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着离开他们,永远不要再看到他们。把写着我的名字的房权证抵押给了黑市典当行,抱着一包现金说要去国外,刚出来让人抢劫了不说,还被绑了要赎金。
绑匪一次次的抬高价钱,我大伯一次次的答应,只要求他们不要伤了我。我被赎出后,怎么都不肯喊他们,只吵着要离开。于是,他送我去了国外上学。他经常去看我,我每次都想办法避开,实在避不开,见了,也不说一句话。
他是以多少钱换回的我,我不知道。很久以后得知,那次,齐恒和这片祖上留下的地还有他们住的房屋都差点儿易主。而我在被绑架期间,还鼓动绑匪直接要了他的齐恒。
后来,年龄大些了,我才明白,这件事上,最痛苦的是我大伯。
最亲的弟弟和最爱的女人背叛了他,弟媳求他成全她今生不能与他弟成恩爱夫妻,死后去阴间做没有骚扰的夫妻的请求。一时的恨、一时的冲动,他答应了。很快就后悔了,只是赶到时,已经晚了,只救出了我。
我相信他说的,因为我从小脑子里就经常出现一个相同的画面,大火、两只离我越来越远的手,好像有人抱着我在跑,还有小孩子的哭声,接着是更加耀眼的红。还有一个相同的感觉,每次出现那个画面,我都会心痛、窒息、害怕,我一直不明白那是在遇到什么情况下才会出现的感觉。后来想通了,也从我妈,也就是我大伯母那儿证实到,那是我亲生父母死前留给我的最后一幕。她当时也在场,我不到两岁。
而他弟临死时还托付他好好爱大嫂,还有照顾他亲弟弟和他老婆有的孩子。这对任何男人来说,是多大的讽刺和打击。但他答应了,也做到了。只是,在车子爆炸的时候,大伯母被震倒在地,孩子没有了。
他一直自责,他说,如果不是当初他成天只顾着工作,就不会冷落了大伯母,如果不是他让亲弟弟去照顾生病的大嫂,他们也不会生出感情。他说是他破坏了自己的幸福和弟弟的幸福,最后,还亲手把弟弟弟媳送上了死亡。
他没有亲生骨肉,他说是他造的孽,老天对他的惩罚。
这么多年,他一直信守他的承诺,爱大伯母一人,把我当成亲儿子一样疼爱。所有的,我全都看在眼里,感动在心里。
对亲生父母,我完全没有印象。而且这些恩恩怨怨,谁对谁错,又怎么说得清,一切都归结于命运吧!
现在,他们已经老了,我只是想能让他们换个环境,过另一种生活。”
世上真是什么事都有!岳悦也很感慨,有那么一刻,她有答应他的冲动。可心底有个更强烈的反对声音在制止。
是怀疑他这些话的真实性吗?
应该不是,他再说谎,也不会拿身故的亲生父母和仍然健在的养父母来编造故事博得同情。
拒绝,岳悦张了几次嘴,都没能发出声音来。在他此时的状态下说出拒绝是很残忍的。
陪他无声的坐着。
“糟了,斐儿已经放学了。李泽扬,把你车借我,明天还你。”
也不等他答应,她已经坐进了车里,向外开去。
一路上,都在回想他说过的话。
如果答应他,她和儿子的生活势必会改变。从物质上来说,对儿子是有好处,但那只是暂时的。当有一天,他结婚生子,真正的李氏骨血出现了,自己儿子将处于怎样尴尬的地位。而此期间,儿子的意识里早已认定自己是长子,依照他们李家的规矩,他才是李家生意的正统接班人。岂料最后,这一切全都是假的。
人心就是这样,得到觉得是理所当然,失去,却总会认为命运捉弄、老天不公,没几个人能承受住这样的打击。
为了儿子,必须拒绝。这个假老爹,也就到此为止吧!
