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白端着点心进到凝珠房间的时候,凝珠正坐在梳妆台前,一边梳着凌乱的头发,一边娇声说道:“呦,是少奶奶哦,凝珠失礼了。”
瓷白轻轻放下点心,微笑着说:“凝珠小姐不必多礼。瓷白只是闷的心慌,过来跟你聊聊天。”
瓷白心里明白,女人,无论弱者强者均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虚荣心还有同情心。所以她继续说道:“久仰凝珠小姐的大名,这临池城谁人不知你美貌过人,又能歌善舞。”
显然,夸奖是一种直接有效的方式,凝珠立刻脸上就更加得意,朱唇轻启,细语道:“多谢少奶奶的夸奖。凝珠哪有少奶奶的天生丽质啊。”
瓷白缓缓坐下,嘴角轻轻上扬,若说美貌,凝珠哪有她的精致天然。她一直很纳闷,若说这冯少将看上的是哪个名门闺秀也就算了,怎么就会偏偏喜好这样的胭脂俗粉呢?瓷白还是笑着,说道:“天生丽质如何?攀上高枝如何?女人啊,最重要的是嫁个好男人,嫁个疼惜自己的男人。哎,哪知我……”故作停顿,吸口气,装作可怜。
凝珠一直觉得瓷白命中自傲,想让她难堪难堪。没想到瓷白却突然这样说。倒是让她不知如何开口。只好放下手中的梳子,也顺着瓷白的意思稍作安慰:“少奶奶严重了……”就又想不到该用什么词,只能停下来。
瓷白装作羡慕,问道:“少将如此怜爱凝珠小姐,想必认识很久了?”凝珠若有所思的回忆了下,回答:“也不久,一个月。”
一个月,这样算来,也就是梦婉成亲之前,他们就认识。那?瓷白心口一紧。轻轻问道:“瓷白跟冯少将能成亲,也得属偶然,临池城的人也都知道,两个星期前,他跟凌家小姐也成亲过。这事,凝珠小姐,肯定晓得。”说完,望着凝珠。
凝珠听完此言,明白了瓷白的来意,微笑着回答:“全临池的人都知道,凝珠自然也晓得。不过,当时凝珠还在歌厅唱歌,少将也只是来捧捧场。对于冯府家室,凝珠也只是有耳闻不见闻而已。”
瓷白点点头,说道:“哎,瓷白只希望能平淡的在这冯府生活下去就行,也别出什么大差错,连命都送了。”
凝珠也故作谈气,说:“那个凌小姐也真是命苦,不知道谁那么狠竟然要毒死她。”
寒暄了几句,瓷白也就离开回房了,心想凝珠一直掩饰自己对梦婉身亡的事情不是很清楚,却又知道梦婉是中毒身亡。知道梦婉中毒身亡的也没几个吧。看来,凝珠必然跟这件事有关系。
十一月的天气慢慢冷了。也不知道家里的父亲和姨娘怎么样。一个月内发生了这么多变故,她也从楚家小姐变成了冯少奶奶。
瓷白内心满是忧愁,也只能坐在房间。就随手拿出一本书翻着。突然冯敬寅就闯进来了。她一愣,然后放下手中的手。也没有说话。冯敬寅应该是刚回来,还没有换下那一身军装。径直走到她面前,伸手就是一巴掌,狠的似乎想让所有人知道,这一巴掌的分量,足以让瓷白的从身体的疼痛转到精神上,瓷白的脸上红红的手印,她捂住脸,忘了疼痛。轻蔑的看着冯敬寅。冯敬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吼道:“你有什么资格去看凝珠?你还不知道你的身份吗?记住,你只是形同虚设的少奶奶而已。”
瓷白听的很认真,是告状了吗?真是小瞧了这凝珠。就因为去看过凝珠,问过几句不该问的话吗?就这样对自己吗?瓷白的脸上火辣辣的烧着。她没有觉得疼痛,寒的是内心。
旁边的副官连忙劝冯敬寅:“少将,您别生气了。少奶奶也是没有恶意。以后少奶奶不要去打扰凝珠小姐就好了。”说完,看着瓷白解释道:“少奶奶,少将脾气不好您受委屈了。您就不要惹少将不开心,少将怎么吩咐咱怎么做就好。”
冯敬寅的火气似乎消了一点,看着瓷白说道:“好好的做你的少奶奶,不该问的别问。”说完就急匆匆的走出去。瓷白又一次望着冯敬寅的背影。好几天没见他,一见就是一巴掌。倒宁愿永远别见。是高估了自己,以为来到冯府就能帮梦婉查到冤情。现在看来,下一个含冤的恐怕就是自己吧。瓷白不禁自嘲一番。
门外又是敲门声,冯敬寅又要来威胁自己什么吗?瓷白不禁冷冷的想着。却一抬头看见冯敬寅旁边的副官拿着冰块进来。后来传来一声:“小姐。”如此熟悉,是素晴。副官把冰块放到茶几上,对素晴说:“快给你们小姐敷敷。”说完就出去了。瓷白一愣,又惊喜又心痛:“素晴,你怎么来了?”
