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好像无论如何都要追上前去,蓝幽手上微微使了点力,她拼命想要挣脱却无能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季阿姨的背影越来越远。
“夭夭乖,不要害怕。我是蓝幽,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妈妈,我会对你好的,像亲生女儿那样。”那样动听的话,那样真诚的语气,应该可以让人无条件信任吧。可当时夭夭并没有给予女人那种信任。
在她的印象里面,不是随便一个女人就可以叫妈妈。虽然那个女人长的很好看,看上去也是个好人。但是在她心里真正的妈妈永远只有一个人,尽管那个人丢下了她。但妈妈这个称呼,她只会留给那个人。
所以哪怕季阿姨待她如亲生女儿,也从不曾叫过妈妈。而现在一个初见面的女人对她说“我就是你的妈妈,我会对你好的,像亲生女儿那样。”
对于一个10岁的小孩来说,实在太过突兀,她没有应答,轻轻撒开了女人温热的双手。
那夜她将自己整个身子裹在被子里、整整哭了一晚上。隐约间听到耳旁传来女人的叹息声,却没有掀开被子看个究竟。若是掀开之后,她就会发现蓝幽坐在床边用一种极其心疼的目光看着她不安全的蜷缩姿态。
第二天醒来时,蓝幽做了非常丰盛的早餐,菜色齐全。亲生爸妈死后,陶夭便再也没有吃过那样丰盛的早餐。
“饿坏了吧!先吃点东西,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做了些。来,吃吧!小心烫!”多么温情的画面,多么伟大的母爱。但她却并不领情,一把将面前的碗筷扔到地上,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然后又继续嚎啕大哭起来。蓝幽手足无措,只得不停轻拍她的肩膀安慰。
待她哭够之后,蓝幽才敢放开她去收拾满地狼藉。
陶夭骨子里是极其固执的女孩。一个月光倾泻的夜晚,趁蓝幽出门后,她按着记忆的路线偷偷的跑回季家大门外。不见半个人影,她以为天南哥哥一家人只是出门去了,就一直待在大门外等候。纵使天气很冷,已经快到了哈气成冰的地步,她也不管不顾。
一直等到夜深人静才有人发现了冷的直发抖的她,好心告诉她这家人已经搬家了。
她踉踉跄跄的站起来,快要站不稳,以为会悲惨的摔倒在地上,却不想身子及时被人扶住了,她顺势倒在了那个人怀中。温暖舒服的感觉,那是第一次,妈妈死后她在其他女人身上感觉到了妈妈的味道。转过身,才发现扶住她的人是蓝幽。蓝幽身穿一件单薄的外套,头发随意扎起来。戴了一条大红的围巾,寒风把脸吹的通红。
蓝幽一把将年幼的她勾入怀中紧紧抱住,冲她温柔的笑道“傻丫头,怎么会这么傻?既然是这么念旧情的人,那么,若是以后我不在了,也一定要这样寻找我。好吗?”说着,蓝幽又突然痴痴笑起来,柔柔的摸着她的头发“我说什么傻话呢?既然决意要跟你一起过日子,就不会抛下你不管。我不忍让你这样一个可爱的女娃儿,孤苦伶仃的留在这世上。”
“她们真的不要夭夭了,不要夭夭了。”她在蓝幽怀中不安分,胡乱的挥舞着小拳头,大声叫喊,泪水沾湿了蓝幽的胸口。
蓝幽伸手擦干她脸上的泪,捧着她的脸轻语“走,妈妈带你回家。回我们的家。”而后弯腰蹲下,示意她趴上去。怯怯的,她趴上了蓝幽的背。明明是一个瘦弱女人的背,却突然让她感到无比的安稳。
蓝幽背着她,走了很远很远。那段路,是她们生命牵绊的初始。那段路,是她新生活开始的见证。那段路在她的记忆里,一直是刻骨铭心的。
走了没多久,冷冷的夜空就下起了雪来。一朵一朵像盛开的雪莲似得落在蓝幽的头发上。她怕蓝幽冷,便伸出胖嘟嘟的手想要挡住那些雪花。看着雪花在手掌中融化殆尽,她咯咯笑起来,逗得前面的蓝幽也心情大好。虽是寒冷的冬天,两个人的心里却感到非常温暖。笑容,永远是世上最温暖的东西。
“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是吗?”
蓝幽的眼眸中全是坚定“绝对不会。”
“那么,如果我走丢了的话,你也会全世界的找我,对吗?”
蓝幽没有回头,但她能够感受到语气中的笑意“当然!”
“那么,从此以后你来当夭夭的守护天使,好吗?”
“我一定会守护在夭夭身边,让夭夭幸福无忧。”
“嗯,我们约定好了。不许变。”
“约定好了不会变。我想告诉夭夭,我最亲爱的夭夭是此生我见过最漂亮的小女孩。”
那是夭夭第一次跟蓝幽说那么多的话。很奇怪,那晚的她变成了一个喋喋不休的小孩,心里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到达旅馆,蓝幽将她从身上放下小心翼翼搁在沙发上,迅速找来毯子盖牢,继而又给她敷了热毛巾。待一切做好之后,她才看到蓝幽的脚上既然没有穿鞋。进门时并没有脱鞋。那就是说,蓝幽根本就是光着脚出去找自己的。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她慌忙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然后跳到了蓝幽面前。
蓝幽的脚长得极为漂亮,用三寸金莲来形容也并不为过。但那时许是长久走在雪地里的关系,冻得一块白,一块青一块红。看上去触目惊心,看得她刚消停了没多久的眼泪又开始继续泛滥。
“流血了。”鲜红的血从蓝幽的脚上溢出。这样鲜明的印记肯定也一滴一滴撒满整天回家的路。
蓝幽瞅着她又开始掉眼泪,连忙安慰道“一点小伤,没关系的。”
她呆立了几秒,而后突然撕掉衣服上的一块布,包裹在了蓝幽流血的伤口处,又最大程度的弯下小小的身子,俯身在蓝幽脚边呼呼“不疼,呼呼就不疼了。”
而头顶上方,蓝幽伸出修长白净的手指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乖,我的夭夭,是这世界上最乖巧懂事的女儿。”
季阿姨断了她回去的路,季家她再也回不去了!可是,她有了一个新的家。蓝幽,会给她一个新的家。她相信,会那样的!
于是,不久后她随着蓝幽辗转至一个叫宁清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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