电话响起,是幼儿园老师打来的,略带训斥的说她这个当妈的对孩子不够上心,连放学时间都过了这么久也不去接。
岳悦连声的道着歉,说马上就到。
一脚油门加大,车身颠簸了几下。猛然的踩下刹车。
怎么行驶在一条窄窄的土路上?这是哪里?四周,只有农田,看不到一个人。心纠了起来,不是在为这一段空白行车记忆的后怕,是她不知身处何处,就是求救,也说不出个地点来。
怎么办?后退,明显有岔路,她不记得是走的哪条路。而且从那窄窄的土路倒回去,她也没那技术。那就继续向前,总能遇到人吧!
没有人,几公里出去了,人不见,连房屋都不见一间。
电话又响起,仍是幼儿园老师打来的。岳悦解释着她迷了路,请老师先把岳斐带回家去,她会尽快去接。
老师不相信她的话,只说,她会在幼儿园再等半小时,如果不到,她就把她儿子交到门卫。
门卫只是一个老头,他根本看不住调皮的儿子,万一他从门缝里钻出去了怎么办?
岳悦很急,拿起电话翻看着号码薄,一个个都排除了。
难道,只能向李泽扬求助?
为什么,老天就是捉弄人,刚刚才决定不再让他见儿子,现在又只得有求于他。
不容她再有犹豫,拨下了他的号码。“李泽扬,你能不能在半个小时内赶去幼儿园接下斐儿?”
“接斐儿?你不是去接去了吗?出了什么事?”
说自己迷路了多丢人呀!万一他要先来找她,斐儿怎么办?吞吞吐吐的“呃,那个……我,你,你先去接,然后,再给我打电话,好吗?麻烦你了。”最后四个字倒是说得特别顺口,然后就挂了电话。
那边的李泽扬对着电话莫名其妙的撇撇嘴,还是按她说的飞车去了。
接到了斐儿,天已经黑了。李泽扬打电话过去,听到岳悦的声音是颤抖的,着实大吃一惊。
问她怎么了,她不说。问她在哪儿,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回想,才觉得她今天很反常,好像她还哭了,但他却只顾讲自己的事,完全没想到问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斐儿,告诉爸爸,你有没有惹你妈生气?”
“我哪有!”小家伙抗议的爬坐位上站了起来,头撞了车顶,边哎哟边揉着扑到李泽扬身上,搂着他,很大声的说:“老爸,肯定是你惹老妈了。老妈都跟我投诉你好多次了,说你是个坏东西。”
“我?坏东西?你妈就是这样说我的?”
斐儿想了想,很认真的回答:“嗯。对了,老妈说过,人不能算是东西。老爸,你不是坏东西,因为,你不是东西啊!”
他真怀疑这小家伙是授他妈妈的意故意气他的,佯板起脸:“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不然,我打你屁股。”
小家伙一怔,立即汇聚了两颗眼泪,哇的一声就放声大哭起来要妈妈。不管李泽扬怎么哄,他就是不停下来。
哄不见效,那就用吓的吧!
一吓,停顿了两秒,然后哭得更凶了。只好又用哄的。好话说尽,仍然没用。
以前,斐儿每次哭闹都有他妈在,看她很容易就哄住了,怎么换自己就这样艰难呢?
李泽扬不知该怎么做了。给岳悦打电话,提示无法接通。
继续哄着说给他买他最喜欢的奥特曼,带他去吃他最喜欢的肯德基,也无济于事。生气的把他往旁边坐位上一放,有气无力的说:“要哭就哭个够吧!难怪你妈不要你了,看吧,电话都打不通。”
不想,这句话起了作用,斐儿抬起小胳膊左一蹭右一蹭,把眼泪鼻涕口水的全转移到衣袖上,气乎乎的瞪着他抽抽噎噎的说:“我妈妈最喜欢斐儿了,才不会不要斐儿,哼,我要告我妈妈,不要你,坏蛋。”
不要他,那可不成,斐儿对他有了敌意,更不成。他必须要让所有人认为他们是真正幸福的一家人。
重新抱过斐儿,轻言细语的给他讲道理,讲到词穷,小家伙总算不生他气了,却是又向他要妈妈了。
之前的电话里,她吱吱唔唔的不说她在哪儿,之后的电话,又无法接通,李泽扬认为是她故意不让他知道。他去哪儿找他妈啊?
