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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外面是夜，内心是夜。
诺大的包厢相对无言。莫谚一直不愿意放开华泠的手，无论她怎么挣扎。楚雪喝着红酒，一口一口浅浅尝着。楚艾没有说话，低垂着头。林彬则靠在沙发上，笑容温和，眼神却带着忧伤偶尔不经意地略过莫谚抓住华泠的手。
“泠，你打算告诉我们了吗？”
华泠身体微怔。
就算再怎么逃避都必须面对的过去……真的要说吗？
华泠真的开始害怕说出来后的后果，她害怕她会因为这样而失去楚雪楚艾，即使她一直不肯承认她已经让楚雪楚艾入驻自己的心里了。
又要一个人了吗？
华泠突然有种被玩弄的感觉。如果没有认识她们，没有尝过被在乎的感觉，何必担心这些？！
华泠抬起头，眼神从未有过的冷漠。
“有必要那么在意我的过去吗？”
“什么叫‘有必要吗’？泠，这种时候你还要瞒着我们？”
楚艾皱着眉不解地望着淡漠的华泠。她是真的不想在华泠的时间中继续这样无知茫然下去。楚艾不敢想象今天如果没有她们，没有林彬莫谚，华泠会有怎么样的后果。
“瞒？”华泠突然很神经质地笑了“是啊！你们原本就不应该出现在我的世界中的。”
所以，我原本就不应该在意她们的，为什么还要这么在意？
楚雪楚艾不知道华泠心里的想法，听见了华泠的话，震惊了也受伤了……
楚雪抬起头，漂亮的大眼睛满是不可置信。楚艾则噌地站起来……
“没想到，我们在你的心里竟然真的这么不重要！”
没有谁可以真的做到无私奉献，她们对她是已经抱有无法“盈利”的准备了，可是，真的知道自己的真心付出只是一场空，谁能真的做到不在意？
楚艾不行，楚雪不行。所以，她们在意！
华泠没有接楚艾的话，眼睛深沉，似乎里面是一个无底深渊。
“你们要离开，我不会拦。”她也没那个资格去阻止什么。
“所以，我们真的什么也不是？”
楚雪抓住想要冲向华泠的楚艾，语气冰冷。
华泠直视楚雪的眼睛。
“这是一开始就应该清楚的事吧……”
“好！华泠，没想到啊……我们真的被你当成了笨蛋！没想到你是真的这么冷漠！”
“好了……”楚雪制止楚艾“我们离开吧，这里不需要我们了……”
“我……”
楚艾看着华泠，期许着什么，被楚雪硬是拉走了。
华泠傻傻看着两人离开后，“砰”一声关上的红木门。
“华泠，你这样反而伤了她们。”
林彬担忧地看着呆滞的华泠。他知道华泠只是想要逼走她们……林彬当然知道华泠并不像她所说的那么无情，反而华泠的心里已经有了她们。
“那又如何？只要受伤的不是我！”
她没有那么高尚，没有那么坚强。她害怕以后她们知道后对她的残忍，害怕之后会痛得越深刻。所以，她要快刀斩乱麻，在还没有那么在乎的时候断个干净！她是自私的……
可是，她还是很痛。
“你自己清楚你有没有受伤。”
听了这句话，华泠突然不安暴躁了起来！
“那谁能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明明我已经顺从了命运学会了冷漠学会了无情，为什么还要这样打破？我到底做了什么要得到这样的惩罚？”
华泠看着震惊的林彬……然后笑了，很凄凉地笑了……
自己这是在挣扎吗？做垂死的挣扎？有必要吗？不是已经认命了吗？
“华泠……”
林彬看着被绝望包围的华泠，手足无措起来，不知道可以怎么帮她。
“我陪你。”
莫谚抓起华泠那双他一直很喜欢的手把玩，脸上带着几分魅惑人心的玩世不恭。可是震惊难掩的华泠，依然从那双紫眸中看见了坚定！
“你不会是一个人，我不会让你一个人。”
良久的沉默后，华泠缓缓闭上眼，遮住波涛汹涌的情绪。
林彬看着双手颤抖的华泠，清楚他已经没有作用了。惆怅地笑了笑，站起身，无声地离开包厢。
一室静谧。
“谢谢。”
沙哑带着几分湿意。
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也没有人愿意陪她走……她一直是一个人走着，心底的最深处也一直在期许有人可以陪她走。可以是她的父母、朋友……甚至是陌生人。可是，她所经历的一切，却是在不断打破她的希望。所以，在有人可以说出要陪她走时，她会那么激动。
“不用。”
莫谚继续柔捏着修长柔软的手。
华泠感觉到手上触电般的感觉，快速抽回手，耳根全红。
“我不会当真的。”
“恩？”
“你的话……我不会当真的。”
莫谚挑了挑眉，突然伸手挑起华泠的下巴，逼迫她的眼睛直视那双紫眸，全身僵硬。
刚刚不是已经没有僵硬了吗？
“可是我当真了。”
说着话，温热的气体全都喷在华泠脸上，拂起更深的红色。
痒痒麻麻的感觉让华泠几乎全身发软……
莫谚伸出另外空着的一只手，修长白净的手指第二次拨开那些厚重的留海。接着放肆地在华泠光滑的脸上流连……从额头到眉眼，接着是鼻子，再到嘴唇……然后停留下来，轻轻用指腹摩擦……
那扇红木门幽幽透着一丝缝。
