来越有神。他看着唐韵之,眼中含笑,那种亮晶晶的东西仿佛能通过眼神传递到她瞳孔中去。
唐韵之的表情由一开始的不屑到惊讶再到惊艳,最后又变成了不屑。
“知道了还故意问我!闷骚。”她丢了一句话过去。
这下子叶宙真的被她的话砸晕了。他无奈,一笑了之。
车子前行的方向是佛罗伦萨附近的一个小镇,离市区越远,大片大片的如茵绿地闯进唐韵之的视线,空气也越来越清新。唐韵之的心情格外好,她将玻璃窗移下来,探出头去欣赏外面的风景。
起伏的山林中,依稀可以分辨出剑松挺拔的影子。只有在老电影中才能看见的古老庄园静静地仰望着蓝天,白墙红瓦,葡萄藤爬满了架。成群的白羊在山坡上吃草,悠闲自在,怡然自乐。青山如黛,绿草如茵,天蓝得不含一丝杂质……唐韵之觉得,她一定是走进了油画中。
“美吗?”叶宙问。
唐韵之点点头:“你带我来这里,是为了问我美不美吗?”
她的目光仍然流连着窗外的美景,蓦地手心一热,回头却看见叶子握住了她的手,对她笑。就在此刻,车停了下来,叶宙这才放开了她。
“下车。”
唐韵之迫不及待地扑进这个纤尘不染的世界,她真的很快乐很快乐,心底有一种冲动想跑到山顶上大喊三声,把这段时间来遇到的不开心的事全部喊出来。可是想归想,她还是很清醒的,要是真这么做了,估计就算不被人当成疯子,叶宙也会鄙视死她的。
“你在看什么?”
唐韵之回神:“啊?没什么,我随便看看。”
回头,唐韵之眼前是一座小庄园,和她在路上看到的差不多。房子是黄色的墙红色的瓦,外面葡萄架上爬满了绿色的葡萄藤,有些上面已经长出了青色的葡萄。院子里种着唐韵之叫不出名字的树,有些叶子绿得几乎快要滴出来。
视线以庄园为中心向四周延伸,在这片草原上,错落有致地分布着许多庄园,家家户户几乎都是红瓦的民房,院子里都种着葡萄藤,以及各种各样的花草。一条河沿着庄园蜿蜒而下,接连着天边的地平线。
就在唐韵之如痴如醉的时候,一个穿着黄色复古长裙的女人从后院绕了过来,看见叶宙愣了一下。她很惊讶,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唐韵之仔细打量眼前的美丽女人,长发在脑后盘了一个欧式的发髻,就像中世纪古堡里的贵妇,雍容典雅,天生贵气。她觉得这位贵妇人很眼熟,而且肯定是自己曾经在哪里见过。
“阿宙?”贵妇人盯着叶宙看,眼中尽是诧异。几秒钟以后,她又把目光转移到唐韵之身上,蹙眉不语,若有所思。
叶宙大步走过去拥抱了贵妇人一下,然后放开,不急不缓道:“妈,我带韵之来看看你。”
听到这个称呼,唐韵之恍然大悟。难怪这位贵妇人看起来这么眼熟,原来她就是叶宙那个神秘的母亲董宛若,之前唐韵之曾在叶宙皮夹里的照片上见过她的。
董宛若细细打量唐韵之,蹙紧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韵之?原来你就是韵之啊。十几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我都认不出你了。”
唐韵之搞不清楚这是什么状况,傻乎乎点点头:“阿姨好。”
“你和扬之倒是不太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比你妈妈更漂亮。来,快进屋坐。”
董宛若热情地拉着唐韵之进屋,完全把她的亲生儿子叶宙抛在脑后了。看这情形董宛若应该认识她妈妈宋扬之,而且很早以前就见过她,只是她一时想不起来了。
不过唐韵之心里还是很开心的。从小到大,任何人都说她长得没有妈妈漂亮,外公外婆,爸爸叔叔,舅舅阿姨,白初瑶孙轻扬……总之见过她们母女俩的人都这样说。董宛若是唯一一个说她长得比宋扬之好看的人,虽然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亦或是能生出叶宙这种火星品种的人,董宛若天生就异于常人,连审美观都与众不同。
这座庄园看上去不大,却十分温馨,如同世外桃源。唐韵之也是事后才听叶宙说,在他8岁的时候,叶荣光就和董宛若离婚了,他身为叶家财团的唯一继承人,自然是要跟着叶荣光的。而董宛若则回到了她长大的地方,也就是这个佛罗伦萨附近的小镇。
小的时候,叶荣光的秘书每年带叶宙来这里见董宛若一次,董宛若也会经常去美国看他。母子俩常年分居两地,也难怪叶宙对董宛若的依恋这么深,把她的照片随身携带。
董宛若拉着唐韵之的手一边和她聊天一边打量她,好像永远也看不够似的。
“阿姨,你和我妈妈认识?”