车停着不动,却说是去找他妈,显然是骗不过的,他怕他又哭起来就止不了声,只好开着车漫无目的在街上瞎逛。
岳斐似乎感觉出他的敷衍,拿过他的电话按号码,听他念的是他妈的号码,也就由着他。
一打,竟然通了。斐儿叽哩哇啦的就开始告状。
趁她没在,就欺负他儿子,这还了得?“斐儿,把电话给坏蛋。”
得到妈妈的指示,斐儿得意的把电话凑他面前大声喊:“坏蛋,我妈妈要收拾你了。”
不会给她电话里骂他的机会,直接就威胁,要她立即现身,否则,他会把斐儿卖掉。
“你敢!”
“你可以试一下,看我敢不敢。”
岳悦的语气软了下去,才道出实情,说她迷路了。
迷路?这么大个人竟然会迷路?李泽扬哭笑不得。
耐心的问她出了草场是往哪儿走的,她说不知道;问她现在周围有什么,她说只有一片黑;让她用手机的导航地图,她竟然不知道手机还有这功能;电话里教她,才说两句话,电话就挂了,打过去,又是两句,电话断线。问她,她还理直气壮的说:“不挂掉我怎么作?”
李泽扬没好气的告诉她:“那你等天亮了朝着太阳的方向走吧!地球是圆的,你大不了又回到原地。”
岳斐可不管原因,只是要他妈。见李泽扬停下了车,不依不饶的又跟他哭开了。
他的两只袖子早已蹭湿了,就把眼泪鼻涕的往李泽扬身上蹭。一边哭,还一边看他老爸的脸色,见他都不哄他,更加伤心的哭上几声就使劲的大哭一声以示提醒他在哭,让他看着办。
怎么办?如果可以,他很想把他从窗户塞出去。
哄小孩子,天生是妈做的事,他这个当爹的根本搞不定这小家伙。之前兴起的如果岳悦不答应配合演戏,就让小的单独演这个办法被他坚决的否定掉,决定还是得按原计划,让两人都进李家才行。
这小家伙也太能哭了吧?耳膜都快被他的哭声磨薄了,他还声势一点儿不减。
再哭下去,嗓子会伤吧?无奈的叹了口气,向他低头:“斐儿呀,我叫我大爷吧,求求你别哭了,我现在就找你妈去,你别哭了啊!”都叫上大爷了,还是哄不住,一急,又吼开了:“你再哭,就让老虎狮子把你妈吃掉,我不去救她了。”
这招又见效了。岳斐挂着眼泪可怜兮兮的保证:“老爸,斐儿不哭了,再也不哭了,你快点儿把妈妈救回来。“他得出结论,控制妈就控制了儿子,儿子在手,妈也会乖乖听话。
想了想,拨下一串号码,无奈的说:“情人,给我找个人,告诉我准确位置就行了。”
电话号码一说,对方完全没有上次的沉默,尖厉的叫声震得李泽扬将电话拿得远远的,仍清晰听得到:“不到一个月,给你找两次老婆。你干脆放手吧,我见过她儿子,挺漂亮,她不会差到哪儿去,我想我会喜欢的。”
就知道他是那德性,只要有女人,就想掺一脚,上次让他去救斐儿没见到岳悦,这次同样不能让他见,不然多半得坏事。要不是找人这件事上,他是一绝,李泽扬不会找他。此时只能警告:“朋友妻不可戏,你给我老实点儿。”
“是你妻了,我肯定老实。”
对方的嘻皮笑脸,让他口不择言的说下一个决定:“你准备好红包参加婚礼吧!”
“一个月,最多一个半月。”
“混蛋,不找算了。明天,我自己弄一套设备去。”
对方表示非常赞成,说给他介绍个人品货品都有保证的,打九折,还说他可以免费提供技术指导。李泽扬却泄气了。他知道,这不过是说说气话,要真是买一套设备就可以,他早买了,追踪找人可不是只凭信号定位就可以的,而他,也不能弄一套设备来只为找岳悦吧?