“小姐,冯少将害怕你一个人孤单,又不放心别人照顾你。就派人接我过来伺候您。”素晴高兴的说道。
瓷白看着素晴,露出最心底的微笑,拉过素晴的手,笑道:“太好了。”可是,又一疑惑,冯敬寅刚打了她一巴掌,那么讨厌她,或者说那么不在乎她。为何又让素晴过来陪自己。他到底在想什么,他到底想干什么。有了素晴的陪伴,瓷白或多或少总是开心的。也是心安的。既然来了,就要适应。而且,她不会忘了梦婉的不明之冤。
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素晴陪着瓷白下楼去。今天难得冯敬寅也在家吃晚饭。坐在他旁边的当然还是凝珠小姐。三姨太,四姨太也相继下楼了。下人们都开始上菜了。冯敬寅换了一身很随和的衣服,似乎也平和了很多,还有生活和家的气息。没有了刚才的威严,但是他也没有说话。冷峻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夹菜吃饭。
凝珠在旁边有所收敛,一句没一句的和其他人聊着。又看看旁边的冯敬寅,夹着菜给他让他多吃。瓷白也低着头只是吃饭,随意的抬头。看到冯敬寅也刚好抬头,恰好目光正看着自己。顿时,两个人四目而对,很是尴尬,冯敬寅脸上也明显不自然了,目光连忙散向他处。瓷白也连忙低下头,有点紧张,筷子上的米饭竟然都抖到桌上。说也奇怪,她平时看他,只是觉得威严,觉得冷漠。虽然已经嫁给冯敬寅,但是她还没有真正意义上和他在一起。她也只是因为梦婉的原因来到冯府,她对冯敬寅根本没有什么感情可谈,只是觉得陌生。可是刚才是怎么了,她为什么觉得紧张。瓷白握紧筷子,连忙往嘴里塞了几口白饭想让自己平静。却瞥见冯敬寅左手上缠着白纱带,微微渗出一点血迹。她竟然有点难过。可是,应该难过什么呢?
凝珠在一旁有点数落一般:“那么不小心把手划破。”说着一边帮冯敬寅夹菜。俨然,他俩才是夫妻,而瓷白倒像个多余的人。一顿饭也吃得索然无味。
吃过晚饭,回到房里。发现书桌上多了一封信。信封上写着楚瓷白亲启。瓷白犹豫的拿起信,拆开。只有几个字:明天中午三点黄巷口见。署名,孙鹤易。
瓷白略有疑虑有有些期待,难道是孙先生发现了什么情况。晚上瓷白躺在床上也一直想着明天赴约之事,又渐渐想到以前。那时候的她,哪有这么多心思和烦恼啊。又想起梦婉,还有梦婉那温和的笑容,她不敢多想,逼着自己赶快睡觉。
第二天到了中午两点的时候,瓷白换了衣服也略施粉黛。准备出去。
瓷白穿了一件翡翠绿色的旗袍,外面穿了件洋装下楼准备出门。大厅内,四姨太和凝珠、徐太太、王太太正打着麻将。满屋子都是笑声和挫麻将的声音。四姨太看见瓷白稍作打扮,知是要出门,就随口问句:“出门去呀?”瓷白微笑着点点头,说:“四姨娘好,瓷白约了王家小姐去看戏,就先走了。”说完就出门了。其他人仍然搓着麻将,笑着打趣。
两点多正是大家都活跃的时间,路上的人熙熙攘攘的。阳光也温暖的照着大地。黄巷口离冯府比较远,又很偏僻。瓷白叫了辆黄包车,心想,孙先生也是心细之人。行踪还是不要被冯家人知道最好。
一路上,穿过一条条小巷子,瓷白的心里起伏不惊的,也不知道孙先生会说一个什么样的消息。她轻轻握紧自己的小包包,拉黄包车的师傅也不累,一路小跑着。
孙鹤易还是那么守时,已经站在那里等了好久。看见瓷白走过来。微笑着说:“楚小姐,如今形势严峻,我们也就长话短说了。”
瓷白点点头,问道:“孙先生是有什么线索?”
孙鹤易带瓷白走到街口的一个拐角的角落,才开口:“最近我查了所有药店的药材出处。发现一家药店的砒霜是十月五号卖出去的,正是梦婉小姐成亲的前一天。买家写的是冯家的一个管家,不过这个管家自那之后也就消失了。”
瓷白心头一紧,问道:“难道这害死梦婉之人仍然在冯府内?”
孙鹤易看到瓷白紧张,继续道:“楚小姐不必太担心,这凶手肯定还在冯府,而且对冯府的事情很了解。不过他一直没有对楚小姐下手,这也说明楚小姐暂时没有阻碍到他。希望楚小姐能尽快找到凶手。”然后略作抱歉,继续:“孙某也只能帮到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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