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叔扬终于点了点头，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好吧，我会发布消息说找到了失忆的外甥女，不过你们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萧玉笙和孟兆先同时脱口，何书寰镇定自若，就差羽扇纶巾坐在空城上了，“姚处长请讲。”

　　“我担心的是，玉笙把过去的事儿都忘了，还有能力自保么？如果你们能证明这个，我就同意。”

　　原来是在丢手绢？萧玉笙转了转眼珠，听起来似乎是为她着想，又似乎不是。能力在说明记忆也在或者有可能找回来，能力不在，说明安全成了问题，必须有人跟着她“保护”她，就算死了也是事与愿违……这位舅舅的嫌疑不小啊，一再出难题，说穿了就是不信任她觉得失忆是幌子，搞不好，这次的危机也是他的杰作。杀得了是一劳永逸，杀不了是敲山震虎，刚好借机观察。

　　“姚处长请放心，”何书寰笑得格外欢畅，“玉笙是女中豪杰，身手矫健。”

　　“哦？”舅父大人眯起了眼睛，“孟先生也见过？”

　　“当然，不只见过还很钦佩。”

　　我的亲娘啊！萧玉笙差点没吐血，这根本是逼上梁山的节奏！就算何书寰出的主意不错也不能替她做主啊？混淆敌人判断是有效，无论幕后黑手是谁，受害者都不可能不反击，更不可能把自己送上门——好吧，别让我逮到机会，再忍你一次。

　　姚叔扬笑眯眯地望了她一眼，“玉笙啊，舅舅给你个任务，怎么样？”

　　“行啊，”谁敢说不？就是打落牙齿和血吞也得接招，“什么任务？”

　　“日本人最近频繁出入百乐门，我要你想办法混进去，搞清楚他们有什么阴谋，没问题吧？”

　　“没问题。”萧玉笙欲哭无泪，这不是前有虎后有狼绝地求生的桥段吗？

　　姚叔扬又把头转向了孟兆先，“孟先生，姚某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姚处长客气了。”孟兆先倒是坦荡荡。

　　狼舅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将他们带去书房，“看得出孟先生对玉笙很有好感，可是做舅舅的，真不放心这个粗心大意的外甥女，如果你能暗中保护，那就再好不过了，”明明就是猜到两个人会陪她去，做什么顺水人情，萧玉笙偷偷翻了个白眼，“听说孟先生在警视厅工作？姚某不关心你和杜先生之间有什么默契，作为答谢，也是为了玉笙考虑，我想把你调到特工处，不知孟先生意下如何？”

　　话里有话啊，傻子都能听得出来。孟兆先与何书寰对视一眼，温润如常地点点头，“玉笙的事情请姚处长放心，至于工作调动问题，兆先还得同义父商量。”

　　“那是当然。”姚叔扬似乎早就料到这个答案，并不勉强，关好书房门详详细细地解释了任务内容。原来这几天他真的在忙，萧玉笙心底拔凉拔凉的，这个老狐狸，一切尽在掌握中啊，时至今日，所有对策不过是拖延战术，要想变被动为主动必须把一切都想起来。

　　三天很快过去，第二次来到百乐门，萧玉笙黯然神伤：以前好歹算客人，现在可好，成舞女了，日本人在哪里？

　　“这位小姐，我能请你跳支舞么？”有人在她面前弯下腰，身材匀称风流倜傥，一身奶油色的西服套装，闪闪发光的怀表链，纨绔子弟？萧玉笙刚想说什么就被人从座位上拽了起来，灯红酒绿的喧闹中，一双闪闪烁烁猫逗老鼠般的眼。

　　“何书寰？”他怎么变了，吊儿郎当满脸的不正经，看的人心底阵阵恶寒，“恶心不恶心你？”萧玉笙的近身缠斗完全无法施展，魂淡侦探黏黏糊糊的样子有点惹腻，还不如爱答不理扮高冷呢，想玩“百变大咖秀”？本想正颜厉色地教训几句，没想到舞池地板是活的！老天爷，怎么晃来晃去？萧玉笙头都晕了，一脚踩在侦探光可鉴人的大皮鞋上。

　　“萧小姐，你踩到我了。”何书寰倒蛮坚强，嘴唇贴在耳边，态度暧昧，口吻轻佻，仿佛在说，萧小姐，你吃了我的豆腐。

　　萧玉笙肺都快气炸了，刚准备开骂却咽了回去，粲然一笑，“哎呦，这有什么了不起？男人嘛，就是要对自己狠一点。”不就是恶心人吗谁不会？给你个回媚一笑百媚生。

　　何书寰嘻嘻地笑了起来，依旧不急不缓，“这不太好吧？舞女哪有不会跳舞的？”

　　“没办法，我不爱自己等**？女人啊，就是要对自己好一点。”萧玉笙趁机又踩了他一脚。有机会怎么可能不把握？趁他不便发作，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

　　何书寰微微皱了皱眉，“别给脸不要脸啊，我这是在帮你。”

　　“哎呀不好意思，”她又狠狠踩了他一脚，“别这么看我，伦家又不是故意的，没听说过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么？古人不会骗你的。”

　　K，何书寰咬咬牙，做出一个口型，把萧玉笙整个抱起来在地板上悬空了转，“仔细观察周围环境。”

　　“没问题啊，么么哒。”萧玉笙笑颜如花，两条手臂悠闲地搭上他的脖子，看着像献媚，心里却在想，有本事你一直这么转下去，累死你，姐再瘦也架不住抡得久。

　　何书寰的唇瓣忽然触到了她的耳朵，“这里的地板是用汽车钢托做的，跳舞时晃动，也叫弹簧地板。咱们现在是在百乐门最大的舞池，约500平，你要留意周围那些小舞池，幽会接头很适用，小心别让日本人看出破绽，那时候说舞女不会跳舞可不行。”

　　“明白了。”日本人可不是好惹的，随便给自己整个罪名就得去做慰安妇，萧玉笙又打了个寒颤，脚尖落在地板上有点不听使唤。

　　何书寰彻底无奈了，“先把以前的事放一放，停止你变态的想象力，什么都不要想！跟着我的节奏，C，你再踩我一脚试试？!”

　　“书，书寰，”萧玉笙又结巴了，“态度能不能好一点？真不是故意的，联谊我都没参加过，而且这难度太高，又是节奏又是舞步的，什么恰恰什么狐步啊？”

　　“那就别无选择了。”何书寰停下脚步，伸手挑起她的下巴，慢慢凑过来。高挺的鼻尖几乎挨着她的鼻子，深黑的眸子无限放大，越来越近。萧玉笙连喘气都不会了，kiss？调戏？心跳乱得一塌糊涂……“不会暗中观察，只有把你推出去。”这是什么意思？萧玉笙迷迷糊糊地听着，何书寰的呼吸暖暖地贴着面颊，像在耳语。

　　（专业点说这叫错位吻，就是从某个角度看，他们在亲热。）

　　“池田大佐阁下有请。”荒腔走板的中国话，日本人？萧玉笙忽然被推开，何书寰面带笑意，像个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摊摊手。

　　这就是他说的推出去？萧玉笙终于明白了，阴险的魂淡，他又把她变成艳遇的猎物、倒霉的头羊了，难道特工就该做这事？上帝佛祖如来神马的，保佑我吧……

　　灯光晦暗的雅座里，忽然响起诡异的日式中国话，“萧小姐，好久不见！”

　　尼玛？这小鬼子认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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