唉,今天这日子犯小人,连四岁小儿都吃定他了,更别说那个高智商的混蛋。李泽扬只得认命的说:“你给我把人的位置找到,安安份份的窝在家里,记住你的一个半月期限。”
李泽扬实在是佩服情人找人的功夫,不到半小时,准确的告诉他岳悦所在位置的经度纬度,还有他去她位置的路线,就连点与点之间的距离都精确到了米。
不一会儿,看到了前方一大团黑乎乎的东西挡在了路中间。不用说,这荒郊野外的,只有岳悦那个笨蛋在等着天降奇兵。李泽扬真有心扭头就走,让她在此待一晚感受感受,再不也骂她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哪有这种女人,迷路了不好意思说。而现在,黑暗中出现一片亮光,也不知出来看看是不是可以求救。
这种环境,她不会也睡得着吧?
牵着斐儿的小手走过去,从挡风玻璃看进去,她正专心致志在捣鼓手机。还是在弄那个导航地图?突然,之前想骂她的念头消失了,他觉得她越表现得坚强越让人怜惜。
伸出两指,轻轻的弹了弹窗。
没想到他会带着斐儿出现,垂头丧气的岳悦立马像打了兴奋剂一样蹦出来伸出双手。
李泽扬以为她会激动的给他一个拥抱,微笑的期待着,不想,她是在迎接斐儿的扑怀。
狠狠的亲着儿子的小脸蛋,然后又放开,拉过他左转右转的打量着,检查他有没有受到李泽扬的虐待掉了根头发。
李泽扬收起了笑容,嘲讽的提醒她:“自家门前都会迷路的妈妈,借着车灯的这点儿光线你能数清楚儿子的头发、汗毛有多少根吗?回家吧,我给你足够的光线,我不想你因为数错了而怪我欺负了斐儿。”
抬头瞪了他一眼,反正天黑,他当作没看见,还仰天吹了声口哨。
岳悦懒得理他,不放心的问斐儿:“儿子,这家伙是不是趁妈妈没在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修理他。”
斐儿早忘记了自己哭时被吼被吓的事了,只高兴的跟她说,他老爸叫他大爷了,答应要给他买什么了,还说他老爸给情人打电话,让他帮着找妈妈,那个情人很厉害,一下子就找到了她。
李泽扬没有阻止斐儿把情人说得神乎其神,他仔细的观察着岳悦的反应,他要确定,她真的不会对他动情。
虽然结果很打击他男人的自信,但那却是他最希望的结果。
岳悦中饭都没吃,肚子早饿扁了,现在该问的问完了,该放的心也放下了,她不顾形象的喊了起来。
李泽扬绅士的打开车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她没上,扭头看她开出来的那辆车,指着问他:“那辆车不要了?”
斐儿立即大声的以问代答,只是为表现自己知道得很多,根本不知道,他的这句话,误导了他妈,也让李泽扬生了另一个心计。
“情人叔叔会来开走的,对不对呀,老爸?”
“情人叔叔?”
岳悦惊讶的下巴都快掉了,愣了半晌才用眼神向李泽扬求证,他暧昧的笑了。
岳悦全身连着头发都打了个冷颤,虽然她不歧视同性恋,但离自己这么近的发生,还是需要个适应期。
把斐儿哄睡了,又是两人唇枪舌战的时候了。不过,今晚这战,没有火药味儿。
岳悦很真诚的对他这些个月带给斐儿的欢乐致以谢意,让他什么话都别说,听她细说原因。
他倒也真的乖乖听着,一个字都不去打断,直到她最后婉转的作了个总结:“李泽扬,虽然我觉得你的事应该帮,但我是一个妈妈,我考虑得最多肯定是我儿子,请你原谅我的自私,我不会和儿子去你家演戏。”
他才以另一种结论开口:“为了斐儿,你更应该与我相互配合演戏。”
岳悦皱起了眉头,怀疑这人的心是茅坑里的石头做的,很想掏出来洗干净了再塞进去。
不过,再怎么说,也算是相帮过,能好言好语还是不要闹得太僵。只是还在思索中,李泽扬就剥夺了她暂时说话的权利,以公平为理由,同样要求她也不要打断他的话,认真的听着。
他确实很能抓住她的心理,只是以他今天去幼儿园接斐儿时老师的开始冷言,到他用他的名车送其回家的热情,反应出的势利言行,说让岳悦的心有了颤动,随之开始顺意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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