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电话戏谑我，我急了，反问，“什么叫做在你身上舍得花心思啦？之前在武汉还不是照样请你吃过饭？不会，你这么快就忘了吧！您还真是健忘！”

　　“跟你发生的每一件事我都不会忘，又怎么会忘记那次我们正式初次见面的情况呢！我怎么对你，你还不明白吗？”

　　说着说着他就变严肃了，一点都不能开玩笑。不过我喜欢听他这么说，喜欢说他在乎我的话。女人好像一旦陷入爱情的话，就会有点不可自拔了。

　　我对乔子阳也是如此，好像也在慢慢变得信任和依赖。

　　“好啦好啦！别说些这些酸唧唧的话啦。我听得牙齿都酸辣！放心吧，我明天下午就过去了。”

　　“那行！”他笑着在电话里答应，“我明天去车站接你！”

　　朱叔叔的丧礼办的很隆重，是朱成良花了心思给办的。我们那边的丧事都流行请班子吹喇叭打鼓。我去的时候锣鼓震天，很热闹。一路上都听到有人议论，说小朱也就是朱成良是个很有孝心的男孩子。父亲去世了，为了让他走的安心请了两家班子不间断的吹喇叭打鼓。

　　他们老家也是在农村，灵堂就设立在大厅。我去的时候朱成良看到我，只是楞了一下依旧是面无表情。

　　但是朱阿姨看到我来，拉着我的手泣不成声。

　　拜了朱叔叔之后，扶着朱阿姨坐在旁边。她靠着我，默默地流眼泪。看着朱叔叔的灵相。

　　此时，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朱成良一直跪在地上。这是习俗。不过现在已经没有那么流行，一般都是有客人来的时候就跪一下就可以，但是他却不是。听说从昨天下午他爸爸去世之后，等他安排好一切事情完了。就一直这样跪着。

　　任何人拉他起来都没动。任何人劝说也无果。

　　大家都知道他是个有孝心的孩子，怕他心里有事想不开或者怎么样。无论谁来劝都是不说话，面无表情也不看人一眼。特别特别的灰败，据说到现在连饭都没吃上一口。

　　朱阿姨说，“你来啦！你来啦就好。你朱叔叔临时前还在念叨你呢，说你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来看他。他想你想的厉害，我让成良接你过来看看他爸爸。他说你忙，然后就这样这样，他爸爸就没了……”

　　我听着难过，眼泪跟着也掉下来。那次朱成良说分手也要正式说分手，而我因为乔子阳的到来拒绝了他。他那个时候肯定很难过吧，可能一般是要跟我正式说分手，一半是想让我去看看他父亲。但是因为在那种情况下，我什么都没有做！

　　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残忍！他跟我说话，他父亲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他结婚。他没有满足，连最后想见我一面的愿望都没有满足！他肯定很痛苦！

　　“朱阿姨，对不起！我不知道朱叔叔这么快！对不起，对不起……”说着，我哽咽地说不下去。

　　“不关你的事。”朱阿姨摇摇头，“是他没有福气，熬不到那个时候了。他自己身子太弱，每天疼的厉害。我们也知道，但是没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受这些折磨，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我宁愿我受那些罪啊，我宁愿我受那些苦啊！我也不愿意看到他疼！”

　　朱阿姨边哭边说，“可是，我们残忍。我们想让他多留一段时间。明知道他疼，还是想让他坚持想让他活下来。可是，他身体承受着多大的煎熬呀。我们不知道，我们也体会不到。到最后，他坚持不了了。他是真的疼的坚持不了，才去的啊！”

　　听她哭的声嘶力竭，我也跟着心里堵得慌。人一到那种氛围，即使躺在里面的人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都会感到非常非常的难受。

　　有人过来开始劝朱阿姨，让她保重自己的身子。不要哭了，小姨趁机进来拉着我的手让我跟她出去。走到一处没有人的地方，小姨问我，“你什么时候到的？”

　　“刚来！”

　　她点点头，“你朱阿姨现在能哭能发泄出来就算还好。总算是把心里的苦都发泄出来，心里也舒服点。但是小朱不一样，你刚刚应该看见了吧。他不哭不吃不睡不起来已经差不多十几个小时了。真怕他这样下去会把身体搞垮啊！现在天气也热，他怎么能连东西都不吃呢！”

　　“所以，我让你来主要是劝劝他，让他能够吃饭说话，想哭就哭出来。免得他也倒下了，那你朱阿姨就没指望啦！”

