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笙从没这么累过。

　　乌泱泱的全是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打倒一个还来一个，即使背后有何书寰和孟兆先的防护不至于腹背受敌，可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两个老外起初还站在圈外观望，有点怜香惜玉的意思，看到萧玉笙加入战团玩得嗨皮，顿时野性狂飙。

　　“攻击那个女的！”威尔逊首先尖叫，发情时的温存变成疯狂，“抓住她！”

　　魂淡，柿子捡软的捏怎么着？要拿姐当人质胁迫别人？萧玉笙虚火上升，接招手段千奇百怪，边打边啃，逮哪儿咬哪儿，狠命扯一口马上变招。攻击她的越来越多，犬神附体也受不了，腮帮子酸困难受，吃了亏的打手开始小心避开她的抓踢啃踹，踩脚趾攻下盘挠痒痒的怪招损招渐渐不管用……两位男士却越战越勇将她护在中间，孟兆先形同猛虎，沉着狠辣取代了温雅腼腆，中国功夫实在厉害，配上何书寰隐藏在戒指里的利刃攻击，打得一群人哭爹喊娘。

　　老外终于看不下去了，能来这里的宾客绝不是一般人，有人远远张望，指指点点，围观圈子迅速扩大，法莫忽然吼了一嗓子，“停止！”

　　两伙人迅速分开，恶狠狠地戒备着对方。

　　萧玉笙看来看去，憋到肠子酸疼，实在难以忍受，笑得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何书寰和孟兆先也是噗嗤一声。带着一群打手的老外气急败坏，肌肉抽搐，嘴唇颤抖地望着自己那群残兵伤将。太惨了，手腕，耳朵，脖子，甚至脚踝，裸露出肌肤的地方，不是印着环状的整齐牙齿印，就是细细密密纵横交错的割痕，红红紫紫得羡煞春花。有的胸膛赫然出现个大脚印，有的变成熊猫眼，这还只限于看得到的地方，看不见的地方还不知道怎样，萧玉笙笑得跌手跌脚，差点撒手人寰，气得老外鼻子都快歪了。这哪是什么中国武术，根本就是中华毁容术！那个大花脸以后可怎么见人啊？

　　威尔逊胸膛急速起伏，脸色黑青，半天才能开口，“这个女人，你们可以带走。”

　　什么带走？姐是自由人想干嘛就干嘛，难道意思是梁子已经结下好戏在后面？法莫似乎并不甘心，歪着嘴，“你们这些人，来到大使馆不是为了闹事吧？目的何在？”

　　偷东西啊？萧玉笙转着眼珠，不是一开始就告诉你们了么？

　　孟兆先又恢复了温文尔雅的模样，“两位先生，我们是受到邀请前来，并非为了闹事，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事出有因，还望两位不要将事件扩大化，就此息事宁人。”

　　法莫横了半天，终于冷笑两声，摊摊手，“你们走吧。”

　　不走白不走，三人迅速交换了目光，扭头便撤，何书寰似乎望了一眼依偎着老外的林妙之。那货的确是位妙人，不说话的时候就像全天下的处女都死光了，只剩她一个。

　　打上一架活动开了，骨骼分外有力，精神头见长，萧玉笙还没来得及得瑟就被劈头盖脸训了一顿，“脑残，人笨就别惹事，当交际花你智商不济，不勾搭老外显不出你的魅力是不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说谁呢？事情是谁搞砸的？”萧玉笙根本不具备逆来顺受的高贵品质，“要不是你见到个女人就魂不守舍，英雄救美不成反倒热脸贴个冷屁股，我和兆先能摊上这么大事儿吗？”

　　何书寰差点被这两句噎死，握了半天拳头，怒冲冲地掉转头，不明觉历的孟兆先急忙上前打圆场，“算了算了，大家都消消气，事出意外，每个人都有错。”

　　“你有什么错？”萧玉笙理直气壮，其实她很想说，姐有什么错？

　　孟兆先无辜被冲，可怜巴巴地望了望基友的背影，“今天，我很失常，”他沮丧地咬着嘴唇，“玉笙，你也是，很奇怪。我看到你那样，心里不舒服，书寰他……”

　　“是我的错。”何公子忽然有了自我反省的觉悟，展示着沉寂不动的后脑勺，“其实我早该发现她们不是一个人，不可能是，根本不是。”

　　“什么意思？”萧玉笙追求真相的勇气一向过度，何书寰岿然屹立，冰雕般冷肃，“那女人，很像叶子。几乎、一模一样。”

　　叶子？叶子？很熟悉的名字，不知在哪里听过，好像答案就卡在喉间，偏偏无法成型，不能脱口而出，难受得要死。孟兆先忽然一拍头，“是不是你喜欢过的女子？把你抛弃了？还是……”

　　萧玉笙瞬间石化，何书寰在二十一世纪的女友，穿越了？为什么她对他的态度会是那样？

　　倒霉侦探终于转过头，“只是长得像，不是一个人——我猜想，美国人不会这么轻易作罢，我得去见何次长，想办法摆平，你们等我消息。”他说完头也不回，扔下一男一女大眼瞪大眼，站在街边。

　　“切，还有这种人，称呼自己老爸官名。”萧玉笙颇为郁卒。

　　孟兆先安慰地拍着她的手，满脸的习以为常，“自从书寰发现何次长在大华侦讯社装了窃听器，两人的关系就变得紧张，后来虽然拆除了那些，下人们也遣散出去，却不见缓和。也许这次是个契机，可以坏事变好事，让他们父子俩重新亲近。”

　　“他们原本关系怎样？”萧玉笙深深怀疑，孟兆先默默地望了她一眼，“我和书寰是在码头认识的，大概在见你之前，两个月左右。当时他病得很厉害，刚刚回国，身上分文全无，还好他认识回家的路。据说，何次长很早就将他送去留学，母亲早亡，父亲忙于政务，家里几个姨太太，个个刁钻难缠。”

　　大户人家的宅斗史，罄竹难书，萧玉笙失去了追根究底的兴趣，慢吞吞地往回走。这次篓子捅大了，画没偷着反而引起了国际纠纷，舅父大人会怎么处罚她？偷鸡不着蚀把米，古人啊古人，旁的也就算了，这上面欺骗一下，姐不介意啊？

　　孟兆先识时务地闭紧嘴巴，陪在她身边各想各的心事，巷子不窄，却险些撞到人。

　　“玉笙小姐？真巧。”

　　萧玉笙受惊过度地抬起脑袋，果然是公共租界，万事皆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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