已经两天没有和楚雪楚艾说过话了。华泠的心里说没有一丝感觉是骗人的，感受最深的是前面永远叽叽喳喳的楚雪，再也没有回过身。楚艾也是对她完全漠视……
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
重新落笔，在写满答案的试卷上仔细检查一遍，华泠拿起卷子在众人习以为常的目光下走向监考老师，把试卷放在讲台上。
在监考老师温和的目光下走出考场……
考了两天的考试，每一科华泠都是只用了一半不到的时间就交卷，在座的学生也已经习惯了。
没有了往常一直不离手的书本，华泠突然有些不习惯了。深深吸口气，华泠踏着碎石路向音乐教室走去……
她不想去直接感受楚艾楚雪的变化，所以才用这种办法逃避。就算每天晚上回到宿舍都是刻意加班到很晚。她也开始考虑是否要搬离宿舍……
推开音乐教室的大门，看着空无一人的教室，华泠叹了口气。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喜欢了寻找他作为自己避难的港湾了……
三米多高的大玻璃窗挡不住阳光的灿烂，屋内黑色的三角钢琴散发着宁静而优雅的气质，一排排座椅干净得发亮。
打开窗子的锁，轻轻推开，感受已经有些凉意的风。不去管被风拂起的留海已经遮不住她的美丽……
“这里的风景很漂亮。”
耳边响起熟悉的男音，华泠轻轻点头。
阳光给一切镀上金边，枯黄的叶子别有一番味道，白色的建筑在繁茂枝叶的遮掩下微微露出一角，鹅卵石小道蜿蜒曲折……
“的确很漂亮。”
“考试怎么样了？”
“应该不错。”
其实说是学琴，两人除了刚开始的几天外，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聊天……
华泠眼角看着莫谚的碎发被风吹起，在半空中翻动又乖巧地落下，深刻俊美的五官精致得不像凡人。
“我想见那个人。”
莫谚微顿，随即笑了。
“想通了？”
“没有。”华泠看着窗外“还有好多事情没有想通，不过，我没有时间可以去想了。你说过，那个人可以带我离开，对不对？”
“他是可以带你离开。只是，你真的想离开？”
想离开吗？如果是一开始，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点头。她做这么多努力就是因为想要离开！可是……她现在放得下楚雪楚艾吗？她们是她来到这里……不对！是她生命里最先愿意毫无目的地对她好的人……她放得下吗？
良久的沉默后，华泠讽刺地笑了笑。
什么放不放得下！她根本就没有资格说这些……
“不想又怎样？我不能让她们带我回去！”华泠偏过头看了莫谚一眼“你怎么不问我，我的过去？”
“我不觉得有什么差别。”
莫谚笑着活动了下手指，走向三角钢琴师，翻开琴盖，十指翻飞。
听着悠扬的音乐，华泠的心一点一点平静了下来。
“你为什么不愿意往钢琴方面发展，像七姐说的那样？”
虽然华泠根本出不懂钢琴，但她听得懂莫谚弹的很好。而且，以七姐的水准都自愧不如，再笨的人都可以以此看得出莫谚的水准之高。
“走那条路，会引来很多麻烦。”
华泠以为莫谚所说的麻烦只是像七姐所说的那些不为人知的竞争。
“真的很可惜。如果你站上舞台，肯定会引起很大的轰动。”
“你应该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吧。”
华泠一怔，她其实只是很单纯地想像莫谚站上舞台发光的模样，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心里那些与有荣焉的情绪有多么不正常。
“你怎么知道七姐是谁？”
华泠转移了话题，莫谚也不戳破，笑了笑，手上的动作一转，换成另一首曲子。
“我见过端木银的照片，虽然她变了不少，但总看得出来的。而且，我注意到她每次听我弹琴时的表情，那是对钢琴没有深厚钢琴的人做不出来的表情。”
难怪那个时候，莫谚会特别看了七姐一眼，难怪七姐当时的表情会那么复杂。
华泠回想她到白色上班后第一次看见莫谚的情景。
“七姐很厉害吗？”
“恩！她很有天分，是当时国内最有可能走上神坛的人。几乎拿遍了所有钢琴比赛的金奖，这样的成绩，就算是现在，也无人可破。”
华泠小嘴微张。她是有猜测过七姐的过去是怎样不平凡，但没有预料到她竟然会有这么辉煌的成绩。
“那……那个谢忱呢？”
“一个小角色。”
“恩？”
七姐看上的人，会那么差？
“谢忱有个外号，叫‘软饭王’。她是靠女人成名的，我听过他的个人演奏会，可惜，没有什么长处。和当年的端木银根本就没得比！”
很意外莫谚竟然会这么毫不留情地贬低一个人，华泠很不客气地笑了。
“你很讨厌谢忱？”
“说不上。”莫谚手上不停，回头看了眼华泠“我看你今天倒是话很多！”
华泠心情轻松，难得调皮地耸耸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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