　　“可是，我说的话他未必能听啊。你也知道我们已经分手了，要不是你昨天晚上跟我打电话通知，我根本就不知道他爸爸去世更不会过来。说不定他现在心里还恨着我，怎么会听我的？”

　　“总得试试嘛。昨天我们这里所有的人，不管是亲戚还是朋友都劝过他了，他就是不为所动！虽然你们分手了，但是他心里可能还有你。你劝劝他的话可能会有用。而且你应该也知道了，你朱叔叔走的时候还在念叨着你。”

　　小姨一再地给我说让我去劝劝朱成良。可能是他真的吓到了大家。我深呼吸了好久，决定去劝朱成良。

　　他跪在灵堂旁边，朱阿姨已经被人扶了出去。那里除了他没有别人。

　　我走过去的时候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或许什么东西都没想。思想完全是放空的状态。看着他悲凉的背影，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要从哪里说起，又怎么找到劝他的话。

　　想了好久，我在他旁边跟着一起跪下去。跪在地上的那一刻，我明显感觉到朱成良身体猛地一震，但是还是不为所动。

　　我也没劝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他说话，“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心里是怨我的。我也没资格跟你说这些话。但是朱成良，如果你再这么下去。你妈妈怎么办？她现在已经很伤心了，难不成要你病倒了，让你妈妈更加伤心吗？”

　　“你只顾着自己伤心难过，现在却不管你母亲。你知道她心里有多难过吗？她在哪里哭的时候你在干什么？就在这里跪着自责，请问有用嘛？有意思吗？你爸爸已经去了，如果他知道你这么没用，连你妈妈都照顾不好。不知道对你有多失望。”

　　“不仅如此，连我连你妈妈，还有很多关心你的朋友都会对你失望之极。说白了，你也是个自私的人。只顾着自己在这里伤心难过，却一点都不顾你母亲的感受。现在这个时候不是你跪在这里什么事情都做不了的时候，而是应该陪在你母亲身边安慰她陪伴她让她从失去丈夫的沉痛中走出来。”

　　“是，你爸爸是你爸爸。你们关系密切。你是失去了他。但是你要知道，你爸爸还是你妈妈的丈夫。她失去的是跟她走过大半生陪伴了她大半生的伴侣。她比你的伤痛更重。你怎么能只顾着自己却不顾她的感受呢？”

　　我生意不大不小，但能够保证他每句话都能听到。

　　“我知道朱叔叔最后想见我一面没有见到，带着遗憾而去。我确实很内疚，如果知道他这么严重的话，我一定会来看他一眼。上次你过来找我的时候，也是想跟我说这个事吧。可是因为……”我没有说下去，只说了最后一句，“对不起！”

　　这才是我应该要说的！

　　“你不用给我说对不起。是我没有直接跟你说。”乔子阳终于开口说话了，虽然声音嘶哑难听。但总算是开口了。

　　“我爸爸一直想见你一面我是知道的，他天天问我。我只能瞒着他。可是，我又怕你直接拒绝我，于是我根本就不敢开口跟你说。不敢跟你说这个事情。因为怕被拒绝。”

　　他吸了下鼻子，转头看着我。眼睛通红，“子君，你说的没说。我是太自私了，我只顾着自己的感受和想法。之前我只怕被你拒绝所以不敢跟你说，让我爸爸带着遗憾去世。现在我因为自责和悲痛，却要在这里跪着惩罚自己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却一点不顾及我母亲的感受。她也同样跟我难过，可我却当做没看见。不闻不问。一句话一句安慰的话都没说。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问题！”

　　“我也知道你是太难过了，因为太自责了。”听他说出来，我终于松了一口气。站起来慢慢扶他起来，“不过，只要你想通了就好。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顺变。好好珍惜眼前人，好好孝顺你妈妈。”

　　小姨进来看到他已经起来。很欢喜地过来问，“有没有想吃的东西，我叫人给你拿点吃的。”

　　他原本还想说什么都不吃，见到我的目光改口道，“随便来点吧，我不是很饿！”

　　能吃东西就好了！待他吃完饭，我把他扶到她母亲休息的房间。因为长久跪着，他走路都有点不便利，我扶着他，他微微地靠着我。对我低声说了句，“谢谢！”

　　“这些事情不用跟我客气。虽然我们做不了夫妻，但我们还是小学同学啊。所以，不用跟我说这些客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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