“不仅认识,你妈妈管我叫姐姐的呢。”董宛若笑着,回忆带着她回到了从前,她的眼中也绽放出了神采,“那时候我和你阿姨宋艺之一起在英国念书,艺之学的是法律,我学的是美术。扬之去英国探望艺之,我和艺之带着她到处玩,去了好多的地方。我和扬之特别投缘,很多人都说我们三个人像是亲姐妹。”
“现在想起来,那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董宛若从回忆回到了现实,他摸着唐韵之的头,继续道,“一个月前扬之还来意大利看过我呢,她跟我说了你和宙儿的事。能看见你们在一起,我真的很开心。”
唐韵之脸一红,低下了头。
一位金发碧眼的妇人端上了果汁,她用意大利语和董宛若交流了几句,董宛若点点头,然后向唐韵之介绍:“这位是乔达诺妇人,是我请来看护孩子们的。她说你很漂亮,让我代她向你问好,还问你中午想吃什么。”
“谢谢,我不太了解这里的人一般吃什么,阿姨您做主就好。”唐韵之心里纳闷刚才董宛若所说的“看护孩子们”是什么意思。
董宛若看出了她心中的疑问,笑着解释:“叶宙的外公外婆已经不在了,我一个人早这么大的房子住了好几年,很寂寞呢。后来我在孤儿院领养了三个小孩子,这几年乔达诺夫妇帮我一起照顾他们。”
唐韵之顺着董宛若的话想象,在这油画一般的地方,和一群小孩子生活在一起,生活该是多么纯净美好。她问:“阿姨,孩子们呢?”
“他们刚上学去,中午你就能见到。”董宛若说,“见到那些孩子,我就想起小时候的你和宙儿。”
“阿姨你以前见过我?”
“是啊。那时候陈秘书带宙儿来这里,恰好扬之带着你来看我。你才5岁,是个粉雕玉琢娃娃,很漂亮很漂亮。宙儿一见你就走上前抱你,亲你。你被她逗得咯咯直笑,脆生生地叫他哥哥。后来宙儿对我说,他长大以后要娶韵之妹妹。”
“这句话从陈秘书口中传到了叶荣光耳朵里,他和你爷爷就定下了这么一门婚事。起初我还担心你们会反对,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喜欢家里太专制。幸好……看见你和宙儿能好好的,我很高兴。”
唐韵之这下了然,原来她和叶宙这段不明不白的婚约是这么来的,就因为叶宙小时候一句戏言,再加上那个什么陈秘书的大嘴巴。
两个人坐在葡萄架下聊了很久,董宛若回头看见叶宙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她站起来说:“韵之啊,让阿宙带你到处走走,我让乔达诺夫人去收拾一下你们住的房间。”
等董宛若进屋,叶宙从背后环住了唐韵之的肩膀,俯下生去在她耳边说:“韵之,我还想听你再叫我一声哥哥。”
唐韵之回头:“哥哥?你当这是韩剧啊?我还蓝色生死恋呢!我还人鱼小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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